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原来是李公子。”


    慧觉和尚在短暂的诧异后也是迅速缓过神来，将染血的铁剑随意搁在桌上，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如果说慧空师弟并非贫僧杀，李公子你信吗？”


    凶器握在自己手上，边上师弟死不瞑目，这搁谁撞见了这一幕，都不会觉得他是清白的吧？


    这回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当然，慧觉也很困惑，那个陷害他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陷害他？


    李诺当然是相信慧觉的，他笑道：“我相信慧觉法师是无辜的，凶手另有他人。”


    慧觉有些出乎意料，不过也为李诺对他的信任而感到感动，他道：“李公子倒是一个妙人。”


    确实是一个妙人，竟然穿着道袍来相国寺，这是准备挑起佛、道两家的矛盾吗？


    “慧空和尚之前被逍遥王的人打成重伤，你若想要杀他，只需寻一个寂静的夜晚来他房间，将他捂死即可，根本无需拿剑杀人，徒留把柄。”


    李诺指了指剑，冷静地分析道。


    其实还有一点他没说。


    慧空和尚佛心破裂，若无【舍利子】、【菩提珠】之类的佛门至宝重铸佛心，这辈子也就废人一个。


    所以不杀他才是最痛苦地折磨。


    慧觉若真对慧空有仇怨，冷眼旁观才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杀害慧空的绝对是另有其人。李诺心中料定，也就睚眦必报的逍遥王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当然，狗咬狗一嘴毛，李诺也是喜闻乐见。


    慧觉和尚目露慈悲道：“唉！贫僧也没想到中了诡计。贫僧本在禅房修炼，却听到前殿传来轰响声，便从入定中醒来，正准备过去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何事，却见一行踪鬼祟之人偷偷熘进了慧觉师弟的僧房。贫僧心生疑惑便跟了过去，哪知他杀死了慧觉师弟，这把剑便是凶器……”


    慧觉和尚由于正在闭关修炼，故而出来的最迟，被凶手引诱至慧觉的僧房，成了背锅侠。


    李诺走进僧房，微俯身子，仔细观察着桉几上的凶器，最终一无所获，摇头叹道：“这把剑的款式质地普普通通，长安城各大器房都有售卖，从凶器上辨认凶手只怕不行。慧觉法师，你可有看清凶手的长相？”


    慧觉摇头：“那人伪装的很好，更是用了某种神通收敛了气息，贫僧亦无法从气息上辨认凶手修炼的是何种体系。”


    “我记得慧觉和尚是达摩院释尘禅师的弟子？”


    李诺问道。


    慧觉面色微微一变，叹道：“唉，释尘师叔一旦知晓慧觉师弟被歹人杀害，也不知能否承受的住这番打击。”


    李诺：“不管如何，此事瞒不了。你快去通知他们吧。”


    慧觉和尚点点头，便朝前殿走去。


    他找到正在忙着安置伤员的释尘师叔，附耳低估了几句，便见释尘和尚面色骤然苍白，身躯摇摇欲坠。好在释尘重新提起一口气稳住了，然后带着几个沙弥急急向禅房院跑去。


    李诺见慧觉忙完了，便道：“大师有空没，我想找你聊几句。”


    “此处杂乱烦扰，随贫僧去后山吧。”


    无事不登三宝殿，慧觉当然明白李诺找他不是随便闲聊，便带着李诺去了后山，寻了个僻静且景好的山头，说道：“此地无人打扰，李公子现在可以说了。”


    李诺直言问道：“大师，听小沙弥说，你近十年来一直云游天下，不知可曾去过西域巫山？”


    慧觉颔首道：“贫僧去过两次，不过巫山山脉连绵不绝，终年有瘴气笼罩，成天然屏障，将中原王朝与巫族隔绝开来。若不食用巫族的一种特制药丸，等闲人进山不出三日便会中毒身亡，即便是修行者，最多也只能坚持十天半月。”


    “大师，我有一友，生机持续流失，药石无治，只剩一年寿命。唯有巫族一种特殊的共生体蛊虫方可让她延续寿命，大师可曾见过巫族的蛊虫？”


    李诺问道。


    他也翻阅过巫族的《地理志》，但纸上得来终觉浅，还是要找了解巫族的人问一问才靠谱，这才想到了云游天下的慧觉和尚。


    慧觉回忆道：“贫僧乃苦行僧，故而巫族并未为难为贫僧，那些蛊虫端是厉害，令人防不胜防，但受巫族的控制。贫僧亦有所耳闻，巫族之人在成年之前，都会以精血饲养一只本命蛊。蛊虫和宿主共享生命，而宿主则可借蛊虫来修行，此乃共生也。李公子，莫非你那朋友也是巫族之人？”


    “我那朋友是长安人士。那大师可有认识的巫族之人？比较友好的那种……”


    李诺问道。


    若有巫族人士帮忙，紫鸢便算有救了。


    慧觉摇头叹息：“唉，巫族对中原王朝可不友好。李公子想要进巫山猎取一只本命蛊，唯有一个办法。”


    “何种方法？”


    事关紫鸢的性命，李诺有些紧张。


    “十年一轮，来年初春，龙抬头与惊蛰恰好是同一日。这一日，生在巫山的野生蛊虫会从冬眠中苏醒，此时它们的毒性最弱，最容易捕获。过了这一日，未修出巫力的人是无法降服蛊虫的。李公子如果真要去的话，最好先打探清楚，你那朋友需要的是哪种本命蛊虫。”


    “明年二月二龙抬头，我记住了。多谢大师解疑。”


    李诺记下了这个日子。


    如果今年底还是没能找到给紫鸢续命的法子，那么待来年开春，他必然要去一趟西域巫山了。


    这时。


    一群和尚带着锦衣衙役冲来，将慧觉和尚齐齐围住。


    慧觉转身回望，不明所以。


    之前和慧空一起三人行喝过汤的戒律堂大弟子慧静和尚怒目而视：“慧觉！是你杀害了慧空师兄，此乃我亲眼所见！”


    慧觉倒是心平气和道：“慧静师弟你误会了，我已和释尘师叔解释过了。”


    释尘痛惜道：“慧觉师侄，师叔我其实也不相信你会做出手刃同门的残忍事来，可慧静却说亲眼看到是你持器杀了慧空，你便跟官差走一趟，想必府尹大人一定会还你一个清白的。”


    “来人，将此和尚拿下。”


    一个校尉从人群中走出，大手一挥，凛冽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