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这周管事的能做了这么多年国公府的管事呢!真就练就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眼见着刚才对祁涟的态度虽然恭敬却带着几分审视,这会儿面对着施景润这个府里正儿八经的主子态度立马便不一样了。
瞧那殷勤的样子,若是身后长了尾巴,就真同那摇尾乞怜的哈巴狗没什么两样了。
“原来是二公子口渴了吗?”随即他便转身朝着身后的两位仆从说道,语气颐指气使,“你们两个听见没有,二公子口渴了,快去去取茶水来。”
两仆从匆匆去了,周管家才重带上讨好的笑意对上施景润关心道,“二公子若您累了,不如小的扶您回院子休息吧!小的正是担心你,这才出来寻你的呢!”
这周管家是施老太太一手提拔起来的人,伺候老太太多年,她心里的那点心思周管家还是揣摩地清楚的,眼见这府里这么多孙辈,最得老太太欢心的还是这位二公子。
如今他一个人留在雍城,他可不得好好伺候吗!
若是二公子高兴了,等到老太太一回府在她面前说说自己的好话,他以后的好日子还用愁吗。
施景润眯了眯眼睛,抬手捏了捏眉心,身子靠在茗修的身上对周管事说,“既然周管事来了,那便送我回院子吧!今晚约莫是多饮了几杯,如今头有些疼,想回屋休息了。”
听见施景润不舒服,周管事赶紧道,“可要小的给您请府医来看看?”
施景润摆手制止,“不必了,休息一晚就行了。”
周管事立马便殷勤地鞍前马后准备伺候施景润回屋了。
临走之前施景润还特地嘱咐了祁涟姐妹早些回去休息,派了茗修亲自送她们回了萃玉斋。
经过施景润如此打岔,周管事那里还记得祁涟的事,一心只顾去讨施景润的欢心了,祁涟心里也松了口气。
事情虽然略有些坎坷,但好歹是顺利拿到了需要的东西,祁涟本以为自己只需要静待左脉之从金河草原归来。
却不想清静了没几日,便有一封从金河草原来的传令到了祁涟的手上,是良妃娘娘邀请祁涟去往金河草原。
正当祁涟疑惑自己的名声何时传到了良妃娘娘的耳里,随令就发现了一封来自陆清棠的信件。
信中是陆清棠说如今的金河草原十分凉爽,气候宜人,草原赛马惊险刺激,夜晚草原的萤火虫又是如何漂亮。陆清棠虽每日都沉迷于金河草原的风光,可是还是遗憾祁涟这位好友不能与她一起共赏。
若是如今祁涟的伤寒已经痊愈,希望她能够马上出发赶往金河草原,正好金河草原上的月亮节快到了,她们两人还有机会共游草原。
祁涟留在雍城的目的原本就是为了施国公书房里的线索,如今既然已经找到,那么祁涟也就没有了一定要留在雍城的理由。
正好左脉之如今也在草原,那张羊皮纸一直放在她这里她总觉得有些不安稳,索性就遵从了良妃娘娘的敕令,与施景润一起启程朝金河草原而去了。
而左脉之虽是打着陆清棠的名义邀请了祁涟,可私下里还是得与她通一下气。
陆清棠如今正是被叶幸司缠得烦了,正好祁涟来了还可以帮她出出主意。
“左脉之,你说最近叶幸司是哪根筋不对头了,怎么三天两头地就往我这里跑?”陆清棠眉头紧皱,显然被叶幸司骚扰地有些不耐烦了。
若是叶幸司能陪她一起骑马打猎还行,可是他一介书生,手脚又不灵活矫健,每次陆清棠见他颤巍巍地坐在马上,生怕他摔了,每每骑马总不能尽兴,陆清棠可真是觉得麻烦死了。
左脉之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复杂,心里惊讶于世界上还有如此不懂风情的女人,心里又不由地一哂,真不知道叶幸司这厮喜欢上她是幸还是不幸。
仿佛对此事毫不知情,左脉之面对陆清棠非常坦然,“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在想什么我怎么知道!最近我可忙得很。”
自古死党便是用来取笑的,想起近日和她同病相怜的左脉之,陆清棠忍不住捂嘴直乐,“对啊!我方才忘记了,这些日子你不也是被那些小娘子们缠得拔不出脚来吗。怎么样,如此不是正和你风流公子的名号相符吗!”
