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默默的推了回去:“口水。”
“哼,小笙啃过的你就吃,我啃过的你就不吃。”蛤蟆头愤然把木瓜收回,狠狠啃了两口。
晚风清凉,吹拂得人神清气爽。
法海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大卫身旁,俯瞰村庄。
灯火陆续熄灭,狗吠猫叫也渐渐平息,静谧的村庄被银色月华笼罩,犹若世外桃源。
一切归于平静,只有到了翌日夕阳晚照,木瓜飘香,热闹才会重新上演。
本来还在看着村庄的法海,将目光转移到了了望塔脚下,有人正朝着这边盯看。
正是东颂。
稻草人大卫也察觉到了,顿时不安,在亭子里蹦跳起来。
“法海阁下,你金山寺家大业大,不如就把稻草人让给在下如何,往后必有重谢。”
虽然话语很客气,但东颂的语气却和他的脸色一样冰冷。
“你打扰了本座赏月。”法海目光偏转,扫射远方的木瓜田,漫不经心道:“藏头露尾,何必呢?”
“不愧是金山法海,此妖我东家势在必得,还请住持原谅我等的冒犯。”
随着声音,一个梳着大背头,穿着骑士装,却戴着佛珠的中年壮汉带着十来名骑士从木瓜地中出现,包围了了望塔。
法海漠然道:“别那么客气。”
说着,他右手一抬。
霎时间,金光耀目,数十尊十丈多高,仿佛头顶夜天,足踏大地的金佛出现在众人身后。
凶恶霸道,腾腾杀气,弥漫四方。
一时间,两级反转,背头骑士一行人反而被法海一个人包围了。
木瓜田中众人都是心神失守,脸色剧变。
“金刚法相,这么多?”
有人不禁脱口而出。
背头骑士巨剑一举,高声吼道:“幻术而已,别怕,一起上,杀了法海。”
“你的无知,让人发笑。”
法海伫立在了望塔上,手掌一翻,周边金佛巨掌,金光炸放,接连如海,悍然压下。
背头骑士深吸一口气,大喝道:“结阵,千重冰!”
在场的诸多骑士挥出手中长剑,递出恢弘的白色剑光,一浪接一浪,结成数十道坚冰屏障,彼此串联,化为巨大环形冰山。
然而金光佛海浪潮涛涛,如同连绵斩出的利刃,瞬间便将巍巍冰山土崩瓦解。
金色狂澜到处,东家众人皆是人仰马翻。
背头骑士首当其冲,身躯如同被按瘪的西红柿一般,汁水四溅。
众多骑士,四分五裂,死无全尸。
尘土飞扬间,东家众人尸骨无存。
灰土落尽后,郁郁瓜田,镶上了一层暗红,血渗入土壤里,蔓延开来,滋润着残存的根须,来年会有个好收成。
“要死的,活不了。”
法海平静的放下右手。
东颂脸色煞白,满目的难以置信,眼皮子跳个不停。
他不敢相信,习得神圣罗曼帝国先进法门的东家骑士,竟然被一个野蛮落伍的旧日信徒轻描淡写的摧毁。
东家作为暹罗豪族,连国王也要给几分面子,不敢过于逼迫,却因一时贪念,在此地损失大半家中精锐。
可以想象,往后的日子,必是群狼环伺,偌大家族产业,将被瓜分殆尽。
一想到这里,他膝盖一软,砰然跪地,磕头不已:
“住持,在下苦劝他们,住持神通广大,心地慈悲,叫他们不要自寻死路,可在下人微言轻,劝不动。住持要为信王讨个公道,正需要在下这样熟悉暹罗的人啊,在下愿肝脑涂地,为住持效死,还请住持饶我一命。”
“这世上,杀人的人不会死,坏人也不会死,只有一种人会死,愚蠢的人。”法海淡淡道:“你很蠢,也很笨,可你偏偏以为自己很聪明。”
“是是是,住持智慧,山高海深,在下蠢笨,夏虫蟪蛄……”
一条金色的手臂从了望塔上冲下,前端手掌一路变大,将东颂抓在手心,一捏,粘稠的红色汁水从手掌缝隙中溢出。
手掌继续往下,深入土壤中。
大地翻滚,顷刻间,地面上的尸骨和血污尽皆淹没,没有人知道,这里曾经尸横遍野。
“你以为,本座不知道,你们的真正目的,其实是那眼灵泉吗?”
法海缓缓的收回手臂,金光收敛,手臂洁净细腻,不染纤尘。
蛤蟆头在岗楼上飘来飘去,大叫道:“埋起来了,真没意思,我要看血流成河……”
话说到一半,他就闭上了嘴巴。
东风笙来了,她可是最不喜欢他吵吵闹闹了,不像住持这么宽容。
东方笙走得不快,远远就闻见木瓜香气,让人发饿。
还未走到了望塔,就看见木瓜被毁了大半。
有个稻草人,正在木瓜地里蹦着。
它试图要将散落在地上的木瓜树扶起,可刚扶起,就又倒下了。
稻草人焦急的身影和皱巴巴的木瓜脑袋,让它看起来像是一个小老头儿。
它试图挽救这片木瓜地,可是却发现,平时的法术不管用了。
被法海佛力毁坏过东西,又岂是道行浅薄的稻草人能复原的呢?
稻草人还在木瓜地里费劲的救它们,没有一点要放弃的意思。
它在忙碌着,想尽一切方法,要救这片自己保卫了五十年的木瓜地。
“大卫!”
焦急的稻草人猛地一顿。
东方笙也唤了一声:“大卫,你看谁来了?”
大卫愣神,跳转回身,一个慈祥的白发老太太站在它的面前,正抬头望着它。
黄老太太看着它身上的红色长衫,眼睛顿时湿润了,目光移至它头上的帽子,便禁不住笑了起来:“这帽子,你还戴着啊。”
大卫愣了许久,忽然动了,一步一步朝她蹦去,到了她身前,前倾身子看了一会儿,便在她周围转起了圈。
——你看,我很乖,一直在村子里,看着木瓜地。
——你的嘱托,我一只都记着。
——你回来了,我等了好久了。
它蹦得越来越欢快,脸上的大嘴裂到了帽檐边,看得出来很高兴。
可它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周围的木瓜地都被毁了。
它默然站在她面前,开始难过了起来。
黄老太太哽咽起来,拉住了它的衣角。
这身衣衫,是她在沟渠里捡到的,随便清洗了一下就给它穿上了。
如果能回到五十年前,她一定好好给它做一身合体的衣服。
她看着眼前的草人,回忆一幕幕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