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从没想过会分手。


    他一直认为两人感情很稳定。虽然这些年聚少离多，但李芳芳几乎没有抱怨过，一直都表示非常理解，也支持他。


    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份理解，宋仁感觉对她亏欠太多，拼命训练，立功，想为李芳芳挣更高的荣誉，对得起她的等待和付出。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说分手了？


    宋仁不知所以。他觉得可能是李芳芳等太久，加上他这次受伤吓到她，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生气爆发了。他赶忙向领导请假。


    领导得知情况，大笔一挥给批了长假，还表示这次宋仁无论如何都要把婚结了才允许归队。


    得了长假的宋仁心急火燎地回去哄李芳芳，但电话却怎么都打不通。


    作为特战兵王，宋仁觉察到了异常。但更多的是担心李芳芳可能出了什么事。


    他没有李芳芳父母的联系方式，只能先往她家去找人。在楼下看到李芳芳和其他女孩边走边聊，笑容开心时，才放下了担忧。


    而李芳芳看到宋仁的瞬间，笑容完全消失，脸色僵硬。


    宋仁心里咯噔一下，刚放下的心又缓缓提了起来。他感觉到事情可能不像他想的那样。


    已经面对面碰到了，李芳芳也没法逃避了，告别了朋友，和宋仁走到小区外的咖啡店。


    咖啡店这个地方，也真是神奇，好像是谈分手的圣地。


    宋仁给两人点了咖啡，又给李芳芳点了她喜欢吃的糕点，等东西上来后才准备开口。


    “芳芳……”


    “我有了！”李芳芳突然打断道。


    什么有了？宋仁一头雾水。但看到李芳芳双手不自觉捂住肚皮，他皱眉产生了不好的猜想。


    宋仁从受伤至今有6个月，这期间没跟李芳芳在一起过。李芳芳现在说有了，这么平坦的肚皮，绝对不超过3个月……


    而分手短信是昨天才收到的……


    “是谁？！”宋仁脾气好不代表不会生气。但凡是个男人，遇到这种情况肯定都会怒火滔天。


    宋仁放在桌下的手捏得咔咔响，还是把火压在心里，除了脸色不好，没有表露出更多。


    李芳芳从宋仁平静的声音下听出了怒意，偷看一眼，被他锐利的眼神吓到，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开不了口。


    宋仁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人，气场一旦释放，普通人根本抵御不了。


    看到李芳芳被吓得发抖，宋仁深吸一口气，控制住外溢的情绪，声音柔和地又问了一遍，就像这么多年来一直和李芳芳说话的口气一样。


    “芳芳，是谁？”


    “……是……大学同学。”李芳芳畏缩着还是说了出来。


    宋仁定定地看着李芳芳的头顶：“你是被迫的吗？”


    李芳芳颤抖着的身体猛的停了一下，又开始继续哆嗦。


    宋仁看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心脏像被揉碎还被压路机反复的碾，整个胸口堵得慌，想大吼又看到李芳芳一直哆嗦地低着头，还是忍住了。


    她这是害怕极了，宋仁知道。


    李芳芳是他放在心头十几年的人，是想要共度一生的伴侣，他很清楚她的每一个情态动作代表了什么，而这些熟悉如今说起来都像是讽刺。


    “什么时候的事？”宋仁长叹一口气。


    李芳芳见宋仁并没有爆发，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慢慢也放松下来。


    “就你出院那会儿。我参加了一个同学会，喝多了就……”


    宋仁住院大约2个月时间。


    出院那阵子，领导表示出要让他转业到地方的意思。他不同意，想要留在队上，为了证明自己能行，努力复健。


    他记得那时候李芳芳是有些不高兴，有几天没来。


    但他当时忙复健，也没多想，而且几天后李芳芳回来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还特别热心的帮他复健。他还觉得李芳芳特别支持他，心里非常感动……


    所以是那时候？


    也不对。那起码是4个月之前的事情了，李芳芳现在的肚子……也就是不止一次。


    宋仁感觉胸口有股火想往外冲，他用力捏了下鼻子，又深吸一口气。他知道当兵这么多年，李芳芳等得很辛苦，他也很愧疚……


    “说清楚。”饶是宋仁再冷静聪明也预料不到当下这个情况，他还是想知道为什么。


    “我原本以为你转回地方，再也不用遇到危险，就很开心。”李芳芳还是低头说，宋仁听到这心里火气稍微降下了一些。


    “可是你不愿意，你还是想回部队。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一年总共才能见几天，好容易你可以转回来，我们能在一起了，你又不愿意！”


