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天，某处。


    白云蔓延，两位龙君端坐其上，一方圆桌，有仙果仙酿盛放，相对而饮。


    更有水镜凌空，其内变幻的场景，正是天外空间站外的那场大战。


    白鹤与独孤败以快打快，到最后都没法收手，来了个两败俱伤，以平局收场。


    而补天教这边再次派出的，却是一位身穿绫罗，裸露出大批香肩，容貌艳丽无双，一颦一笑都能勾引魂魄的女子。


    她都不需要多做些什么，只要站在那里，眼眸流转，甭管是人还是妖，是补天教，还是天庭一方，都自心底深处被勾起了情欲。


    即使是功德金身的三位天神、以及那些天兵天将，都有些难以自持。


    这一位，正是九尾狐，妖姬！


    而天庭这边，本是四季剑仙沈锦绣准备亲自出马的，却是被太上道宗宁无情给强了先。


    没法子，仙武两道总还是有些对比的，武道绝巅的独孤败展示了自己过人的剑术杀力，那他们仙门这边就得有所表示。


    更何况，要论对付九尾狐，就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谁叫他修的是无情道呢？


    而这两位的斗法，就不像之前那般激烈了，甚至有些看不懂的意思。


    因为，宁无情啥也没做，就是盘膝在战场中央，默念太上道经，神色无喜无悲。


    而九尾狐妖姬则隔着老远，翩然起舞。


    那舞姿简洁优美，没多少花哨，可就是一个转身，一个扭胯，却是有万种风情，把妩媚妖娆发挥到了极致。


    即使是隔着水镜，两位龙君都看的热血沸腾，蠢蠢欲动，更不要说战场上的其他人和妖了。


    倒是宁无情端坐战场中央，神色虽有变幻，身形依旧沉稳。


    这一场，情欲和忘情的争斗，看似没什么风险，其实危机四伏。


    而水镜这一边，看着这场景，虽然啥也没有发生，但就是有那么一丝尴尬在空气中蔓延！


    “咳咳！”


    烛龙干咳了几声，忍不住赞叹：“九尾狐一族的天魔舞还真厉害。


    我上次见，这小丫头还只是个糯米团子，人见人爱，这次再见，居然学会勾引男人了？”


    “呵呵，你上次见？那也是几百年前了吧，怎么就不允许他们成长呢？”


    应龙撇过头去，看着烛龙龙君，神色认真了几分，道：“让我没想到的是，孔雀那小子，居然还没被冲昏头脑，知道有所顾忌。”


    “时间会抚平他的愤怒，让他学会冷静思考。


    而且，你也不看看他招来的那些个二代三代们，死了哪个，他是好交代的？”


    烛龙的语气略带嘲讽：“不过，这般气势冲冲的来，居然被挡在了天外天的一处据点，玩起了‘斗将’的把戏，也实在是，实在是……”


    “你就想说，如小孩子过家家嘛？！”


    应龙也笑着接话，似是同样有些鄙夷，但他们有鄙夷的资本。


    这群二代三代虽说都是各家的精锐，实力不弱，但也都是在上代老祖的庇护下成长起来的。


    没经过多少事儿，就算是再有天赋，也没法让两位龙君高看一眼。


    只是，话语稍顿，应龙神色就认真了几分，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对天庭出手？又准备从哪方面下手啊？”


    烛龙饮酒的动作一顿，再次低头的时候，和应龙对上了眼：“我什么时候说要对天庭出手了？”


    “那你告诉我，魔灾都差不多扫平了，你为什么没有解散麾下的大军？


    为什么要邀请四海龙君，及其麾下水族？


    为什么会遣人请了苍兕等绝世妖仙到钟山福地？”


    应龙语气轻松：“别告诉你是要开庆功宴会？”


    “不可以吗？”


    “那你为什么要去拆借秦岭神树和仙鹤神针呢？这些，可都是破界用的至宝啊！”


    “……”


    这一下，烛龙是真的无言了，他默了默，反问道：“你这是在调查我？”


    “调查？至于嘛？你做的这些又没有避着别人！”


    应龙摆了摆手，又道：“不过，我很好奇，你似乎不想我掺和其中，这又是为什么？”


    “这个嘛……”


