“所以你妈今天这样子，我有责任。”林爸回头，目光深沉而又沮丧。


    “每次她做了不好的事情，我都会不自觉地想到，她为我豁出命的那一下。”林爸低头，“尽管这么多年过去，我已经知道那未必是爱情，但终归也是一条命。”


    “所以不管她做什么，你都能原谅她。”林凡终于知道了原因。“所以她知道你不会离开她，不管怎么作都可以。”


    “我可以容忍她做的一切，但没想到最终伤害了你。”林爸摇头，声音里充满痛苦。


    “年轻的时候，我只知道赚钱，没想到你妈的性格越来越张扬。我以为给老婆孩子吃好穿好就行了，没想到会对你的心理造成影响。”这是之前心理医生分析给林爸听的。


    他们那个年纪的人，根本不知道还有心理健康一说。


    “我这一生，一直跟你妈纠缠，你又乖巧懂事，爸爸不自觉就会忽略了，你也是需要关注的孩子。”林爸声音沉痛，但很多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再说都已经迟了。


    “你上学的时候，我一直在外面忙。后来生意失败，又沉浸于自己的挫折……等我醒悟过来的时候，你已经选了外省的大学，离开了家。”


    “我那时候就意识到出了问题，但又不知道问题在哪里。直到你毕业后，工作也不在家里，我才明白，你想逃离家庭。我的忽视，伤害了你。”林爸吸了下鼻子，带着泪音说。“对不起。”


    林凡心中一震。她从没想过林爸会向她道歉。


    林爸不是直接伤害她的人。他只是缺席，旁观，远离。让她有爸爸又好像没有爸爸。


    林凡以为自己会思绪万千，结果却只有沉重的酸涩。鼻子酸，眼睛酸，但却没有眼泪。


    “我对你妈的纵容，就是对你的伤害。我是在你病了之后，才发现到这个事实的。”林爸又吸了吸鼻子，“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把你妈带走，离你远远的。”


    “可是吧，你妈再不好，她想你是真的，对你的心也是真的，我也总会想你……她这个性子到死，怕都是改不了了，最后还是只能委屈你。唉……”


    林爸长叹了一口气，“都是爸爸不好，没有能好好保护你。”


    “你小时候多么乖巧可爱，是爸爸手心里的宝贝，”林爸边说边摇头，“我们是怎么把你弄丢了的？”


    说罢，竟然“呜呜”地低哭出声。


    林凡明白，林爸面前，总有林妈的一条命挂在那里。不管林妈做了什么，最终都会被原谅。


    所以当林妈喝下农药的那一刻起，事情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什么能越过生命呢？除非她因为林妈死了，那林妈的那条命，在林爸那里才会真正抵消。


    但她现在过得还不错，没必要为了莫名其妙的报复做傻事。


    所以，就算了吧。


    林凡长叹一口气，对林爸说道，“爸，别想了，都过去了。你看我现在不挺好的吗？”


    她揣在兜里的手往外抽了抽，又塞回去，最终没有拿出来放到林爸身上。


    “对，对，你这次回来，整个人都不同了。我感觉看到了之前的你。”林爸快速抹了一把眼泪，笑着说道，“同事们人也好，会陪你回来。”


    “他们其实是保镖。”林凡决定对林爸说出一部分事实。


    “什么？”林爸一愣。


    “因为我硬要回来，单位给我派的保镖，保护我的安全。所以他们才会一直陪着我。”林凡不算说谎。


    崔岩给他们一起放假的理由之一，就是要保护林凡。毕竟林凡状态还是很弱鸡的。


    林爸睁大眼睛，愣了好久，才说道，“原来如此，这就说得通了。”


    中午他们说的那番说辞骗骗林妈还可以，林爸是老生意人，本就觉得古怪，是相信女儿才选择没有追问的。


    “所以你现在很重要？我记得是开发什么？”林爸眉眼严肃地追问，为女儿的安全担心。


    “对，很重要。开发的东西我不能说，但我很重要。”林凡说，“而且我的工资不是之前说的30万。”


    “是一百万吗？”林爸舒了口气，“当初你说老板反悔那块儿，我就觉得有点怪怪的。只不过没说。”


    林凡是他心疼的女儿，既然她不愿意说，那就不说。


    林凡这才发现，林爸比她想象的要聪明许多。


    “刚进去是两百万，现在好像是一千多万。”林凡不想对坦诚的林爸什么都说假话，不涉密的部分，告诉他一些，也好让他放心。


    “什么？你再说一遍？多少？”林爸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目前是一千五百万一年，听说还会涨，具体不清楚。”林凡淡淡道，她目前对钱还没有什么感觉。“所以你们不用省，我现在很有钱。”


    “小凡。”林爸抓住她的胳膊，紧紧盯住她的双眼。“你给爸说，你做的事情安不安全？对身体有没有损害？违不违法？”


    见林爸如此反应，林凡心下安慰。第一时间还是关心她的。


    “我做的事，目前是安全的，对身体没有明显的损害。不违法。我是在为军部做事。”林凡目光坚定地回看林爸。


    两人目光胶着好久，林爸才相信林凡没有骗他。“你啊……你啊……”


    “我挺好的，有钱，悠闲，病也快好了，周围都是帅哥，你就别担心了。”林凡故作轻松地说。


    “爸不傻，一千万的工资可没那么好拿。你肯定是做出了什么牺牲，别骗爸，爸心里有数。”林爸阻止了林凡的辩解，“爸只问你一句，你现在快乐吗？”


    林凡想了想，过去这半年快乐吗？


    她不清楚，她感受不到快乐的情绪。


    但那些疼痛，辛苦，淤青，汗水……


    沉着的宋仁，跳脱的李春华，纯真的高飞，聪慧的季羽。妖艳而又洞知事实的金思辰，爽朗的吴宇森……


    一个个人影在她脑海中闪现，一段段回忆大多充满了笑容。


    哪怕她没有真实的情绪感应，但她觉得，过去的半年，她比以前要快乐。


    “嗯，我很快乐。”林凡笑着回答。


    林爸看着林凡的笑容，终于放心了。


    他笑着，拉着林凡的胳膊，摇摇晃晃地往回走。


    一开门，林妈熟悉的叫骂声又传了过来：“这么长时间，送人送月球上去了啊！”


    得！


    好好的情绪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