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敦道,金华书店。
李纪暗暗记下这个地址,甚至怕自己忘记还找来笔写在纸上,撕下紧紧攥在手里。
抬头。
看了一下挂在客厅墙壁上的挂钟。
中午,12点17分。
一般这个时候都是睡午觉的时间,特别是对于喜欢早起的老年人来说更是如此。
但想到背后还背着神色癫狂的女鬼,李纪忍不住有些毛骨悚然且只想尽快摆脱。
这样想着,李纪心中有些焦躁,急忙披上一件黑色西装外套,便推门走出香烛店。
在炎热的午间,伸手拦下一辆计程车。
“佐敦道,金华书店!”
李纪,沉声道。
庙街本就位于佐敦道,但金华书店,李纪却从未注意,或者说是从未留意过。
所以只好打车前行。
车内,李纪紧紧的攥紧手里的纸条。
他显得有些紧张,因为不知道龙婆能不能对付依附在他背后,神色癫狂的女鬼。
如果对付不了……
接下来就算不戴上金丝眼镜,看不到女鬼的存在,但依旧会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这种如同利剑高悬在头顶,时时威胁生命的恐怖感受,他可不想忍受多久。
不过。
按照前晚,海滩上,龙婆那能够隐匿消失得无影无踪的道行,应该能对付的吧?
一时间,李纪心中忧虑、慌张,就连计程车师傅向他搭话,他都没有注意到。
中午12点45分,计程车在距离佐敦道金华书店前面的十字路的路边停了下来。
李纪付完打车费,就连计程车师傅找零的零钱也没有拿,就急匆匆的推门下车。
十字路口车来车往,路边还有摆摊卖水果小吃等等的小贩,男男女女,繁华热闹。
李纪一眼就看到前方路口贴着落选港姐海报,旁边,金华书店正开着门。
最重要的是,门前的摇椅上,正坐着一位头发乌黑的老婆婆,此人,正是龙婆。
李纪快步靠近。
“龙婆,我身上有些脏东西,您看,能不能帮我清理一下?”李纪恭敬道。
龙婆一脸诧异的看着李纪,浑浊的眼眸认真的打量着他的脸庞、衬衫、西裤。
“年轻人,你是来消遣老婆子……”
龙婆张嘴刚准备出声呵斥,却不知怎地忽然戛然而止,脸上挂着意味难明的笑容。
变脸,不外乎如是。
她的嗓音忽地变得低沉、沙哑:“脏东西啊,难怪你气色这么不好,跟我来。”
说着。
龙婆从摇椅上慢慢悠悠的起身,朝着金华书店里走去,李纪连忙紧随其后。
店内不大,却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书籍,什么科普读物啊,学生作业啊,应有尽有。
但关键是,大白天的店内竟然还开着红灯,照得整个店内红彤彤的、压抑无比。
龙婆领着李纪来到店内一角的神龛前,她从旁拿出一根黄香递过来,“先拜一拜,欢喜佛,保证那些脏东西不敢再来找你。”
神龛里,胖乎乎的欢喜佛呈仰卧状。
李纪刚准备伸手接过黄香。
谁知。
龙婆却将手里的黄香避开,浑浊的眼眸紧盯着李纪,脸上露出一丝丝责备意味。
“香火钱,三百!”
李纪闻言,微微愣住,随后反应过来,然后忙从兜里掏出三百块钱递了过去。
他从阿ken那里听到龙婆对阿ken的提醒,还以为龙婆是那种不在乎钱的高人呢。
原来,还是一笔生意啊!
难怪龙婆根本不问他是从哪里知道她的信息的,就领着进门,这就难怪了。
李纪接过黄香,点燃。
似乎是知道李纪心中所想,龙婆在旁边缓缓说道:“老婆子也是需要生活的。”
“是啊,都是为了生活。”
李纪目光感慨。
在这个鬼怪横行的世界,普通人的挣扎恐惧,如此种种,都是为了生存下来。
随后。
恭恭敬敬的把香插在神龛前的香炉里。
“然后呢,龙婆。”
李纪扭头看向旁边的龙婆,询问道。
龙婆却出乎意料的说道:“好了,那个脏东西已经被欢喜佛给除掉了,你放心。”
“放……放心?”
李纪懵逼,脑海里涌现出无数问号。
“您这都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呢?”
“真的结束了!你以为我在糊弄你啊,这香可是供给欢喜佛的,哪个小鬼敢在他老人家面前放肆,还不赶紧滚得远远的。”
见李纪不信,龙婆又继续说道。
“别看老婆子这里是间简陋的书局,但也仅仅只是给那些不懂行的人看的,你小子是南无佬,应该也知道我们这行的香吧!”
这行的香?
我懂个锤子!
李纪心中颇为无语。
虽然老头子在世时曾经说过,香分为红香、黄香和青香。
红香,代表着喜庆,一般是遇到婚姻嫁娶等喜事的时候才能用。
黄香,则代表着恭敬,所以都是在求神拜佛或者襄灾解难的时候才能用。
青香,则代表着隐晦,一般是在白事时开灵做斋的时候才能使用。
因此来说,香并不能乱用,它有着一套固有且隐晦的规矩,不同颜色的香代表着不同的寓意,所以要分时间、地点以及场合。
但知道归知道。
李纪还是有些不以为意的,因为老头子还曾说过,这个世界是没有鬼的呢。
这种前后矛盾,自我反驳的话,这让李纪怎么相信,又如何能够相信呢?!
所以,对于李纪而言。
老头子在他心目中大抵只是顶着南无佬的名头,卖元宝蜡烛的普通人罢了。
因此。
现在龙婆询问李纪是否知道他们这行的香的时候,李纪心中只觉得有些无语。
“好了,你可以放心的走了!”龙婆在旁边不耐烦的催促道。
“我……”
李纪有心将那眼神猩红暴戾的女鬼此时正趴在他背后的事情告诉龙婆,却发现她这副根本毫无察觉的模样,心中有些凄凉。
经过这几天的事情,李纪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一个事实:鬼,无处不在。
只要有人察觉到、看到它们。
则就会被纠缠,甚至是就此死去。
而现在,龙婆根本就如同乡下骗钱的神婆一样,会不会她根本……看不见?!
想到这里,李纪脸色有些难看。
“龙婆,那个脏东西真的没了吗?您能跟我说说那具体是什么脏东西吗?”
“哎呀,不是老婆子说你。”龙婆表情有些不耐烦,“年轻人就是大惊小怪的,不过是一套白色纱裙罢了,有什么好怕的?这个应该是你不经意间碰到……”
龙婆的话,明明近在耳边,但李纪却有种离他越来越远的感觉。
白色纱裙?
那女鬼呢?
暴戾癫狂的女鬼,您……看不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