    烛龙龙君脸上显出了犹豫神色，才道：“其实也不是故意瞒着你，我做这些只是有备无患而已，至于要不要出手？


    这个，我还没下定决心！”


    “我能明白你的纠结，毕竟在那魔灾之中，天庭是真的给了补天教绝大的助力，那巡查仙官还帮着平复了幽冥之祸，直接或间接，就杀了碎月魔主两次。


    论起来，双方合作的还挺好。


    于情，现在就这般翻脸了，确实有些不地道。”


    应龙这话算是说到烛龙的心坎里去了，也让他连连点头。


    毫无疑问的是，烛龙是骄傲的，让他现在就翻脸，确实有些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但应龙话锋一转，又道：“但是，我的意见一如既往的坚定，我支持你出兵，而且还必须快。


    在碎月魔主转生成长起来前，一定要压下天庭的气焰，最好是直接打散了他们的基业。


    至于原因？


    还是我之前说过的，一山不容二虎，对上就是迟早的事儿，我们就得先下手为强。”


    顿了顿，他又无比严肃道：“你看看天庭现如今的举措，你再看看人族领地和那些临近妖国的发展。


    三年，也就三年而已，他们展现出来的调度能力、生产力和对人才的培养，几乎是爆发式的增长。


    甚至以此，他们形成了一个利益共同体，发展和壮大的速度，你也见到了。”


    “我就问你，这样的天庭，你不怕嘛？”


    烛龙没有回答，但呼吸不由自主的就粗了许多，眼神中更多了几分挣扎。


    应龙趁热打铁，道：“其实那孔雀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儿，就算是斗将，也是把天庭的注意力和一部分战力，都吸引到了这天外空间站所在。


    相应的，那天庭开辟的福地洞天，必然是实力大损，这正是最好的覆灭机会。


    只要毁了那福地洞天，就等于捣毁了天庭最重要的据点，哪怕天庭有千般手段，也是鞭长莫及。


    这机会，我只能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烛龙依旧没有说话，眼神中挣扎更甚，但就是没有开口。


    “烛龙，兄弟，不是，我说了这么多，你表个态啊？你不会觉得我会害你吧？”


    烛龙终于开口了，带着诘问的语气道：“应龙，我就发现那天庭似乎得罪你了，你好像看他们很不顺眼啊？”


    “怎么会呢？”


    “那你撺掇着我对天庭出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这是为了我自己嘛？是为了我自己嘛？还不是为了你，为了咱们补天教着想，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应龙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声音都大了几分，到了最后，他一撇脸，直接道：“行行行，我不管了还不行嘛？


    你爱咋咋地，哪怕被天庭挤兑死，丢了此方大世界，被长老会问责，也别说我没提醒你。”


    烛龙似也是有些不好意思，道：“好了好了，是我言语太过，我道歉还不行！”


    好说歹说，烛龙才把应龙给安抚住了。


    只是，应龙依旧有些愤愤不平，直接问：“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怎么想的嘛？


    又或者，你准备怎么做？”


    烛龙缓缓旋转着酒杯，许久才回：“不急，不急，我再想想，再想想！”


    ……


    另一边，莫成君可不知道两位龙君已经把视线转移，盯上了天庭，其实就算是知道了，也没多少惊诧。


    妖怪嘛，源自于人类，而人类这种生物，内斗就是基操，不要太正常。


    他现在所有的关注，都放在眼前这场斗将上。


    因为局势没有往更坏的方向发展，莫成君也没急着露面，就在这里隐匿行藏，见了足足三天的斗将。


    三个日夜，总计二十七场斗法。


    天庭这边，五位剑仙，三位神只相继出手，还有来‘考察’的十位仙人，八位武圣也都掺和进来，斗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而补天教那边，则是三位域主尽皆出手，又有来援的妖仙九尾狐、白鹤童子、狰兽、蛊雕、天狗、相柳、白猿、玄武等等出场……


