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东风酒店。
房间里。
顾谦靠坐在床头,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让他有种莫名的心浮气躁。
之前在情人岛两人虽然是在同一屋檐下,可顶层套房的面积很大,两人都在不同的房间里。
可这一次……
整个双床房面积也不过三十平米。
半小时后。
浴室的门重新打开。
江梨裹着浴巾,双手抱胸从浴室里走了出来,湿漉漉的头发盘着,白皙的香肩上还有未干的水渍。
“这酒店连浴袍都没有吗?”
江梨微微蹙眉,目光看向靠在床头的顾谦,又瞪了一眼:“眼睛别乱看,转过去!”
“哦。”
顾谦哦了一声,听话的侧过身去。
江梨钻进另一张床的被窝里,将吹风机插在床头的插座上,自顾自的吹着头发。
两人都没有说话。
吹风机的声音在不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嘈杂。
“咳……需要我帮忙吗?”
顾谦尴尬了咳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道。
江梨回头瞪了一眼顾谦,发现对方还老老实实的背对着自己,这才开口道:“不用,你这腿连床都下不了吧。”
顾谦:“……”
十分钟后。
江梨的长发干的差不多了,看了一眼全程背对自己的顾谦,不咸不淡的开口道:“现在可以转过来了。”
“哦。”
顾谦转过头来。
江梨却是看着对方,一边整理长发,一边随意的问道:“我的身世……江玥告诉你的?”
“不是。”
“那你怎么会查到祁县来?”
“在情人岛那天晚上,你酒后强吻我的时候说的醉话。”顾谦添油加醋的交代道。
“咳……我那天晚上说什么了?”
“你说了一个人。”
“谁?”
“童妈。”
听到这两个字。
江梨一下子说不出话了,一股悲伤涌上心痛,她至今都忘不了那个垂危之际还不忘叮嘱自己好好吃饭、好好生活的老人。
“我今天下午拜访了一下蓝天福利院,也去后山老人家的墓碑前祭拜了一下。”
顾谦声音温和的开口道:“童老院长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老人。”
江梨没有说话。
顾谦则是继续温声安慰道:“能和我说说以前的事吗,和我说说,应该会好受一些。”
良久的沉默。
江梨看了顾谦一眼,眼眶有些红红的,缓了好久才开口道:“童妈说她是在人贩子手里把我救下来的,不过以前的事我已经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我在蓝天福利院长大,后来江镇国夫妇来到福利院,他们说自己没有孩子,想要领养一个孩子回家,当时一眼就相中了我。”
“童妈调查了江家的情况,觉得没什么问题便同意了。”
顾谦认真的倾听着:“a市江家对你并不好,对吗?”
“刚到江家的时候,江镇国夫妇对我很好。”
江梨低着头,自顾自的讲着:“不过后来江玥出生以后,我就成了江家的外人,其实我也能理解,毕竟我不是江家的亲生女儿,他们更加宠爱江玥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所以后来我就一个人偷偷跑回了福利院,算起来我其实是被童妈一手带大的。”
顾谦微微蹙眉问道:“那这个消息江家一直隐瞒下来了?”
在这细查这件事之前,他一直都以为江梨是江家亲生的大小姐,也从来没有人怀疑过这一点。
“江家给了福利院一大笔,也就是所谓的‘封口费’,毕竟领养孩子这种事传出去对江家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丑闻了。”
顾谦微微点头,明白了其中的因果。
“所以你大学的时候勤工俭学,其实就是为了给福利院里寄钱?”
“嗯。”
江梨轻轻的嗯了一声,眼眶红红的:“童妈年纪越来越大了,她一个人养不起福利院这么多弟弟妹妹的。”
“后来毕业那年,童妈进了医院。”
江梨的话有些哽咽:“当时医生说脏器衰竭,需要做器官移植,还需要一大笔手术费用。”
“你当时可以联系我……”
顾谦下意识的开口,可话到一半自己却是顿住了。
一个极其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让他莫名的感受到了一阵心悸。
顾谦看着江梨,小心翼翼的问道:“江家生日宴那晚,你给我打电话……就是因为这个事?”
“嗯。”
江梨浅浅嗯了一声,眼泪不自觉的顺着脸颊滑落,声音都忍不住的开始颤抖:“当时我把打工赚的所有钱都拿出来了,福利院里能买的东西也都买了,可还是凑不够……”
“我在大学没认识什么新朋友,和室友的关系也不算太好,我那晚只打了你的电话,打了好久好久……但你一次也没接。”
江梨没再继续说下去。
房间里很安静,静的可怕。
顾谦嘴巴微张,可喉咙里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一种窒息的感觉遍布全身,压抑的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沉默了好久。
江梨拿卫生纸擦了擦脸颊上的眼泪,长呼了一口气:“那天晚上,你在参加江镇国的生日宴吧?”
“是……是。”
顾谦声音颤抖着承认:“江家的请柬,我以为你也会在现场,所以准备一份隆重的贺礼过去赴宴,我没想到……”
“他们灌你酒了?”
“你……你怎么知道?”
顾谦还记得那天晚上自己满心欢喜的前往江家赴宴,准备了丰厚的贺礼,准备在宴会上当着江家所有亲朋好友的面向江梨求婚。
可那天他被江家人拉着灌了好多酒。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只剩下手机里十多个未接电话和一封冰冷的分手信。
“猜的。”
江梨长呼一口气后,看向顾谦勉强的笑了一下:“你知道吗?第二天江玥给我发了一张你送的贺礼照片,那些贺礼的价值比童妈的手术费还要贵。”
“对……对不起。”
顾谦的言语中带着哽咽,浑身无力,真相仿佛一只大手抽走了他的全部灵魂。
“没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江梨微微缩腿,双手环抱着膝盖,声音越来越小:“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办法原谅的……其实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