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的金红不再烘烤,县城发出一阵解脱的颤动。
原来破败荒凉的县城,竟然成了一个类似生命的存在。
冷清的声音没有源头,其实是整个县城都是他。
他没有料到,这个外来客,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真相。
早知道是这样一位强大的存在,就该拒绝让这个恐怖的恶魔进入自己身体。
他被动了。
“知道琥珀吗?”
他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一些,可是依旧听着清冷。
“知道。”
在法眼中,黄土堆积成的坟墓被一滴巨大的淡黄色包裹,这就是这个奇怪存在的本体。
“我恰好在这里醒来,于是这个城池成了我的身体。无意冒犯,圣僧随时可以离去。”他几乎是在请求。
“真是运气不好。”他心里道。
法海明白了,“原来你是一只琥珀妖,难怪这里的一切如此真实。”
琥珀妖是一种神秘又特殊的妖,很罕见,世间已经几千年没出现过琥珀妖的踪迹。
琥珀是凝固的岁月,据说本体在过去的时空,即使杀死了现在的身体,也只是陷入了沉睡。
当回复了力量后,他还会从过去醒来。
法海对回溯时光的神通无法理解,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又如何能够改变?
但并不影响他对这个奇特生命的兴趣。
琥珀妖,严格来说,非妖也非魔,是一种怪异的存在。
这只琥珀妖或许是刚开启灵智,或许是刚苏醒不久,脑子还迷糊,所以才这样不知死活的现出本体,占据城池收割生命。
要知道这种特异的生灵,不论是拿回去看守山门,还是收藏把玩,都会很受追捧。
这样实力不强的琥珀妖出现在大众视野,无疑是孩童持巨金行走于闹市。
法海也不例外。
对于这种回溯过去时光的能力,他虽然不懂,但大受震撼。
这绝对是一种无上的神通,可惜落在一个傻子手里。
“是的,既然你知道琥珀妖,那么你这样强大智慧的存在,应该也知道,琥珀妖是杀不死的。杀了我,我只会陷入沉睡,还是会在过去苏醒。”
琥珀妖的脾气很不好,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恶劣。
但是,他对法海着实很有礼貌。
法海当然舍不得杀死这样的宝贝,他会把琥珀妖好好的封印起来,再想办法从身到心彻底控制。
这样的神通让这个愚蠢的家伙掌控实在是暴殄天物,只有光明和正义的自己,才配拥有。
法海下了决定,自然无意再与他废话。
金红色光幕缓缓升起,琥珀妖的本体,一座类似被淡黄色水晶包裹的土黄色坟墓,被金光流光包裹在里面。
也许是感受到了危机,土黄色坟墓剧烈的颤动起来,一会儿簌簌落下黄土,垮塌成为废墟;一会儿长出长出青翠欲滴的杂草。
一瞬间,好似就轮回了无数岁月。
在法眼的视野里,无数的时空曲线纠缠,想破开外面的光膜。
但是,法眼的追溯曲线,就像是根根无情的针,将所有接触光膜的时空曲线全部挑断。
折腾许久,许是耗空了法力,黄色坟墓一动不动,陷入了沉寂。
“装死?”
法海咧嘴笑了笑,将之收入了腹里乾坤,这里比钵盂内保险。
法海勉励了阮和和刘明一番,又看向了米铺老板。
此时的他失去了妖力的维持,现出了原形,成为了一具腐烂的尸体,但还在依据过去的惯性,和人谈笑风生,仿佛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般。
法海对他稍微有些印象,此人是金山寺派往静海道挑拨北地人和高棉人对立的暗子。
没想到死在这样的超凡事件里,身体还不得安息。
法海扫了一眼,没有节外生枝,朝着城外走去。
一将功成万骨枯,光明要照耀世界,必然需要无数的薪柴。
米铺老板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整整一个县城化为妖物,供奉也被控制,却没有被发现。
曲家对静海道的控制,显然很有限。
法海目光闪烁了一会儿,走出了城门,没有急着施展神通离去。
他已经苦修了十年,静极思动,趁此机会,正好到处看看这未来的领地。
走得太急,就没那个味道了。
踏上官道没多久,几个衣着统一的修士挡在路上,俱是褐衣,袖口纹着“定海”二字。
“我们是静海道定海司的人,城里已经好几天没人出来了,你是怎么出来的?”为首者带着质问的语气。
“自然是走出来的。”法海看了他们一眼。
几个修士立时好像置身于修罗地狱之中,手足麻木,恍惚间,无数厉鬼凭空出现,撕扯他们的灵魂。
他们无法想象,世间怎会有如此凶邪的眼神。
好在法海心地慈悲,没有被瞅一眼,就痛下杀手的习惯,没有和他们纠缠,自顾自离开了。
良久之后,几个修士方才感觉身体的麻木消失,他们这才发觉浑身已经被汗水打湿,有一种从鬼门关饶了一圈回来的庆幸感。
“大哥,你……”
其中一名修士指着发生质问的修士脚下,那里有一滩黄色的尿迹。
那修士神色一冷,抬手道:“今天的事谁都不许说出去,谁说我就杀谁。”
其余修士慌忙点头。
为首修士又道:“既然那凶人刚从城里出去,我想里面的凶邪应该是被他镇住了。现在咱们进去,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风险,说不定还能捡一份功劳。”
几名修士探明了其中的邪异,上报之后,迟钝的静海道官府过了很久才再派人去解决。筚趣阁
前往的修士发现并没有什么大的危害,便胡乱应付了一下。
从此,世间又多了一处邪异之地,里面有一群腐烂的尸体,每天都在做着重复的事情,还会和人谈笑风生。
法海一路游历,期间也捣毁了两个邪蛊师驻地,却都是些驭鬼害人之类的不入流玩意,失望之下,加快了脚步,不知不觉来到了曾经呆过的钱塘县城。
那里曾经被麻吉几乎献祭一空,但短短十年,又聚集了不少人气。
他刚到城外,就察觉不对劲,双目金光耀起,就看到一层透明的结界,将整个钱塘县城都笼罩了起来。
“还真是多灾多难之地呀,遇到本座,也算是你们的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