    李芳芳也生气。理解归理解，可是等了那么多年，她更想跟宋仁守在一起。这么好的机会，宋仁想都不想拒绝了。


    宋仁本想说家属可以随军一样能在一起，但话到嘴边还是没说。


    婚期一拖再拖虽然是一些不可控原因，但也的确是他错，耽误了李芳芳太久，让她没有安全感。也许当初早些领证就不会有现在的事了。


    “那天我不高兴，正好有同学会，我就去了。”李芳芳继续小声说，“大家都说着各自的发展，除了我，其他同学都结婚了，还有离了再结的，我听着难受，就喝多了……”


    宋仁知道那个同学会，是高中同学会，也都是宋仁的同学，都知根知底。他当初还让李芳芳好好玩，怎么又和大学同学扯上关系了呢？


    “后来，吃完饭，又跟着他们去唱歌……我在那……碰到了……大学同学……”李芳芳说着说着感觉不好意思起来，但事到如今，还不如一次性说完，“他看我喝多了，好心送我回家……结果早上起来……”


    后面没说，但宋仁懂了。他忍不住拿手按了按突突的太阳穴。如果只是这次意外，李芳芳虽然没有戒心，但也属于无意识的被害一方，宋仁也不是不可以原谅。


    “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就经常出现，一直对我嘘寒问暖。我对他说我有对象了，可他不听，那时候你在医院复健，也没出现过。他就以为我骗他，一直追我……”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敢说，因为毕竟……”李芳芳心虚，如果没有发生过关系，她肯定告诉宋仁。但发生过关系后，她自己就心虚了，不能对别人说，自己又拒绝不了。


    “所以复健那阵子对我特别好是出自真心的还是愧疚？”宋仁想起那阵子李芳芳的殷勤。


    他当时也觉得奇怪，李芳芳一向是只会撒娇的性格，并不太会照顾人，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大多是宋仁照顾她。


    她生气宋仁是感觉到了的，中间几天没来想着她是去消气了，后来再出现非常殷勤的帮他复健，甚至比住院时还要体贴，宋仁还以为她是想通了，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


    李芳芳低头没说话，显然那体贴入微的照顾和鼓励只是心虚的体现。


    宋仁心里想着不能完全怪她，但怒气还是一阵阵的上涌。


    “接着说。”宋仁双手环胸，肌肉绷得紧紧的。


    “后来，你一心想复健好了回队，我心里不高兴，又不敢说，还要装着开心，就很烦。他……他看出来我心情不好，就问……”


    “那时候我需要一个人倾诉，他又真的对我很好，我就对他说了，后来……后来他带我去酒吧放松，我喝了两杯饮料就不知道了……”


    宋仁知道，酒吧里某些饮料虽然口感像饮品，但酒精度很高，不注意就醉了。很显然醉了之后又……


    “再后来，他天天追着我，的确是对我很好。你又一直不在我身边，我就……”


    很显然，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是半推半就，后面就顺其自然了。


    宋仁绷着全身问:“为什么昨天才给我发信息。”


    他也不怪李芳芳耐不住寂寞，但既然已经有了二心，为什么不及时说清楚呢？虽然他的确让李芳芳等了很久，他也有错，但他的心却从来没有过旁人！


    李芳芳犹豫了一会儿说：“舍不得你。”


    宋仁差点气笑了，舍不得他却又跟别的男人怀了孩子。


    这是典型的吃着碗里望着锅里啊。


    “是瞒不住了才通知我的吧？”他有点自嘲的问。


    “……他知道我有了，说要跟我结婚，让我跟你说清楚……”李芳芳呐呐地说。


    她内心里当然更喜欢宋仁，毕竟宋宋仁又高又帅，家里条件好，对她也好，还有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的感情。


    但是也正是因为这么多年的聚少离多，她对宋仁的感情有部分不确定。


    她更想要长久的陪伴和嘘寒问暖。而现在出现的这个人正好贴合了她的需求。


    尽管那人身材长相各方都比不上宋仁，但他天天追着她跑，各种嘘寒问暖又舍得为她花钱，家里还很有钱，她内心的天平就向这个人倾斜了。


    十几年的感情，就在这几个月面目全非了。


    宋仁听了半天没吱声，李芳芳也不敢说话，沉默在两人中间蔓延。


    过了好一会儿，宋仁仰头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深深看了一眼仍旧低着头不敢抬的李芳芳，说了句“祝你幸福”。说完，拿上手包起身。


    包里装的是已经批复的结婚申请，调令，升衔通知和军功章。原来是想给李芳芳看想让她开心的，现在也没必要再拿出来了。


    他到前台结清了账单，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咖啡厅。


    李芳芳看着宋仁的背影，哆嗦着嘴唇，眼泪不住地流，心里说不出是后悔还是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