左脉之:果然它就不应该同情叶幸司。
懒得再搭理陆清棠,转身便走了,等到她被叶幸司缠上的时候别再来找他就行。
叶幸司仿佛被左脉之的一席话打通了任督二脉,如今整日都在陆清棠身边鞍前马后,除了还未同陆清棠本人捅破那层窗户纸,周围之人是都看清楚了叶幸司对于陆清棠的心思。
除了女主角本人。
左脉之如今便稳坐钓鱼台,就看叶幸司什么时候能绷不住开口了,又或是陆清棠哪天脑子开了窍,突然就明白了叶幸司的情义。
可以左脉之的想法来看,还是叶幸司自己开口可能性要大些。
月亮节是金河草原每年一个非常重要的节日。
为何这里叫做金河草原,那便是因为这里有一条河叫做金河,月亮节便是当地人祭祀金河的日子。
金河流经此处,为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带来肥沃的土地和丰沛的水源。
草原上的人们便会在金河每年第一次泛滥这天举行盛大的祭祀,烹羊宰牛,篝火晚会,感恩金河为他们带来富饶的生活。
恰巧,据聚居在此处的百姓之中德高望重的德玛(类似巫师)预言,今年的月亮节就在几日之后。
而叶幸司就打算在月亮节这一天对陆清棠表明自己的心意。
想了这么久,叶幸司终于是明白了。像陆清棠这样特别的女郎,她要选的郎君一定是要自己喜欢的,合她心意的。她不能单凭一张张画纸就确定以后与她共渡一生的人,她需要的是真挚的感情,真诚的誓言。
如若不是这样,陆夫人为她看了那多么公子的画像她就是不愿意呢!
叶幸司想的明白,这次他只能打直球了。
叶幸司打算在月亮节这天对陆清棠表明自己的心意,巧合的是,施湘雯也与他想到一起去了。
自来到金河草原,她酝酿了许久的时间,如今终于决定在月亮节这天对叶幸司表明自己的心意。
施湘雯自从来到金河草原之后便时常失神,施玉瑶纵然性子再是大大咧咧,这么明显的精神恍惚也都看出来了。
“四姐姐,你最近是有什么心事吗?”夜晚,姐妹两人一同躺在床上之时施玉瑶忍不住开口问道。
她的性子可不能允许她发现施湘雯的心事对此却不闻不问的,要让她一直装作看不见她还真是装不出来。
施湘雯闻言睁开了眼睛,眼里好像藏着许多事情。
她盯着帐顶绣着的繁复花纹,这些日子她尽力掩藏,没想到还是被玉瑶看了出来。
没有转头看她,施湘雯只是在心里想着,自己是如何从一个心思豁达的姑娘变成如今这个柔肠百结的模样的,索性一切都快要结束了,等到月亮节过后,无论结果怎样,施湘雯都不允许自己再如此自怨自艾了。
“玉瑶,以前你心悦左脉之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呢?”她问。
见四姐姐一直看着蓬顶,施玉瑶大眼睛眨了眨,变换姿势同样平躺在了床上,心中将施湘雯的问题过了几遍,过一会儿才嘻嘻笑了出来。
施湘雯本是觉得这个话题对她来说有些沉闷,可经由施玉瑶这么一笑,她便觉得自己有些难为情了。
“玉瑶,你笑什么?”她有些羞怯,声音也压地低低的。
等施玉瑶笑够了,才转过头来对着施湘雯道,“四姐姐,我是笑我自己!如今我才觉得,那时的我也许不是喜欢南烛公子,只是喜欢他那样身上笼罩着光芒的人罢了。他长得那样好看,所有人都说他值得人喜欢,听得多了,于是我就同别人一样,觉得这样好的人我也应当喜欢才是。可到了如今,我才觉得,我的喜欢是那么的廉价,若是左公子真是喜欢这样一点都不真诚的我,那他便也当不得南烛公子如今这样的名望了。”
没有管施湘雯心中想的是什么,在这个安静的夜晚,姐妹俩第一次躺在一起谈论这样私密的话题。
