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什么证据就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呢!”施萃华昂着头,一脸不屑地看着祁涟。
一个乡下来的小丫头而已,哪里就有这般见识。
她说的话她便是一句也不信的,她一个国公府的贵女,难道还没有一个乡下丫头见识多吗?
祁涟淡然一笑,“如今离连苏先生辞世不过一甲子而已,要找出些史料证实想必不难。况且连苏先生一生所用之琴不下五把之数,当今也有留存,五姨母找一把来对对便是了。”
说完又似想起什么,“对了,我听闻似乎南烛公子那里便有一把连苏先生曾用过的古琴,四姨母不妨借来一观,也好证实我所说是否属实。”
“你。”施萃华满脸涨红。
她怎会好意思同南烛公子借琴一观呢!
何况这城里谁人不知,南烛公子虽多情了一些,但从未同他们这些贵族女郎们有什么牵扯,更别说将他的私人佩琴借给自己了。
施萃华只觉得祁涟实在是不给她面子。
抱起琴便负气离开了香云蔚雪。
虽不能找左脉之借琴,但依着国公府的人脉,想证实一把琴的真假还是不难的。
施湘雯将这事同施老夫人一说,施老夫人便亲自找了人去查验祁涟所说是否属实。
国公府神通广大,还真找到一位连苏大师的后人,只不过如今家族已经落寞,待在距离雍城百里外的一个庄子务农。
据那人说,连苏大师用琴确实有这个习惯,且如今他们家中都还供奉着连苏大师那位知音孙勤煦的灵位呢!
要说判断那琴是否连苏大师曾用过这事十分简单,可施萃华偏偏遭了灯下黑,觉得她贵为国公府的娘子旁人绝不敢欺瞒于她,这般才失了面子。
这般折腾下来,还真证实了祁涟所说之语,便叫施湘雯、施玉瑶并着整个国公府的人都高看了她一眼。
如今的高门世家,都极注重脸面,多亏祁涟及时发现才能避免丢了他们国公府的面子。
只剩一个施萃华,连着几日见到祁涟都没给过好脸色。
像施萃华这样功利心极重的人,哪里会觉得祁涟提前发现这是把假琴,近而避免了让她在更多人面前丢脸的问题。
她只觉得祁涟是看不起她这个庶女,偏要叫她在众姐妹面前没了面子。
二房嫡女长女,四娘子施湘雯,因随了黄夫人的长相,生的珠圆玉润,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且性子也端方沉稳,大方知礼,却又不失女儿家的娇憨。
在祁涟有心地交往之下,她与施湘雯也比其他两位‘姨母’要亲近些。
待到经历了这样一遭,施湘雯便更觉得祁涟也不似那等庄户女子一般粗俗,心中更有了亲近之意。
这哪里是什么没见识的乡下丫头!
能对连苏先生的琴曲如数家珍,且还能分辨出连她们都看不出的古琴,这可是一些雍城中自诩才女的娘子们都做不到的事。
这一日大家聚在一起时,施湘雯便单独找了祁涟说话。
“语璇,前几日那事你可不要生气呀!五妹妹对她新得的那把琴在意的紧,有些口不遮言,你切莫放在心上。”
见她过来同她说话,祁涟心中松了口气,就害怕因为在这事几位姨母都与她心里有了芥蒂。
她笑容得体道,“四姨母这是什么话,我一个小辈怎会同长辈置气呢!只是希望众位姨母不要觉得我僭越了便好。”
“哪里哪里,要我是五妹妹感激你还来不及呢!这琴要是真拿到上巳节那日去同别的官家娘子们展示,说是连苏先生的琴,被人看出来,那可丢人及了。”
祁涟还是微笑,“四姨母你这样说,那我便放心了。”
施湘雯又道,“你既对琴曲如此地有研究,那以后你便同我一道练琴吧!等到家里将你入学的事情办妥,咱们便可一同在学馆习琴了。”
祁涟虽前世潜心研究过,可终究是纸上功夫,实无那等乐理天赋,要她亲自弹奏一曲,那估计是连施萃华都赶不上的了。
就更不提左脉之那神高雅乐了。
但施湘雯能亲自提出邀请,便是她真正将祁涟当作地位平等之人看待了。
祁涟眼中浮起感激。
她拉过施湘雯的手,语气低沉,带着比往常更多的真诚,“多谢四姨母。你以后便不要唤我语璇了,我那过世的母亲曾为我取过一个字,换做祁涟,以后姨母便叫我祁涟吧!”
“明明我俩年纪差不多,你却要唤我姨母,听着实在是别扭,明明我这么可爱的一个小仙女,怎么就成了你的姨母呢!”施湘雯俏皮地嘟嘟嘴。
又朝祁涟眨了眨眼睛,“那以后私下里你也唤我吟娥吧!这是我的小字,只有母亲和哥哥才会这样叫我呢。”
祁涟这下笑容更是灿烂了几分,“好的,娥儿姨母。”
……
因着老丈人的缘故,衡立轩这些年官途走得颇为顺利。
因事事顺心,所以已经三十而立的年纪,也看不出几分老相,依旧清俊儒雅,由此还能将施学柳迷的晕头转向。
只不过最近因为映之入学之事,心绪稍显烦乱。
今日衡立轩一回来便去了外袍进了内室洗漱,出来之后也不讲话,在书房看书,习字时也紧皱着眉头。
你若心中时刻记挂着那人时,只他几分几秒不高兴,你也能看得出来。
只瞧他那样子,便像是将不快表现在了脸上。
施雪柳在他面前一向是温和贤惠的,见他烦恼便亲手为他斟了一盏茶,递到他手边。
“郎君为何事愁眉不展呀?”
衡立轩闻言将手中的笔搁在笔架之上,眉间的皱纹还是没有放松,“前些日子我考教了映之的功课,他小小年纪能有这般水平已是很不错,比起我当初来,只怕更精进几分,以后想必金榜题名也不是什么难事,便想着给他延邀一位名师教导。”
施雪柳闻言点点头,“那孩子也到了该启蒙的年纪了,合该请一位好的老师才是。”
衡立轩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夫人你说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