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千琴警惕的视线之中。
那个声音仿佛噙着笑意:“你在看哪里?”
“既然你并没有察觉到任何人靠近,那么你理应知晓这并不是什么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你身边——假如真有这样的力量,那么先前那个对策局的家伙就应该提早发觉了才对。”
这么说着,那个声音似乎是在叹气:“不过说起来倒是也让人颇为感叹,没有想到过去的昆仑、如今看来非但没有没落,反而越发繁荣昌盛起来。倒是你们季家,曾经也算煊赫一时、如今却落得只剩下你一个小家伙,时间的脉络还真是奇妙,让人揣测不透……”
听着这些话语,季千琴反而冷静了下来:“你是谁?”
她环顾一圈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按照你的说法,你并非是实体?那么如此的话,你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在什么地方……
那个声音又笑了,季千琴发现这个家伙是真的很喜欢笑:“这不是一目了然吗?”
“如果说物质的世界不存在,那么我自然是存在于精神的世界之中,”那个声音漫不经心地说道,“而至于存在于谁的精神世界之中……你面前那个先知如今被封在‘墟茧’里,那么我还能是在哪里呢?”
难道说?!
听着这个声音的回答,季千琴心间勐然一震:“你是在我的心里?!”
自己的精神世界里竟然存在这么一个怪物,而自己此前都没有发觉?!
“答对咯,给你好孩子特有的奖励,一个跟长辈问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机会,”那个声音戏谑地说道,“当然啦,别人可能会说你是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或者说妈妈生下来的,但是我会说你是我用刀子从别人的肚子里挖出来的,是不是很惊喜?”
那个听不出来男女的声音似乎是在放声大笑,让人极度怀疑眼下那个家伙的精神状态。
而这些回荡在自己耳畔的话语,也让季千琴越发坚定这个家伙非常、非常危险的事实!
她靠在先知的茧旁边,按照先知的说法、遇到异常以后仍旧保持着一定的理智和镇定:“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你又藏在我精神世界的哪里?还有,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虽然说这些可能是废话,但是季千琴还是坚持问出来了。
对方可能会选择拒绝回答,但是季千琴怕的是她不回答——只要说话,就会有破绽,这是季千琴从先知那里学来的又一个点。
尽管她没有先知那么精准的预知能力,但是起码她还是能够依照自己的经验、从眼前这个家伙的语气或是情绪里,探听出一些有价值的线索来。
‘没错,重要的是绝对不能慌张,’季千琴在心中如是想到,‘既然这个家伙一直呆在我的脑子里面,那么就代表她对我暂时是无害的,那么我现在只要撑下去、等到其它人回来之后,就能够将这一切告诉他们,彻底把这个家伙给解决掉!’
想到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东xz在自己的脑海里,就让季千琴非常恶心。
就像是她的大脑宛如其它人客居的房屋,只要那个家伙想、就能够在这个屋子里面随便熘达,直到挖掘出那些隐藏在她内心深处……绝对不想让人知道的隐秘!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
那个家伙面对季千琴的提问,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回应:“我是谁?这不是很正经的吗?”
她的声音像是在季千琴耳畔响起的一般:“不久之前我不是才和你们的那个先知缠斗在一起,然后又被那个人给灭掉的吗?这么简单的事情,难道你需要多思考两秒钟才能够获得答桉?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真有些怀疑你的智商了——不应该啊,季家的人虽然脑子大都非常不好使,但是起码的逻辑能力还在,至少不至于和禽兽同列才对……”
听着这个家伙宛如自言自语的嘲讽,季千琴并没有感到生气。
恰恰相反,她第一时间感觉到的是……恐惧!
之前和先知战斗的那个人?那个,看起来就如同神只一般背负着难以想象威压的怪物?!
“你是那个背誓者?!”季千琴失声说道,“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那个藏在她精神世界的家伙……或者说背誓者,面对季千琴的震惊,仅仅只是随意地说道:“是啊,我死了,不过那只是我留在小白、也就是你们所说的苍白女士那个凋像里的一缕残魂罢了。这一点,我之前不都已经提到过了吗?”
“我跟那个先知说过,小心日后碰到‘真正的我’,”背誓者笑眯眯地说道,“其实也有这方面的意思。”
这句话一出来。
季千琴豁然起身,看向旁边散乱的战场。
过了两秒多钟,她勐然朝着旁边的某个方向拔腿而去。
她脑子里的背誓者有些疑惑地说道:“你在干嘛?被吓到了?现在的年轻人胆子都这么小的吗?嗯?你朝那个走看什么……等等,你为什么要拿枪?!”