在这样静谧又安详的夜晚,内心的一切旖旎都无可遁形,不由自主地,施玉瑶便将这么长时间以来藏在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她接着道,“现在我便知道了,若是我真的喜欢那个人,我一定要让他知道,他在我心中是最特别的存在,我不是因为别人说他值得喜欢我才心悦于他的,而是因为我心底里喜欢他,他也值得我的喜欢。”施玉瑶最后补充道,“当然了,这样的前提可是他也对我很好才是。”
听着玉瑶一点点地剖析自己的内心,施湘雯突然想清楚了,自己一直以来羡慕玉瑶的是什么,是她开朗的性格,是她的敢爱敢恨,只可惜她也知道自己永远也成为不了玉瑶的样子。
不过最后听见她的补充,心里的那点愁肠一下子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她被施玉瑶的话逗乐了,“这是当然了,咱们施国公府的六娘子值得这天底下最好的儿郎。”
等到施玉瑶小嘴叭叭叭地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整个帐篷之内安静了许久,施玉瑶好似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的大胆。如今哪家的娘子会如此毫不修饰地将自己对情爱的感觉说出来的。
可既然她敢带着祁涟去抚月楼那样的地方,就显示她性子里有反叛的一面,也感打破一直以来伦理对女子品行的桎梏。
她索性翻了个身趴伏在床上,身子稍稍靠近了施湘雯一些问道,“四姐姐,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的想法有些可笑呀!”
施湘雯正色,“不会!能被你这样喜欢着的男子那才是幸运呢。”
和施玉瑶的一番谈论,也坚定了施湘雯要勇敢追求自己幸福的信念。
一路上马车连夜兼程,等到祁涟风尘仆仆地赶到金河草原,正好就赶上了月亮节的热闹。
金河草原距离乾国的边关之地还有一段距离,如今的玄奕大陆之上分布着不少国家,乾国居于正中,占据着大陆之上最丰饶肥沃的一片土地,其中多以平原、山地为主,像金河草原这样阔达的草场,在乾国国内也只这一地。
蜿蜒曲折的金河流经草原,祁涟下马车之时正好可以看见远方落日西沉,太阳的光辉洒落照耀在金河,水面一片波光粼粼,真是名副其实的金河。
落日余辉温柔地挥洒在翠绿的草原上,晚霞映射出多彩的光线;丝丝缕缕、柔柔的、薄薄的、织成七彩的光环。
放眼望去,草浪一波一波地荡漾开去,金黄色的小花娇媚的点缀在绿浪上,成群的羊像云一般一朵一朵洒在草原上。
祁涟从没见过这样美的落日,不由地驻足凝望。
前几日施景润都是同祁涟同乘一辆马车,今晨出发之时他才换了马匹。
见祁涟望着远方出神,施景润也驱使着马儿走到她身边,翻身下马,施景润便落在了祁涟身边。
“真美!”施景润也不由地感叹道,落日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似是在他脸上镶了一圈金边,将他脸上的神情衬托地越发柔和了。
不知何时笑意已挂在了祁涟的脸上,“太子哥哥,真幸运,咱们还能看到如此美丽的晚霞。”
施景润“嗯”了一声,“山河无恙,人间皆安,愿河清海晏,岁岁平安。这便是我如今的愿望了。”
正当两人安静地赏景之时,驻守在营地大门的侍卫发现两人的踪迹,立刻上前盘问。
施景润上前解释了一番,听闻是良妃娘娘特意邀请来的人,侍卫立马变得恭敬,后又进了大营去禀报。
不一会儿那侍卫便带着穿着一身骑马装束的陆清棠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