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沉星愣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时,其余两人已经进到庙里。
庙堂小的可怜,因为名气不大,香火不旺,地上只有两个破烂骯脏的蒲团。
纸糊的功德箱不知被哪个顽皮的孩子撕裂了,露出肚子里绿色紫色的钞票,一半都没填满。
大概也是为了躲雨,庙堂右边角落里躺着一个流浪汉,浑身散发着浓重的酒气,脚上没穿鞋子,打着憨睡的正香。
外面雨下得更大了,大风携裹着雨丝顺着石墙缝隙毫不留情地吹进来,容白看了那醉汉片刻,脱下衣服,盖在他脚上。
莲座上供奉着一座女子的泥塑像,面相平和庄严,想必就是此处的主人树神娘娘。
容白松开沈莳的手,试探道:「要不要拜一拜?」
沈莳神色淡然,「既然来了,当然要拜一拜。」
江沉星在后面小声嘀咕:「你不是奉行『事在人为』原则么。」
沈莳就当没听见,他从钱夹里抽出几张钞票,放进功德箱。
容白也拿出五十块钱,他昨天总收入的五分之三。
随即两人一起跪在蒲团上,江沉星在后面酸的牙都要倒了,「当拜天地呢,这么齐刷。」
「求树神娘娘保佑......」容白也学会了无视大法,小声嘟囔一句,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容白在心里默念愿望,虔诚地拜了三拜,直起身子,睁开眼睛看沈莳。
正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
容白问:「沈小莳,你许完愿了吗?」
沈莳「嗯」了一声,「起来吧,咱们去把愿望埋起来。」
沈莳指了指左侧摇摇欲坠的木架。
木架上摆着一沓纸,并几根铅笔,容白和沈莳一起过去,拿了张纸偷偷走到一边。
他刚写一句,就看到沈莳放下笔,把纸条折了起来。
容白暗暗嘲笑自己太贪心,但还是一字不差的把所有愿望都写下来,划了满满一张纸。
外面下着雨,光把纸条埋进去肯定要淋的惨不忍睹,还好沈莳口袋里揣着香菸,他的烟盒是铁的,能保护两张小纸条不受风雨的侵蚀。
两人撑着伞把铁盒深深埋进树底,容白担忧道:「铁盒用不了多久就会生锈,到时候怎么办呢?」
「这次没有准备,等过段时间带个瓷瓶过来,把铁盒换掉。」
容白开心点头,两人回庙里找江沉星,路过那醉汉的时候,突然凭空出现一个声音,「苦尽甘来。」
容白吓了一跳,这声音他不熟悉,只可能是醉汉说的。
容白问:「你是在说我吗?」
醉汉砸砸嘴。
「谢谢。」对方明显不想回答,容白便不再多问,道了个谢。
沈莳不知道醉汉是不是酒后胡说,更害怕他做出什么事伤害到崽,他把容白拉到另一边,两人换了个位置。
醉汉挠挠肚皮,表情竟似在笑,「情根深种。」
四个字砸在静谧的庙堂里,明明声音不大,容白听了个清清楚楚。
若说感情,尤其是爱情,容白到现在都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概念。
所以醉汉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原来沈小莳有喜欢的人了啊......怪不得长得好看又有钱,却没找伴侣。
那一刻也说不上是什么情绪,容白只觉得刚才看到的树神、许过的愿望都让他没有那么开心了。
江沉星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作为明眼人,他当然清楚这两个词形容的是谁。
抱着也想试试的想法,他蹲在醉汉身前,扬扬眉毛,「大师,那我吶?」
醉汉翻了个身,继续睡。
......真是在哪都受排挤,江沉星愤愤起身,把纸条包在帽子里,迈出门槛。
醉汉把脚往衣服里缩了缩,轻轻嘆了口气,「痴,且愚。」
.
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三人跑到车上后,一道紫色的雷电划开天幕,暴雨随之倾盆而下。
沈莳看着天气界面的雷暴标识,皱了皱眉。
「这种天气没法上路了,」江沉星抄着手,还在不忿,「这鬼地方,呸!咱们回县城将就一宿吧。」
沈莳侧头看向容白。
崽明天有课,三人特意早早出来,为的就是能在当天赶回去,不耽误容白上课。
容白也不想旷课,事已至此,总不能冒险上路。
「没关系,我找盛仁帮我请假。」容白说。
窗外电闪雷鸣,少年的声音融化在雷声里,听不太清晰。
沈莳敏感地发现,崽的情绪不对劲。
刚才明明还好好地,突然之间就消沉了,沈莳抿紧嘴唇,调转方向,回到县里转了一圈,最后选择了最大的招待所。
卫生条件比小旅馆能好点,但也好不到哪去。
沈莳要了三间房,让服务员换了三套床品,床依然潮湿。
这种地方的确不能苛求舒服了,江沉星倒看得开,也许是了却一桩心事所致,他进到房间后竟没发出抗议。
也没出其他动静,八成是睡着了。
江沉星看着大咧咧,实际上比沈莳讲究得多,出门非四五星酒店不住,谁让人家有钱,没招儿。
这个有钱人屈服了,有洁癖的另一个有钱人也不得不屈服。他坐在同样潮湿的凳子上,给崽发信息,【沖个热水澡,别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