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手伸到少年腰侧,作势要除去他身上最后一道屏障。
少年意识到什么,惶然睁开眼睛,看到这一幕又挣动起来。
就在这时,急促的敲门声猝然响起。
听到敲门声,戴明川全身一震,捂住陆可煜的嘴,屏息凝神。
得不到回应,又是一阵敲门声咚咚响起,有人嚷道:「我是房东,快开门,你家出什么事了?酒都从门缝里流出来了。」
经房东一说,戴明川才恍然想起,这栋老楼隔音效果极差,有点神经衰弱的房东又正好住在他楼下,刚才两人发生争执时的动静,估计都被房东尽收耳里。
戴明川死死按住陆可煜,眼瞳快速转动着沉默不语。
半晌后房东又道:「灯亮着,我知道你在家,是不是出事了?」
房间里一片沉寂,只能听到头顶镇流器发出的嗡嗡声,房东望着脚边一地的酒液,结合刚才听到的声响,脑补出新闻里的大学生情杀现场,说:「不开门我要报警了。」
房东粗声大嗓,几个好事的邻居听到也纷纷出来凑热闹,跟房东站在戴明川门前谈论起来。
片刻后,302公寓的门终于开了,邻居们只觉眼前一花,从门里跌跌撞撞跑出来一个少年,一晃眼的功夫就蹬蹬瞪地跑下楼了。
只一个照面,邻居们都来不及看清少年的长相,只依稀瞥到那人衣衫凌乱,狼狈不堪,好像连鞋也没有穿。
邻居们面面相觑,一脸愕然。
*
傍晚时分,天气骤然转寒,沁凉春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徐徐沖刷着这座北方城市。
一个单薄瘦削的身影陇着被剪烂的白色衬衫,蹲在路边吐了一会儿。绵密的雨丝濡湿了黑发,被湿发掩住的额头上冷汗涔涔。
他在那儿蹲了很久,然后缓缓起身,踉踉跄跄地向着商业街路口走去,消瘦的身形颠颠撞撞,融入步履匆忙的「归家大军」里。
甄浪坐在一辆黑色慕尚里,望着窗外的雨景出神。
他这几天日以继夜地忙碌,终于拟定了对付「子午科技」的方针步骤,顺带着还把吕老头那个不要脸的儿子的底细摸了个清。
打算「因私废公」,先向着吕新博刚刚建立的「新锐娱乐」打响新年第一炮,再慢慢收拾子午科技。
「甄总,今晚是回芳熙别墅,还是去市中心成宇公馆?」司机轻声问。
甄浪望着窗外夜景,沉吟了片刻,吐出了选项之外的答案,司机有些讶然,却不敢置喙,调转了方向盘,宾利慕尚并道、转弯,向着明大附近的商业街驶去。
这个时间点去明大,情况正如司机料想的一样,到了商业街那条交叉路口附近,所有车辆的速度都逐渐趋近于龟速,无论何种车型,都被一视同仁,在细雨中排着队,一点一点蹭着前行。
宾利慕尚终于缓缓驶到了商业街路口,司机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肇事了,怪不得这么堵。」
甄浪正望着母校附近熟悉的街景若有所思,听到司机的话淡淡向窗外瞥了一眼,在慕尚缓缓驶离那个路口的间隙,他隔着蒙蒙雨雾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清瘦身影。
那人背对着他,弓着背侧躺在地上,半截白色衬衫染上了地上的雨水,湿漉漉地贴合着细瘦的背嵴,脚上没有穿鞋,一双裸足在周围商厦射来的霓虹中白得惊心。
肇事的计程车司机站在雨里跟交警交涉。
「交警同志,我真是冤枉。他自己在那儿慢慢悠悠走,怎么能赖我呢?」
交警:「别废话,人是不是你撞的?」
计程车司机:「他这样怎么能是我撞的呢?」
交警小哥厉声道:「我就问你撞上没撞上?」
「撞……撞上一点儿吧。」
「什么叫撞上一点儿,都撞成这样了。」
司机急了:「就算撞上了,能撞这么严重吗?交警同志,你看看这路口的车都什么龟速,我能把一个大小伙子撞昏么?」
司机控诉道:「我跟你说,这绝对是碰瓷,赤果果的碰瓷!」
两人正在交涉,一辆宾利慕尚往左一转,猝然停在肇事车辆旁边。
司机和交警正望着豪车发怔,从车上匆匆走下来三个人,其中两人为为首的一个男子撑伞。
计程车司机和交警凝神一看,那男子长得剑眉星目,俊美拔俗,颇具明星光环,定制的高端西服袖扣在夜色中熠熠生辉,一身贵族气派兜头向两人袭来。
那人走到昏倒的少年身边,俯下身,检视着少年的情形。过往的车灯将他一瞬间晦明变化的复杂神情照得更加深邃。
感受到一身冷峻气场,交警没敢走近,只在原地对着那人轻声说:「已经叫过120了。」
甄浪不予置评,随即脱下带着体温的定制西服,罩在少年沾满泥水的身体上,然后将人打横抱起,路过怔愣中的司机时,突然顿住脚步,转过身俯视着他,一双眼睛仿佛淬了数九寒冰,望得计程车司机背嵴发凉。
那人的声音夹带着隐忍的愠怒,一字一字冷冷质问:「你刚才说谁碰瓷?」
司机哽了一下,不禁咽了一口唾沫,鬼使神差一样回答道:「……我。」
那人好像对他的回答有点满意,将少年在怀中颠了颠,向着黑色慕尚疾步走去。
两个随从形貌的人,一个开车门,一个打伞,恭敬地护送那人上车后,才又小跑着返回驾驶席和副驾驶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