    双方有单挑，也有群战，甚至还有一次，双方各点选千人悍卒，取大将一名，阵前鏖战，不死不休。


    最后，天庭这边紧急把托塔天王李靖请了过来，抽调千人的金甲将军组成战团，以兵法神通，愣是杀败了妖军。


    当然，除此之外，二十七场斗法，天庭这边只赢了十二场，输了十三场，平了一场。


    总体来说，是个不胜不败的结局。


    主要是人族的这些个老祖，还是不适应天外天的战法，神通之威发挥不到极致，反而显得束手束脚。


    至于补天教那边，最大的问题就是妖二代，妖三代的厮杀经验不足。


    他们神通厉害，可以在天外天发挥出十成的威能，但斗法经验就差太多了，临敌反应不够快，也不够果决。


    尤其是对于一些老祖营造出的‘搏命’之举，就有些畏首畏尾的感觉，惜身又惜命。


    唯一让人侧目的，就这般激烈斗法，居然没有仙人殒命当场。


    是的，三日斗法，受伤颇多，伤重的也不少，但双方后勤给力，各种灵丹妙药都是齐备，还有医仙看顾。


    居然，一个没死！


    三日后，双方也都是精疲力尽，没了再战之心，于是约定罢战，各自退去。


    但事儿没完，等半月之后，还在此处，就得接着斗法，接着打！


    至于规则，还是不是斗将？


    那就到时候再说！


    这般约定后，双方也就散了，各回各家，都疗伤去了。


    莫成君依旧没有露面，但找了个机会和沈锦绣碰了个头，双方交换了一下意见，也就有了决断。


    其实说起来，把人妖两族的这些仙人武圣卷入天庭和广寒域的斗争，是他们的不对。


    但真说起来，这些个仙人武圣要是不愿出手，天庭还能逼迫他们不成？


    事实上，他们之所以愿意出手，就是因为他们也在表态！在站队！


    甭管承认不承认，他们已经选择了天庭一方，在补天教那里，就是异端。


    如果还得不到天庭的承认，还掺和不到这等大事中去，往后有好处，自然就没了他们的份；有坏事儿，他们怎么都跑不了。


    墙头草，看似是左右逢源，可谁都不是傻子，结果就是两边不讨好，最后倒霉的就是他们。


    所以，这群仙人其实是以这种方法，再表达态度。


    而莫成君呢？


    自然不会拒绝。


    甚至，他扩大了许诺‘考察’的范围和人数，只要是和天庭有合作项目的，甭管是哪个领域，仙人境大能都可以来这天外空间站了。


    当然，他们‘表态’了，天庭自然也得给好处。


    于是，一些关于天外天的信息，欲界真魔和补天教的争斗，更高深的修炼之法，优化改良神通的手段等等，也向他们开放了。


    可以说，通过分包项目和天外空间站斗将，天庭才算是真正接纳了人族，乃至于一部分妖国作为下属势力了。


    而这边事儿定下，莫成君又马不停蹄的回了世界之内，升级的福地之中。


    实在是没法子不赶，因为，整个福地升级项目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他快压不住了。


    ……


    福地之内。


    莫成君站在灵机循环的核心处，努力平复下心绪，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入定’状态。


    刹时，来自外界的反馈映入到他的心中，他看到了循环往复的灵机粒子，如同潮汐一般，从这里升上天穹，撑起了世界。


    也有沿着大地脉络运行，穿梭在灵脉之中，洗涤，繁衍，分裂，又弥漫到天地的各个角落。


    这是最常规的‘视野’了，不算什么，但莫成君的感知再次‘下沉’。


    他又看到了无数纵横交错的线，就像是编制的网络一般，笼罩在世界的各处。


    那是束缚世界和能量的规则，也是天庭神只权柄的体现，现如今，震动的就是这些规则丝线。


    它们约束了这方天地的一切空间、能量、质量、循环和变化，就如同让一堆沙子愣是凝结成坚硬的砖块。


    如果没有它们，世界将如同砂砾般彻底散碎开来。


    某种意义上讲，术法神通之所以能展现伟力，就是用能量和物质，去撬动这些‘线’，从而引发一条线，或者一个面上的动荡。


    而福地升级项目的根本，就是用神只的权柄，去勾勒出这些‘线条’，继而取代原本就有的。


    由此，才能让这方世界脱离现世的勾连，进而独立成新的世界。


    当然，它不可能如真正的大千世界那般完善广博，也触及不到四维空间的高度。


    但是，他依旧是独立的小世界。


    即是，小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