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卫芷这个朋友，吕慎的死鱼眼里逐渐有了光。


    他们一起偷吃的，一起整蛊工作人员，一起挨毒打，一起受惩罚。


    酸甜苦辣都有，但都能咬牙忍受。


    只因为，他们不再孤独。


    直到那件事发生。


    隶属神星会的孤岛基地，实验室。


    “编号377，超凡等级一级，自愈能力者，经过这段时间的实验与观察，研究对象的自愈效果并不显着，尝试增大伤害以激发目标潜能，完全自愈最终花费两个月零三天，结论，377只是比普通人恢复更快一点。”


    “这么看，完全是个垃圾，你有什么建议。”


    “建议另做处理，377没有任何培养价值，组织今年的预算已经超了，没必要再增加成本，可以把主要研究对象换成404。”


    “同意。”


    两个穿白大褂的成年男人，一边交谈，一边在平板上划来划去，轻描淡写决定了一个孩子的未来。


    屠宰场的杀猪工人，用不着考虑猪猡的感受。


    官高一级的白大褂伸手召来两个守卫，将吕慎架住。


    “带到手术室，他的器官还不错。”


    另一人附和道：“虽然有人造器官，可还是真人更有市场，只要成功配对，排斥反应会小很多，所以那些权贵才会花大价钱向组织预定。”


    “就这样吧，尽快安排手术，组织养了他这么久，也该收取回报了。”


    咔嚓———


    守卫用套狗的夹子，夹住吕慎的脖子，将他带到手术室。


    等待吕慎的下场，就是被掏空身体后，扔到海里喂鲨鱼。


    神星会的做事风格，极端残忍，没有人道。


    医疗室的医生穿上手术服，准备好工具。


    吕慎身体上画上精密的黑线，麻药麻痹了他的身体，没有麻痹大脑，要保持器官细胞的活性。


    看着手术灯的光晕，吕慎很悲伤。


    悲伤并不是因为自己快死了，而是因为杀亲之仇还没有报。


    不甘心，愤怒，憎恶，几种极端情绪在大脑里相互纠缠，就像五颜六色的毒蛇在极小的空间缠绕爬行。


    左边的医生拿出手术刀，口罩之上的眼神坚定，手非常稳，并没有因为吕慎是个孩子产生任何动摇，是个老手。


    不管多么残忍血腥的事，干上成百上千件后，就会得心应手，和呼吸喝水一样简单。


    反射寒光的锋利刀尖抵在吕慎心窝，因为麻药作用，没有任何感觉。


    手术室大门被人以蛮力踢飞，直接将主刀医生的半个脑袋削掉，铁锈色的液体呲到天花板。


    吕慎眼珠往右移动，勉强通过一个反光点看到目前的情况。


    失去门板的门框内，站立着一个娇小身影。


    卫芷摘下固定丸子头的发箍，任由头发洒落肩头，白色病服上的红色液体沉淀成黑色。


    “放了我朋友，他，是，我，的。”


    卫芷的发言充满江湖气，不过因为她只是小女孩，还面对着近十名大人，说这种话，就像模仿动画片里偶像角色的台词。


    “0号，你是怎么进来的，守卫！！！”


    有人大声叫喊，下一秒，他寻找的守卫脑袋和他的脑袋来了个负距离接触。


    从卫芷的脚边，滚来五个血淋淋的人头。


    正是守在门口的守卫。


    卫芷伸手一指，五个人头腾空而起，就像弹射的躲避球，在不算广阔的手术室乱弹。


    一时间哀嚎四起，头骨是人体最坚硬的部位，当给予一个脑袋足够的力量和速度，这个脑袋就是极大的杀器。


    敲瓜般的碰撞声接连响起，整个手术室再无一人站着，那些脑袋开花的人七扭八歪的倒地，血流成溪，再汇成河。


    做完一切的卫芷来到吕慎旁边，安静地等着麻药过劲。


    这是吕慎第一次见识到卫芷的能力，这就是0号实验品。


    凌乱的脚步声从门外走廊传来，还有打开枪栓的声响。


    卫芷拍了拍吕慎的脑袋，安慰道：


    “睡一觉吧，醒了以后，我们就离开这里。”


    被轻轻一拍，吕慎只觉得昏昏欲睡，死鱼眼耷拉下来。


    他最后看到的景象，是卫芷举起右手，朝着心脏处猛地刺入，掏出来的不是心，而是一根漆黑且狰狞的狼牙棒。


    狼牙棒几乎顶到棚顶，和小女孩的身体不符合。


    真帅啊，吕慎的世界变得黑暗。


    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守卫涌进手术室，为首的队长通过联络装置请求指示。


    “编号000，处于失控状态，需要物理制服，请求使用实弹射击。”


    通讯装置传来丝丝拉拉的声音：


    “同意，可以自由射击！”


    “自由射击。”


    一声令下，手术室千疮百孔。


    吕慎再次睁开眼睛，麻痹后的身体已经有了感觉。


    耳边传来略带埋怨的声音。


    “你这家伙心真大，这么吵都能睡这么香。”


    在半透明的光幕下，卫芷的脸蛋格外苍白，身体起码有十处中弹。


    若非超凡者，绝对活不下来。


    光幕外，是阴沉着脸的神星会成员。


    地上一片狼藉，都是尸体。


    吕慎眼中充满了迷茫，这一切都是卫芷做的么？


    只听卫芷继续道：“吕慎，有两个好消息和两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我暂时用超凡能力拖住那些人，坏消息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第二个好消息是，似乎有其他势力打进了，我们只要坚持到他们打进来就能赢，坏消息是，其他孩子都走了。”


    这个“走”字在卫芷口中极为沉重。


    神星会似乎提前获得将要被袭击的情报，决定毁灭证据，所有实验品首当其冲。


    要么被摘走心肝肺，要么被集中送到供热燃炉里。


    吕慎被送到手术室，不是偶然，也不是倒霉。


    整个岛屿，三百多名实验品，只剩下吕慎和卫芷。


    卫芷看着满是弹孔和鲜血的天花板，“吕慎，你想活下来么？”


    “…………”


    “就当你默认了。”


    卫芷扬起弹簧刀，弹出刀刃，对着吕慎的左眼刺去。


    挖掉眼球后，卫芷捧着热乎乎的心脏，放在吕慎面前，惨笑道：


    “这是我的心，送给你了。”


    很诚恳，很忧伤。


    吕慎感觉有湿乎乎的东西顺着眼角流过脸颊。


    闪烁的灯光下，卫芷笑着对他说：“得到了我的心，不管今生还是来世，你都只能爱我一个人，现在为了我，杀了这群杂碎。”


    说完，卫芷便没了气息，小手无力落下，心脏化作一团血液，灌注进吕慎空洞洞的眼窝，组成新的眼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