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睇斜阳照住对双飞燕。”


    女鬼如花轻声唱念、附和。


    这词出处《客途秋恨》，是她跟十二少初见时或者说第一次相间时唱的粤剧名曲。


    讲述的是缪莲仙年轻时乃一名天赋极高的开戏师爷，他才华洋溢，可以同一时间连撰数曲。在梨园内极负盛名。


    然而，亦由于他生性自负，恃才傲物，得罪了不少戏行中人。


    在戏行之内，神憎鬼厌，名声极差。


    一次机缘，仙遇上了富家小姐麦秋娟。


    麦秋娟的纯真娇憨深深吸引这个冷傲孤高的天才，二人迅速坠入爱河。


    但这时候仙已无法在香港戏行立足，唯有只身前赴广州，寻觅生计。


    缪莲仙以为到了广州，就可以重新开展事业，但他自从和麦秋娟分开后，一直相思难遣，一颗心灵只是挂念麦秋娟，完全无法集中精神作曲，而生活亦日见窘迫，为了糊口，最后竟沦落为窘迫的桥底凿石工人。


    这时麦秋娟也到了广州寻仙，当她看见缪莲仙的处境，就不断鼓励仙重新振作，不要荒废自己的天才，缪莲仙在麦秋娟的支持和鼓励下，将自己对娟的思念之情谱成一支南音，这就是粤剧名曲《客途秋恨》。


    客途秋恨一出，迅速名震省港两地，将缪莲仙的创作事业带上高峰，然而命运的悲剧并没有放过这对年青爱侣。


    麦秋娟的父亲为了挽救频临破产的生意，迫麦秋娟下嫁黄姓富商，缪莲仙遂带着麦秋娟连夜私奔，二人逃至七姊妹湾，双约不论生死，也绝不分开，但事与愿违，娟父的手下追寻而至，将缪莲仙打至重伤。


    麦秋娟母亲为了使娟死心，更强迫缪莲仙写一封分手信，迫他和麦秋娟绝情断义。


    但缪莲仙最后只在信上吐了一滩鲜血，而这封血书最后亦变成一封死信。


    失落在邮局之内。


    麦秋娟自杀死后，缪莲仙本想也自杀殉情，但最后一刻却又贪生畏死，之后他流落在山打根，穷途落泊，几乎丧命。


    幸得平安油老板黄寿亭长女黄淑珍所救，才保得住性命，经此变故，缪莲仙决定忘却前尘，遂娶了黄淑珍为妻。


    并协助亭打理平安油油厂，凭借他的努力和生意头脑，平安油业务蒸蒸日上，很快就成为香港和马拉最负盛名的药油。


    由于黄淑珍一直并无子女，缪莲仙又先后娶了姚碧云和陈素玉两个妾侍。


    昔日狂傲不羁的缪莲仙，已经完全变成一个沉实干练，手段精明的生意人。


    事隔十二年，麦秋娟竟然再次出现缪莲仙的面前，但二人已是人鬼相隔。


    缪莲仙对麦秋娟十多年来一直苦等自己虽然内疚，但人鬼殊途，他又极不愿意放弃目前的荣华富贵，加上妻子黄淑珍的压力，他只好不断游说娟忘记前尘，安心投胎。


    后来缪莲仙终于发现，原来麦秋娟为了不想破坏它的家庭，才故意欺骗他去了投胎，其实一直停留在七姊妹道飘飘荡荡，变成一只无主孤魂。


    缪莲仙看见麦秋娟不断为自己牺牲，心中又是内疚，又是难过，终于决定放弃一切，与麦秋娟长相厮守，他刻意培养谢子堂为自己接班人，然后就离开黄家和药油厂。


    但黄淑珍为了阻止缪莲仙，找来江湖术士对付娟，幸得到谢子堂和黄玉簪的帮助。


    麦秋娟才得以脱险。


    缪莲仙终于离开了黄家。


    和麦秋娟再续前缘。


    这便是完整的《客途秋恨》，即是粤剧名曲，也是缪莲仙心中永远都悲痛。


    此时此刻。


    女鬼如花跟十二少的故事何其相似，人虽不同，但都是如此的命途多舛感同身受。


    “……亏你怀人愁对月华圆。”


    凄美的唱词到这儿戛然而止。


    随后。


    伴随着哒哒哒的脚步声音。


    一位廉价黑色长衫马褂的年轻男子从黑暗里走了出来，剑眉星目的完美五官，让人觉得赏心悦目，恰到好处，温文尔雅。


    正是——李纪！


    “如花，还记得那年倚红楼里初相见，高朋满座，女扮男装，你轻念的唱词吗？”


    李纪，语气温和。


    “你……”女鬼如花看见来人模样，原本无比期待的表情便是化作满脸的愕然。


    虽然李纪同样的模样英俊，但有别于十二少那般斯文俊俏的模样，多了几分阳刚，少了几许的阴柔，虽然同是样貌俱佳。


    却……不是十二少！


    “这就是十二少？”靠着马路栅栏的袁永定看得只觉头皮都快要炸裂了。


    旗袍清冷的女鬼如花！


    黑长褂温文儒雅的李纪！


    当真是如同旧画里走出的模范情侣！


    “十二少！啊！我快要呼吸停滞了！”


    阿楚眼里冒着星星，捂手，兴奋尖叫。


    另外一面。


    李纪目光迷离，温柔似水，看着有些呆滞的如花：“如梦如幻月，若即若离花！”


    他迈步，靠近。


    女鬼如花看着靠近的李纪，她脚步踉跄着退后，泪流满面：“不……你不是他！”


    李纪闻言，驻足，沉默。


    随后。


    李纪目光看着泪流满面的女鬼如花，流露出些许的迷惘、疑惑不解的神色。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在看到报纸上刊登的寻人启事，看到那句：「十二少，3811，老地方等你。如花。」的时候。”


    “脑海里就浮现出陌生的记忆碎片，关于倚红楼如花，关于十二少……”


    “十二少原名陈振邦，南北行三家中药铺的公子哥，家里排行第二，哥哥早故。”


    “在那个时候为了表示人丁兴旺，每个大家族的公子爷都流行前面加个十字。”


    李纪，一字一句的说着。


    如同回忆，又似亲身经历。


    他喃喃自语：“随后就有种感觉不断催促着我，让我来这里，来这里……见你！”


    伴随着李纪近乎是自言自语的话。


    女鬼如花踉跄后退着的忽然停下脚步，自我封闭的心似乎隐隐浮现出一丝缝隙。


    她驻足，泪眼汪汪。


    看着近在咫尺的李纪，看着他陌生的面容，听着他这极其隐私且无比熟悉的话语。


    “三八一一。”


    “那晚你无力的倚靠在我肩膀，轻声在我耳边低喃，三月八号一十一点。”


    “这是……我们殉情的日子。”


    李纪声音，沉稳的说着。


    伴随着这最后一句三八一一的话语自他口中说出，女鬼如花自我封闭的心瞬间被瓦解，满身的防备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泪眼汪汪：“十二少！”眼神迷离，想要伸手触摸这近在咫尺的陌生脸庞。


    【叮，青铜任务……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