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夜晚，淡薄的乌云遮住了星与月。


    在远离喧嚣繁华的市中心后，好像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老城区，幸福小区外。


    周尘在街边站定脚步，目光望其中一栋居民楼。


    他换了一身比较大众的休闲衣，带着墨镜、口罩还有帽子，做了简单的伪装。


    确定好小区附近监控探头的位置后，他趁着夜色翻墙而入，悄无声息地朝着那一栋居民楼靠近，脑海中回忆起相关情报。


    在永恒之火发来任务目标信息的第一时间，姜澈就将对方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信息查了个干干净净。


    ——李光军，男，三十五岁，金竹市本地人，曾就读于金竹第三实验学校，后考入金竹第四中学。


    性格内敛，不善言辞，社恐，从小就是班里的小透明，属于一毕业就会忘的那种。学习成绩一直处于中游水准，不上不下，最后考上了隔壁城市的三流大学。


    毕业后换了多份工作，酒店前台、酒店迎宾、小区保安、快递员、外卖员、仓库管理员、货车司机……似乎是为了锻炼自己，他还尝试去做销售，结果只干了两天就因社恐和言语不清被开除。


    后来找了一份清闲的互联网文职工作，每天的任务就是做做表格，标准的五险一金，朝九晚六，周末双休，但工资只有两千八，而他一干就是五年，到头来工资只涨了五百。


    性格普通，家境普通，相貌普通，成绩普通，工作普通，就和世界上绝大多数人一样，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普通人。


    同时也和绝大多数普通人一样，不甘于平凡，幻想着一夜暴富，或是天上掉馅饼——他每天都会买一张两块钱的刮刮乐，每周都会买一期双色球，已经持续了六年。


    除此之外，他还在终点小说网上发布小说，写了一大堆中二少年才有的中二幻想，关键全都是羞耻度爆表的自嗨，看得人尴尬到简直能用脚趾扣出豪华别墅。


    也不知道姜澈是怎么忍着全部看完，然后从中分析出对方性格的。


    估计她现在很胃疼吧？


    总之，这样的一个普通人，却在一年前意外发达，摇身一变，从默默无闻的老员工晋升为公司的管理层，又在一个月内接连升职，最后成了老板的秘书，还因此认识了现在的女朋友。


    俨然一副屌丝逆袭，走上人生巅峰的模样。


    人到中年咸鱼翻身成功逆袭的例子世界上又不是没有，可关键是，这家伙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横着看竖着看躺着看倒着看，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能逆袭的人。


    而当这一切和永恒之火扯上关系的时候，事情的脉络就变得清晰了起来。


    至于永恒之火为什么称对方作恶多端，罪有应得，这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李光军在暗中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此时，周尘已经到了居民楼楼下，他轻手轻脚上楼，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等到了402室门口，他从兜里掏出一副手套戴上，然后掏出撬锁工具，扭动几下，轻易撬开了房门。


    在房门开启缝隙的瞬间，周尘的身形一顿，微微眯眼。


    有血腥味。


    房间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但这对升华者来说不成问题，周尘瞳孔变化，很快就适应了黑暗。他轻轻关上房门，一把尖锐的餐刀从袖套中滑出，被手掌牢牢握紧。


    房间中血腥味不算浓郁，似乎已经发散了很久，联想到情报中李光军和他的女朋友已经很多天没有出门，周尘不禁有了一种猜测。


    他无声行走在客厅，四处观察。墙壁、家具和地面上都有大片喷溅状黑色血污残留，一条长长的拖拽血迹从客厅延伸到卧室，除了血腥味外，空气中还有弥漫着恶臭味道。


    就像是……下水道里的老鼠。


    “姜澈，你看到了吗？”他在心里询问。


    “看到了。”


    姜澈瞥了眼旁边的屏幕：“既然永恒之火指名让你来杀李光军，那么死者很有可能是他的女友。以及，你现在正处于永恒之火的监视之中，检测仪扫描到附近有十多个微型摄像头，千万不要暴露了。


    还有，你周围存在污染源。”


    “我感知到了。”


    在周尘无形的感知觉中，那间卧室里存在着熟悉的非人生物。


    无时无刻散播着扭曲和污染，还有那令人作呕的气息……


    腐化者！


    周尘握着餐刀向里面走去，来到卧室门前。


    房门虚掩着打开了一半，透过缝隙，周尘看到了极具视觉冲击的恶心画面。


    黑暗的卧室中，一只身形佝偻的人面鼠瘫坐在床上，怀里抱着一颗腐烂的头颅，床边的地上躺着一具无头女尸，尸体遍体鳞伤，像是被什么东西撕碎了一样，遍地都是红得发黑的干涸血迹。


    而在腐烂的尸体上，蛆虫扭动，苍蝇飞舞，蟑螂成群，老鼠爬行，整个卧室宛如群魔乱舞，令人头皮发麻。


    周尘眼前一黑，甚至都听到了指挥部里有人在倒吸凉气，如果情况可以的话，他也想吸上两口压压惊。


    妈耶，这是什么地狱绘图。


    在迅速镇定下来后，周尘打量起那只人面鼠。它有着细长的触须与尾巴，皮肤上覆盖着灰黑色毛发，爪子尖锐又锋利，眼睛血红，乍一看像是个超大号的变异耗子精，隐约间却能看出人形。


    最关键的是那张脸，无疑是李光军本人。


    “腐化后变成了鼠人……是因为他这一辈子活得都像老鼠人一样？”


    “也许是这样的，腐化者的外形和能力，都和个人性格有一定关联。”


    姜澈提醒：“你要小心，那些老鼠全都是变异生物，它或许能够操纵它们。”


    “草……永恒之火是不是发现我二五仔的身份了？”周尘下意识地以为自己暴露了，开什么玩笑，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杀得掉操纵鼠群的腐化者。


    哪怕拿着枪也不行。


    就在这时，卧室里的人面鼠骤然扭头，两颗硕大的猩红眼眸宛如灯笼般照射。


    周尘全身肌肉紧绷，握紧餐刀，刚准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对方个措手不及，就见人面鼠浑身颤抖起来，哽咽哀泣。


    它在哭。


    泪水流淌，李光军沙哑着嗓音，用最卑微的语气颤声恳求：


    “求你……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