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玉与白真同行,玄越没了继续跟随的借口,派了护卫护送,又向二人告别。
白真道:“殿下慢走,这些时日多得有您,我和表妹在山中多得优待,您有空常来我们白家茶楼饮茶。”
白真这是又想发展一个大客了。
颜玉也十足诚恳地道:“多谢殿下,殿下请慢走。”
玄越看着她脸上的灿烂笑容,只觉得有些刺眼。这些时日,除了吃他葡萄时,就没见她何时有如此笑脸,她就如此巴不得他走吗?
颜玉是真的巴不得他走,玄越没有想多,事实确是如此。没有人喜欢,一个曾对自己恶语伤人的人,时刻在面前晃悠。
在颜玉没有放下自己的心结前,玄越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玄越跨上马,风驰电掣般地跑了。
两位姑娘上了车,白真说:“表妹,你如此眷恋这儿吗?”
“嗯,表姐,这几日我心中格外安宁,也许久没有这样的心情了。”
白宅门口到了,白真率先跳下马车,又来抱颜玉,颜玉笑眯眯地扑进她怀里,笑道:“表姐,你若是男子,我也嫁了你得了。”
白真笑:“你对男子要求如此低,到时,恐怕满王府大街的人都等着娶你呢?”
钱婶来应门,见着她们就笑了:“姑娘,您可回来了,老爷他们也从江南回来了。这位是?”
白真:“爹爹回来了,二叔也回来了?表妹,你听见了吗?你快随我来。”
颜玉听到这儿,就已眼含热泪,只点点头道:“嗯,我们这就去见舅父。”
她的心情多复杂呀,两辈子第一次见舅父。
白宅本就不大,房里的人听见声音,都走了出来。
“玉儿,你是玉儿吗?”
为首的中年男子,有棱有角的脸留着胡须,皮肤黝黑,眼睛炯炯有神。
只是这人,上一世,颜玉仿佛在郡王府外见到过几次。每一次,这人都垂头丧气,郁郁寡欢。
这么说,即使是自己嫁到流仙郡王府为妾,舅父们都没有放弃自己吗?
想到这里,颜玉已是泪雨滂沱,扑上去拜道:“玉儿不孝,玉儿竟是才第一次见到大舅父,玉儿好想您啊!”
还不及大舅父有所反应,就只听有人嚎啕大哭:“玉儿,是你吗?我是你小舅父啊,我对不起你娘亲,真是无颜见你啊!”
颜玉抬首,泪眼蒙眬中,只见一位男子长得与大舅舅有些相似,气宇轩昂,皮肤白皙,浑身一股文人气质。
“您是二舅父吗?二舅父安好,玉儿也想您。”她擦了眼泪又道:“玉儿实在是太开心了,以后我也有亲人了。以后,玉儿再也不是孤家寡人了。”
大舅父听了,即使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也是红了眼眶,侧了身去拭泪。
这时,大舅母与白真上前扶起颜玉,大舅母道:“我苦命的孩子,你来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莫要再说什么孤家寡人的话了。”
一旁是二舅母,看着年岁比二舅父小了许多,也是一个清秀佳人,小腹微微隆起,颜玉又拜道:“您可是二舅母?这些日子,您的身子可松快?”
二舅母扬起笑容,过来牵了她的手:“是啊,玉儿,我是你的二舅母,你小小年纪如此乖巧,竟是牵挂着我。玉儿可真是个大美人,你大舅父,小舅父看到了,心中甚是安慰,咱们进屋去吧!”
待进了屋,颜玉等几位长辈坐好,平稳了情绪,又一一行礼。白真拉了她入座。
大舅父说:“你长大了,是大姑娘了,如今更是进退有度,大舅父甚是安慰,你娘亲在天之灵也能得以安息了。”
还不及颜玉回话,二舅父又哭了:“玉儿,我对不起你娘亲,当年,如果不是我要换路,我们也不会遭难,你娘亲也不会做了外室,我们就不会天人永隔。就连你,十几年过去了,也才见着第一次。嫣儿,二哥、二哥对不起你啊!”
白嫣,正是颜玉娘亲的闺名。
“二舅父,这如何能怪您,怪只怪那山匪,是他们为非作歹。如今事情都已过去,我想娘亲肯定也从未怨过您,您又何必如此愧疚。”
说完,又看向大舅父:“大舅父,二舅父,玉儿请你们莫要再心中有愧了,这都是命,是娘亲的命。玉儿曾听闻,爹爹对她极好,她心中也是愿意的。有了我后,她也曾极其用心地想要做个好母亲,我们就让这一切都过去吧。”
大舅父道:“好,就让它过去吧,以后,我们都莫要提了。如今我们也算达成了多年的所愿,玉儿来到了我们面前,以后我们只需对玉儿好就成了。”
大舅母也道:“这些年你舅父们常常愧疚,我们也常去国公府外,盼能见着你一面,不过都不能得偿所愿。今日是我们一大家子阖家团圆的日子,我们都不要再哭了,该高兴起来。”
场中各人都附和道:“是,今日该高兴才是。”
大舅母唤了钱叔进来,说“钱叔,你去书院里跑一趟,去把两位公子喊回来,就说他们的表妹来了。”
颜玉本就长得招人稀罕,更何况,几位长辈更是期盼了她多年。
于是,颜玉坐在那儿,就只见各位长辈都怜爱地看着她。这种场景,今生第一次。从前,她想都没想到过,这样的幸福来得太猛烈了,原来这就是有家人的感觉。
钱婶端上了绿豆汤,说:“姑娘们刚到家,老爷也是早晨才归家,你们定是都热了,这儿有井水镇过的绿豆汤,你们请慢用。我就不在这儿打扰你们了。”
白真说:“好,钱婶,你去忙吧,这里有我!”
揽月、单清也上前帮忙分汤,井水中镇过的绿豆汤,冰冰凉凉,喝一口下去,浑身舒爽。而且钱婶十分用心,连绿豆的皮也全都去了,只有粉粉沙沙的口感。
这绿豆沙许是常见,可颜玉手中捧着的这碗绿豆沙,却是如此珍贵。为了喝到这碗绿豆沙,她走了两辈子。
“表妹,你莫要感伤了,不然,待会儿几位长辈又该心酸了。”白真附过来耳语道。
于是,颜玉莞尔一笑,满室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