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根拐杖跟了周父七八年。


    当初是媳妇从屋后桃树上选了一根直溜的树枝，折下来让他拿来当拐杖用，想着既然是桃木，肯定驱邪避灾，也希望它能让自己的病快快好起来。


    用了这些年，周父对这根拐杖是有感情的。


    他想过，等自己老了以后，就让孩子们把它和那些纸衣纸钱一起烧了。


    到下面还能继续陪着他。


    可周父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它会断在自己儿子身上。


    拐杖是擦着周东猛的耳边，重重落到肩骨。


    落下的一瞬间，男人牙关紧咬，腮线骤然绷紧，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身上结实坚硬的肌肉暴胀，左肩传来的剧痛，一点点扩散到整条手臂，就连太阳穴都跟着一跳一跳的疼。


    周东猛收敛眼眸，缓缓吐出一口气。


    周父看着儿子额角布满一层细密的冷汗，脸上神色丝毫未变。


    依旧怒目，厉声训斥：“打一棒子就疼成这样啦？这八年的兵，你当出个啥来了！混账！欺负女人！懦弱！没种！”


    周东猛站在那儿，低头不敢说话。


    周父虚握拳头抵在唇边，重重咳嗽两声，缓和一下语气，问道：“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周东猛：“我想跟香香过日子。”


    “哼！”


    周父听了这话，鼻腔砸出一抹冷哼：“你想？”


    “那小香想不想跟你过？你想过就过，你不想过了就打地铺？就看都不看小香一眼？还要一个劲儿的把她送走，还行，你还知道送她去她大哥那，还没彻底丧良心。”


    男人听着父亲的冷嘲热讽，他扯着嘴角，笑得苦涩：“爸……”


    周父摆摆手：“别叫我爸，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我和你妈没逼你结婚吧？你不想结婚就别打人家姑娘的主意！结婚了那就踏踏实实过日子！就这么简单的道理，被你弄得乌烟瘴气，家不像家，日子不像日子。”


    “……”


    周东猛埋头，没吭声。


    “和小香结婚之前，也给你介绍那么多姑娘，你是看一个黄一个，叫你去和对方见见面，你是一百个不愿意，到小香这儿，你倒是答应的快，原来是有馊主意了啊？你为什么选小香？瞧她性子好？瞧她好欺负？”


    “……”


    周父双手搭在背后，长长叹一口气：“等你妈带小香回来，你好好跟她聊聊，她想跟你好，那便好，她若是不想……”


    男人说到这儿，舌头跟打结了似的，让孩子们离婚这样的话，他怎么都说不出来。


    周父抬头瞥了一眼身边的儿子。


    气不打一处来，抬脚踹在周东猛小腿肚上。


    周东猛没有任何防备，身子一塌，左膝重重磕在地上，单膝跪地，跪下了就没敢动。


    周父指着他，扬声怒骂：“你就作吧！”


    “我好好一个儿媳就要被你作没了，以后哪还有像小香这么好的儿媳妇！你真是一点都不知道珍惜！如果小香走了，你也别回来了，爱滚哪滚哪去！家里剩我和你妈也挺好，省心咳咳咳咳咳……”


    男人还没说完，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一张脸涨得通红，眼睛微凸，肩背一点点弯下去，周父用双手撑在大腿上：“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