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的但凡进了寺里,哪里有活着出来的?
可惜,他们都只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罢了,又哪里敢开罪这些佛门使者。
若是开罪佛陀,轻则逐出城外。
重则佛陀震怒,再降下天灾,那就是大罪过了。
那老者看着女儿被拖走,红肿的眼中当即哭出两行血泪,悲愤仰天大叫起来:
“活佛啊,难道这就是你当初要传的佛法吗?你睁开眼看看吧,难道,你真的瞎眼了吗?
活佛啊,求求你,睁开眼吧,我们又活不下去了啊。”
老人跪在街头,眼中血泪流淌,声音悲戚,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周围的百姓如避瘟疫般,都隔着老远的距离,生怕和这大放厥词的人扯上关系,被僧人发现。
他们神色淡漠,目光麻木,仿佛这样的情况都已经司空见惯。
各人自扫门前雪,一盘散沙,人情冷漠,无人敢上前宽慰老者。
在这样一个时代里,人人朝不保夕,饱受摧残,又哪里顾得上去宽慰别人?
不管,说不定明天,这样的祸事才会落到自己身上。
管了,现在就要家破人亡。
甚至,还有人趁着老者哭喊之时,顺手牵羊,将他院子里仅有的一把锄头,偷偷顺走了。
一缕缕污浊之气,在人群中弥漫。
这是众生浊和烦恼浊。
这些百姓,见恶不止,见悲不怜,人情冷漠,不会援助他人的困难,也不会栽培善果。
这就是众生浊。
那顺手牵羊的小偷,则是明知这是有罪之事,依旧贪婪。
这便是烦恼浊。
法海看着这众生百相,不禁微微摇头。
此时的古城,表面繁华,可在他的眼里,却比之百年前的天灾,还要污浊破败。
民众在邪法的指引下,忘记了善恶本心,只知道赤裸裸的弱肉强食,臣服奴役,争夺暗算。
他们没有同情心,不懂得相互扶持。
人人身上,都是浊气。
以至于他们本来的寿命,都在不断减少。
最长寿的人,也活不过五十岁。
此乃命浊。
法海没有想到,剩下的四浊居然同时而至。
如今这古城之中,污浊之气冲天,邪法横行,百姓蒙昧,可谓末法恶世。
五浊,若是一个个来,法海有信心净化干净。
此刻,四浊齐至,却是有些难缠了。
“无量光佛。救世济民,不仅要救世人之心于天灾,更要救世人之心于污浊。”
思索间,法海身形飘动,缓步踏入城中。
沿途百姓看到他是僧人,都是畏惧退缩,纷纷低下头颅,掩饰目中厌恶。
法海也不在意,他来到那老者身边,将他扶起,开口道:“老人家,莫要伤怀。众生悲苦,佛已知悉。”
那老者闻言,抬起头来,看到法海身上的僧袍,不禁脸色煞白,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磕头如捣蒜:
“大师,求求你们了,放了我女儿吧,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他只当法海和这些城中的邪僧一样,都是来榨取他们的骨血而已。
法海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些远远围观的麻木百姓,长长叹了一口气。
“众生所受荼毒已深,心中再不信佛,只有畏惧厌恶,这样的佛,只是人心中的魔,留之何用?”
他摇了摇头。
随即也不再多说什么,站起身来,朝着方才几个武僧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的步伐很慢。
可是每走一步,其身上的佛光就会更盛一重。
道道祥瑞,在他脑后翻腾,金色佛光,弥漫四方。
街道两旁的百姓,被佛光沾染,都是觉得心平气和,心中的污浊戾气,被瞬间洗涤干净。
法海仿佛行走在污浊的泥泞中,步步生莲,庄严而神圣。
人们沐浴在慈悲的佛海中,一个个泪流满面。
“是活佛,他回来了,我们有救了!”
“慈悲的真佛啊,你终于睁眼了。”
“活佛救我,我们苦啊,活不下去了。”
百姓们泣不成声。
他们被邪恶的邪僧统治荼毒百年,民不聊生,今日终于得见传说中济世的真佛了。
人们激动无比,当即自发地跟在法海身后,三步一拜,九步一叩。
法海也不理他们,跟着那几个武僧一路向前。
很快,便来到一座恢弘的寺庙门前。
那寺庙,大如宫殿,巍峨雄浑,堂皇华丽。
门前金狮矗立,孔雀腾飞,金刚怒目。
一个个面目狰狞,满面忿怒,让人望之生畏。
光是一扇朱漆大门,便是黄铜铆钉,金线勾勒,奢华至极,比皇宫还要奢侈,和百姓破烂的衣衫和房屋,形成鲜明的对比。
门上,是三个龙飞凤舞的描金大字——金山寺
寺庙前,有百丈长梯,都是白玉铺成。
数十名武僧分列两边,下巴高抬,肌肉隆起,怒目金刚一般,威武骇人。
这些武僧,平日里都不事生产,专门镇压百姓,抢夺香火供奉,供自己和寺中大和尚享乐。
“一群孽障,也配称金山寺!”
法海眼神冰冷。
自己在古城中广收弟子,创立金山寺,为的是引导世人向善,为的是造福人间。
可这些邪僧,却曲解佛法,用来奴役剥削众生,不但使众生受苦,更是泯灭了他们的向善佛心。
其毒害之深,比之妖魔更甚。
松鹤这一招,可谓狠毒。
以百年时光,从人心中,除掉善念慈悲,只剩污浊恶念。
“嗯?这和尚一直跟着我们,是想做什么?”
那几个押着少女的武僧停下脚步,回头望向法海。
其中一人走上前来,冷声道:“和尚,你哪个寺庙的,跟着我们做什么?”
法海闻言,却是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接迈步向前。
那武僧被无视了,感觉自己面面上无光,当即大怒一声,抓向法海的肩膀。
嗡!
金光绽放。
那武僧的手还没有碰到法海的衣角,便被这佛光淹没,顷刻间化为灰烬。
“大胆和尚,竟敢在金山寺门前,杀伤本寺僧人,当真找死!”
那些护寺武僧见状,都是勃然大怒,纷纷拔出长刀冲了上来。
只是可惜。
他们那点微末手段,在法海眼中,连蝼蚁都算不上。
只是衣袖一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