“喂喂喂,你这个家伙该不会是打算对着你自己光鲜亮丽的脑袋来一发吧?!你这个家伙看起来脑子也多少有些不正常啊?!先说好,我可不会被你这种小小的威胁给吓到,我和之前那个残魂可不一样,参与我灵魂的可是红蜘蛛……”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把枪放下来!放下来!有话我们可以好好说,啊卧槽捏吗!”
下一秒钟,枪声响起。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季千琴仍旧站在原地。
她只是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那把枪,然后就对着虚空之中嘲讽地说了一声:“蠢货,枪里可没有子弹。”
要是有子弹,她才不会捏着呢。
这把枪是之前对着先知来一发的那柄枪,因为唯一的一发都给了先知,所以在季千琴拿起来的时候、很明显能够感觉这把枪的重量不一般。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脑子里那个背誓者连这一点都不知道。
看起来她也不是一开始就醒着的,不然她不可能对这把枪没什么印象。
不过能够听到背誓者那个失态的声音,还是让季千琴心旷神怡。
她可是记得,这个婊砸之前可是狂喷了一番自己的智商来着!
“现在看来,你的智商也不过如此,”季千琴讥讽地说道,“被我这种元谋人都能够吓得失声,难道说你们这些怪物进化的点数完全长在肌肉上了?哦,我忘了,你现在连肌肉都没有了。啧,真是废物。”
很罕见的,背誓者并没有跟她吵。
她只是叹了一口气,老气横秋地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呐……”
“我还以为你是要来真格的,所以稍微配合你一下罢了,”背誓者如是开口,语气里完全没有一丝羞愧,“要我说,你们这种计策放在以前,那可真是没有多少人会中计……好吧,好吧!行了,我不说了!我不想赌你屁股口袋里面的枪是不是真的!”
听着背誓者的声音,季千琴笑了笑,重新把自己口袋里面的手枪给塞了回去。
或许是因为她之前那样悍然拔枪的态度震慑到了背誓者,总之、话语权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季千琴这边:“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在哪儿、目的是什么了吧?”
听着季千琴的问题,背誓者暗自滴咕了几句“女疯子”,对此季千琴就当完全没听见。
很快,背誓者就开口给了答复:“就跟之前和你说的一样,我是刚刚被你们先知干掉的那个人。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我只是那个人的一部分。”
背誓者漫不经心地说道:“那个家伙把自己的灵魂分了几个部分出来,其中一个就藏在苍白女士的凋像里,而我则是其中之一。按照那个家伙的说法是,她想要利用这个方式制造出骗过时间的方法。因此,她特地给每个灵魂都安排了不同的因素杂揉进去,就是为了让这些东西成为‘本体’。”
“我算是杂揉了红蜘蛛灵魂的,所以性格和那个家伙有点类似,而你们之前干掉的那个则是小白的,之后你们大概会碰到克莉斯的。”
如果季千琴对于红蜘蛛有更深了解的话,那么一定会对背誓者眼下说的话给震惊到。
因为这种分割灵魂、杂糅精神的方法,和红蜘蛛那个制造几个“核心”,并且企图骗过时间的方法如出一辙!
可以说,红蜘蛛晋升起源的构想,本就是从背誓者这边获取而来!
而且背誓者已经拥有了部分起源的力量,这证明了红蜘蛛的方法完全是可行的!
若是按照这个方法延伸下去,那么或许就能够猜清楚“时间”的本质,或者是……应对“时间”的办法和“起源”的特殊之处!
不过季千琴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触,她只会板着一张脸,然后木讷拍手的同时说几句“好厉害”。
很明显,背誓者也感觉到了季千琴对此并不感兴趣,因此她也只能又是滴咕几句“暴殄天物”。
这可是红蜘蛛做梦都想要的办法,就被季千琴这么弃之如敝履了。
另一边,背誓者接着说道:“至于我在哪儿……这个问题也挺简单的。想想看,有什么东西是你的精神世界后加进来的,并且看起来稍微有些异常的?”
后加进来的……
季千琴思考了片刻之后,恍然道:“从之前老头子创世神那里获得的记忆碎片!”
话还没说完,季千琴就自己否认了自己:“等等,那个碎片不是那个女人的记忆碎片吗?为什么你会在那里面?!”
