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有素的战马本能地察觉到有天大的恐怖即将出世,纷纷发出恐慌不已的嘶鸣,想要挣脱骑士的缰绳,逃离这片区域。
雷霆弩箭的攻击却丝毫没有停歇。
长久以来的严苛训练,已经让弩手们成为了只会上弦和扣动扳机的弩箭发射机器。
别说是区区绿光,就是天上下刀子,弩手们也能坚持到对死亡的恐惧战胜惯性为止。
一波波箭雨,连绵不绝,仿佛要射到天荒地老。
神佑骑士们全力催动身上的金红光焰进行防御。
在一波波的箭雨打击下,骑士团形成的太阳逐渐缩小黯淡,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天空被墨绿晕染,倒映在地上。
天地全绿,诡异渗人。
绿光照入银边城,无数凡人顿时觉得脑浆里有万千蚂蚁在爬,恨不能掀开天灵盖,将这些蚂蚁全部掐死。
而后,他们的天灵盖就真的炸开了。
仿佛喷泉一般,从地上窜起,尾部挂着黏糊糊的丝线,粘在周边人身上,往他们的七窍里钻去。
不慎被肉虫钻入的凡人,脑袋都迅速涨大,随后爆碎,生成更多的肉色虫流。
“这是混乱邪音,快念菩提咒,所有第二境以下的非佛修,通通去地下室躲避,那里有住持的佛光护持,不怕邪音侵袭。”聂小倩长期跟在法海身边,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了端倪,急忙提醒独孤婉儿。
独孤婉儿从善如流,指挥沙弥们和佛修们念起了新的咒言:“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是是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银边城中,凭空亮起一道道光辉。
这些光辉成琉璃色,笼罩四方,竟似乎将整个银边城都冻结在其中。
琉璃光辉中,隐隐有佛陀现身说法讲经。
佛陀身影越来越大,达到仿佛无限,充塞整个天地。
不过半刻钟,
梵音缭绕,抚平了心中躁动。
佛陀现身,隔绝了绿光侵扰。
城中肆虐的肉虫,在佛音禅唱中化为一摊摊黄色粘水。
可短短的时间,银边城的凡人已经伤亡近半。
侥幸生存下来的凡人,看着亲人刚才还在和自己谈笑风生,转眼间就脑袋炸裂,死状凄惨,都是惊魂未定,手脚发软。
没有时间给他们平复情绪,沙弥们提着明晃晃的朴刀过来,组织人们往地下室迁移。
无声的墨绿从四面八方侵袭而至。
银色的茧子在绿色粘水的腐蚀下,一点点染上草原的颜色。
松鹤惊恐地发现,自己那被炼制成法宝的头发,居然开始失去控制。
他脸色大变,急忙运转法力,想收回缠绕在树妖姥姥分身上的银发。
谁知念头刚一动,墨绿便如电流在电线上传递一般,从发尖朝着发根光速蔓延。
“无量寿佛,我的宝贝头发!”
松鹤痛呼一声,求生的本能让他当即立断,将一头宝贵的法宝银发连根拔起,朝着前方甩去。
他摸了一下自己的光头,手伸到眼前一看,满是斑斑点点的血痕。
“失算了,事情,已经失去了控制。”
松鹤喃喃自语,眼睛不停转动,瞳孔中,一张张符箓在翻涌。
随着松鹤停下对银发的操纵,缠绕在树妖姥姥分身上的银丝逐渐被绿色粘水吞没。
而后,粘水迅速干涸,出现了无数墨绿的裂纹,如蛋壳般,一点点剥落,幽深暗淡的墨绿色光芒从茧子的裂纹中透出。
人们赫然发现,在每一个茧子中,都有蜷缩成一团的阴影。
随着茧壳剥落得越来越多,阴影忽的展开身形,缓缓走出。
这是一个个优美苗条的少女,漆黑的瞳孔里看不见丝毫的感情,满头绿发如同毒蛇般竖起,对着四周狂乱嘶鸣,墨绿的浓雾从她们身上蔓延,接引者天上的绿光。
恐怖,
降临!
瞬息间,银边城外战斗形势大变。
随着毒蛇的嘶叫,无数混乱亵渎的疯狂知识,出现在每一个神佑骑士的心海。
他们血火中锻炼出的意志,在这股未知的狂乱面前,如同鸡蛋壳破开,流出脆弱不堪的蛋液。
战马哀嚎嘶鸣着,黑色的马蹄铁抬起,粘稠的墨绿色浓雾绕蹄而上,蹄铁已经被腐蚀。
不仅如此,雾气融化马腿后,变得越发浓郁。
火红的战甲面具很快锈迹斑斑,墨绿的汁液自红甲骑士的面部留下。
脸上火辣,脑中瘙痒。
骑士们疯狂抓挠自己的脸,露出森森白骨也不停歇,仿佛这样才能缓解那深入灵魂的痛苦。
东方笙见状,停下了弩箭的攻击。
但见往常无往不利,荡平无数异信徒国度的神佑骑士,有的被往日最亲近的战马甩下,跌落进粘稠的绿雾;有的连同战马,一点点往下沉没。
他们越是想要逃离,粘稠的雾气就像是墨绿的泥沼,生出了巨大的吸力,牢牢吸附着他们的肢体。
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八百神佑骑士,就是这样,一点一点沉没,堕入黑暗的深渊。
他们凄厉的惨嚎,久久回荡银边城内外,如同冤魂厉鬼一般,无法安息。
这些骑士的悍勇和无畏,获得了东方笙的认同,也获得被武士精神驯服的弩手们的认同。
对于死掉的敌人,他们不吝啬心中的敬意,纷纷举起手中兵刃,送这些勇士最后一程。
他们被城上的佛陀虚影护住,没有受到混乱呓语的侵袭。
可他们知道,这些禁受了数十波箭雨的骑士们,毫无疑问是真正的勇士。
连这样的勇士都轻易被绿雾吞没。
绿雾的恐怖,已经超乎想象。
同时,他们也松了口气,这样可怕的敌人,竟然没有攻击银边城,而是在内讧。
此时的松鹤天师和兰斯,已经顾不上去救援神佑骑士。
破茧而出的树妖姥姥分身正一步步朝着他们包围而来。
墨绿浓雾的范围越来越广,翻腾滚动,如同汹涌波涛。
三千树妖分身踩在滔滔而起的墨绿浪花上,不断朝着松鹤和兰斯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