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原野上霞光万道。通红的朝霞映射在草叶的露珠上，闪射着斑斓的光芒。群山间裸露的红色土壤都被露水洇湿了，一派深红。朝霞之下的红土城青色的建筑分外夺目，在清澈的空气中泛着毛边，远看去就像耸立在群山之间辉煌的海市蜃楼。


    清晨的空气分外清冷，山脚下迤逦向红土城的那些临时聚居点此时倒是很热闹。早起的人们或埋锅造饭，或夹路漫步互相寒暄，或蹲在溪流边洗漱，还有耐不住寂寞的则握着网兜溯着溪流捞鱼……


    如果不是停泊在聚居点的那些巨型货车，根本看不到一丝人类高度发达的科技的痕迹。红土城就像一个远离人类文明的方外之地。


    在红土城西侧的那座山顶上，阿里醒了。他本能地抱住赤焰狙击枪，透过瞄准镜观察了一遍红土城，没发现什么异常的景象和人物。他这才松开枪托，掀开披在背上的草皮，翻过身来仰天展开四肢伸了个懒腰，对着天空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他坐起来，发现身侧那片草丛下空荡荡的，没看到史百川。四周静悄悄的，连虫豸都停止了窸窣。他让终端联通史百川。


    史百川很快接通了通话，似乎身处人群之中，因为四周充斥着各种嘹亮的叫卖声。


    你在哪里？阿里问道。


    我在山脚下的一个早市上，进入龙象国以来第一次逛早市的史百川兴奋地说道，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去！


    对吃的阿里倒是不怎么讲究，便说道：随便，只要是好吃的就行！


    好嘞！很快回来！史百川挂了通话。


    阿里又联络了莫奇和郑理。莫奇挂了通话，回了他两个字：在忙！


    郑理倒是接了，用外科手术师般简洁的话语告诉他自己很忙，不方便通话。


    他们的反应使阿里有点儿失落，好像大家都很忙唯独显得他分外的空闲。他说道：好的，你们先忙，有需要联系我。


    他挂了通话，双手枕头重新躺下，看着一片绚烂的朝霞像溪流一样快速从天空中流过，偶或现出莹蓝色的天幕后面那些大小不一、浅白色的远星。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遥远北方的原野上仰望天空，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他让终端选了一个角度拍了一张照片，将那片即将消逝在远山之上的朝霞和天空拍下，发到群组里。


    群组里一片欢腾，接着胡小萌、马林和其他几位没那么忙的孩子们也把抓拍的照片发了出来。胡小萌还发了一张以天空和四周的建筑为背景、表情可爱的自拍照，并配文：哈哈，真美！


    马林马上点赞，说道：嗯嗯嗯~~~


    胡小萌回了他一顿拳打脚踢，然后把自拍照上的自己换成马林的一张很糗的搞怪头像发到群组里，并配文：嗯嗯嗯~~~


    鲁振军发了一张不忍卒睹的自拍照，也说道：嗯嗯嗯~~~


    阿里开心地笑了。看来不止自己无所事事，无聊的人还有至少三个！


    不过他可没忘记自己的职责，每隔三五分钟就趴到狙击枪的瞄准镜前扫视一遍山下四周的情况。


    一阵脚步声不紧不慢地从他身后渐渐走近。


    阿里以为是史百川回来了，便放下狙击枪坐了起来，转回身去说道：你回来了？给我带来什么好吃的了？


    然而，当他看到面前那个人的时候不由愣住了。那不是史百川，而是一个剃着平头、面色白净冷峻、穿着北方民族服饰，但看着不怎么像北方人的粗壮中年男人。他的身边还站着另外两个端着枪的外族人，显然是他的手下。


    阿里一阵惊慌，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个中年男人已经瞧见了阿里身后的狙击枪。他没说话，对站在左边的那个手下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去抓住阿里。


    阿里连忙爬起来，迈腿就想跑。但那个手下的速度比他还要快。他迅速把枪翻到身后，像灵活的豹子一样扑过来，在阿里跑开之前伸出双手抓住他的双臂拉到背后顺势将他按倒在地，一屁股坐到他腰上，然后从背后抽出一副类似手铐的东西扣住他的双手，掏出另一副扣住他的双腿。


    阿里在他身下拼命挣扎，喊道：你们想干什么？！


    那个手下顺手掏出一个封闭剂，对准他的嘴巴喷出一片飞丝。封闭剂准确地封住了阿里的嘴巴。


    阿里无奈，只好停止了挣扎，像虾米一样弓着身体喘息。


    那个手下还没罢休，一手按着阿里的脖子，另一只手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轻轻划开他右耳根的皮肤，挑出里面的一个八爪鱼样的小东西，然后松开按着阿里的手，拈住八爪鱼用力捏得粉碎丢到一边。


    那是植入到阿里体内的个人终端控制器。阿里瞬间失去了人工智能赋予自己的能力。他不由痛苦地唔了一声。


    手下把他丢在一旁，走过去拎起赤焰狙击枪，握在手里把玩了一番，冷漠地说道：这把枪不错！


    他把枪丢给那个中年男人。男人接过枪瞧了一眼，呲了一声，说道：小孩的玩具，没什么意思！


    他在草丛中坐下，把赤焰狙击枪放在一边，对两个手下说道：城里的人准备的怎么样了？


    另一个一直在旁边作壁上观、戴着一顶鸭舌帽的手下掏出一个造型古怪、看着明显是来自黑市的拼装的仪器瞧了一眼，说道：人还没到位，还要等一会。


    中年男人皱着眉头仰头瞧了一眼前方的远山，喃喃自语道：这里真美！


    一直躺在草地上的阿里听到他们的对话，知道这些人必定与叛军有关，而且很可能就是那些叛军的成员。他顿时紧张起来，紧绷着身体竖起耳朵倾听他们的对话。


    这时，鸭舌帽手里的仪器忽然嘀了一声。鸭舌帽对中年男人说道：周先生，他们准备好了！


    阿里心想：他叫周先生，看来他不是北方民族的人。


    周先生懒洋洋地站起来，转向红土城的方向，说道：行动！


    他的话音刚一落下，阿里就惊讶地发现四周的草丛里站起来几十个身披着草皮的人。他们端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以及一些稀奇古怪的改装器械，以六个人为一个单元，弓着腰身缓缓地往红土城的方向走去。


    阿里知道他们这是要去袭击红土城，担心起队友们和城内百姓们的安危，连忙拼命挣扎。


    那个打倒阿里的人走过来，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你太吵了。


    阿里傻乎乎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干嘛。


    他伸手在阿里面前上下挥了挥，阿里的头一歪，居然立刻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