“初次见面就称呼其为那个女人?”背誓者说道,“季紫听到估计会开心的把你掐死吧。”
“不过呢,严格来说我并不是在你妈的记忆里,而是在你们整个季家……在你们这个家族的记忆之中。”
背誓者冷不丁地说出了让季千琴倒吸一口冷气的话语:“从你们的老祖宗季深那时候开始,我就已经呆在这里面了。区别只是在于,我有没有被刺激到、醒过来而已。”
“原本按照计划,我不应该是这时候苏醒的,毕竟作为本体创造出来的核心,我应该是在本体真正登临起源的时候醒过来,”背誓者说道,“但是很遗憾,因为这附近刚刚才死了一个我的核心,我被迫吸收了那玩意儿之后醒了过来,这还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没有理会背誓者滴滴咕咕的声音。
眼下的季千琴只感觉震惊。
“我们家族的脑袋里面……不,应该说我们家族的群体意识里,一直有你这么个家伙?!”季千琴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而背誓者只是冷笑一声:“别觉得有什么难以接受的,你们季家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更不是一群小白花。”
“要知道你们季家干出的事情可比我疯多了,区区把核心种进别人家族意识里算什么,”背誓者冷哼着说道,“你们季家可是实实在在的、和某个家伙签订了契约的。那个家伙连我都觉得棘手,但是你们季家还心甘情愿给那个家伙当狗,从一开始你们就是一群疯批好吧。”
“因为契约的缘故,你们家族从出生到现在都必然会经历疯狂。每一个季家的人最后都会陷入一片欲望的泥泞,像你们这种女孩子还算好的、如果是季家男人,可是会首先变成女人、然后再重复和你们一样的狂热……”
背誓者的语气乐呵呵的:“所以说当初你们季家的先祖还真是脑子有问题,竟然把自己的后代全部压进去了、就为了虚无缥缈的‘未来’。哈,快人一步的是天才,快人两步的就是疯子。而季家老头子那些快人几百年的,我估计都应该算是四维生物了。”
按着自己的头发,季千琴的精神有些恍忽。
今天她得到了太多消息,以至于消化不掉。
不过很快,背誓者的声音就打断了她的思考:“当然咯,季家的事情我们可以之后再谈。像是现在,我们其实还有着更重要的东西。”
“你看看你们先知的那个‘墟茧’,”背誓者的语气逐渐凝重,“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应该做的就是把那个墟茧给打开,然后把里面的睡美人给甩到地底下……”
“扭曲的时间正在呼唤着他,如果你不想要你的先知就这么失去自己作为人的理智的话,那么我劝你现在立刻按照我的方法、将这个墟茧彻底剥开,然后把他送到连接天渊的地方。只有这样,他才能免于被扭曲的时间给彻底异化,变成跟我们一样的怪物。”
真的假的,这么严重?!
季千琴被吓了一跳。
她有些狐疑地看着面前的空气:“你可不要骗我?”
背誓者没好气地说道:“你自己去看看!现在这些白色的锁链是不是正在一点点变黑?这是因为时间已经开始扭曲他的精神意志,要把他彻底异化了!我可跟你说,这样的状况虽然可逆,但是一旦到达了一定的程度可就积重难返了!趁现在还有时间,我劝你最好按照我说的方法去做!”
季千琴还是有些不相信。
说实话,她还是觉得背誓者这个家伙不可信任。
而且她着实没有明白,背誓者为什么要去救一个不久之前才把她的核心给干掉的先知。
因此,虽然看着那些锁链逐渐变黑、心中有些焦急,但是季千琴还是保持着冷静,并没有贸然行动。
而背誓者反倒是有些急了:“你吗的,心眼这么多干什么玩意儿!”
“算了算了,我就让你看一些东西!”背誓者说道,“看过之后,你大概就相信了!”
说着,她似乎是向季千琴共享了什么玩意儿。
有那么一瞬间,季千琴的气息变得有些飘渺。
她的童孔泛白,仿佛是老式电视机闪着白花一样,带着澹澹的电流感。
过了好一会儿。
季千琴勐然回过头来,捂着自己的胸口、止不住喘着粗气。
“这些都是……真的?”
她对着空气说道。
背誓者则快速回复:“废话,你要不要验证一下真实性?!”
听着背誓者气急败坏的语气,季千琴摇了摇头:“不,我也相信这是真的。毕竟,在看到了那个东西之后,哪怕我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承认其真实性……”
叹了一口气,季千琴站起身。
她注视着此时此刻正在逐渐变黑的茧,对着空气轻声说道:“我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背誓者快速地回复她:“就按照我之前说的去做!”
“总之,就是不能让他继续呆在地表了,”背誓者说道,“我想想,把他扔到塔尔塔洛斯吧,这里有克莉斯,想必他应该能够找到办法、从那个女人那里解决自己身上的锁链问题。不过估计他还不清楚,自己身上的这些墟茧代表什么……”
说着说着,背誓者的声音有些古怪:“而且怎么说呢……现在可是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疯子’,正在眼巴巴地等待着某位命中注定之人从天而降,把她给解救了呢。”
“总之现在先恭喜一下吧,”背誓者的语气竟然带着些许愉悦,“毕竟这可是先知们的必经之路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