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菲莎再次摇头：“不打算。这部电影是我想了很久才敲定下来剧本，并且辗转多地拍摄而成。剧本你也看过，这是一部现实意义的电影，甚至可以说是纪录片。”


    “在这个商业化盛行的年代，人心浮躁，利益纠葛，我反而更想让我的电影去贺岁档闯一闯。”


    “我偏不信这现实，不能从粉饰的辉煌里，给观众呈现出特别的感官。”


    杨渊夹菜的手突然顿住，认真看了一眼对面的陈菲莎。


    这位押上一切的女导演，此时的眼睛里透着执着、刚烈和不服输的目光。


    “你想去贺岁档里争一争？用一部现实题材的电影？”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谁不知道现在的观众们喜欢商业片，喜欢特效、玄奇、新颖或搞笑的剧情。


    这种现实题材的电影真的会有人喜欢吗？


    尽管它代表的是这世界上的真实。


    如果人们喜欢真实，又何必去影院里看制作出来的虚假电影呢？


    他对此持怀疑态度。


    陈菲莎心里也没底，低下头喝着茶说道：“我想试一试。”


    她花着投资人的钱，却执着于自己的念想，而不愿意顺从延期、避开贺岁档的现实，难免感觉到惭愧。


    杨渊突然拍手笑道：“我觉得你的主意不错！”


    陈菲莎一愣：“你支持我这么做？”


    杨渊笑道：“当然，你可能不知道，‘小羊说事儿’最近就发布了一条现实题材的作品，收获到的反响不错。我反而认为现在的人们熟悉了商业化的制作，更会对现实题材的刀刻斧凿更有感触。”


    陈菲莎禁不住看了他半晌，才叫道：“杨渊！你说得太对了！我真的很谢谢你！可惜认识你迟了，否则哪有小鱼儿这回事，我一定把你抢走！”


    旁边的鱼珊珊对于她直白、热烈的性格，不住翻白眼。


    这家伙要是不够烈，也不会当场抽了叶京的脸。


    杨渊笑道：“这个你还是别想了，姻缘命中早有注定。”


    于是，关于电影上线的事，也终于定下来。直到吃完饭，又聊了一会儿，杨渊才送鱼珊珊回学校。


    孙彤看见她兴高采烈，恨不得抱住她原地转圈。


    兜兜转转三个月，一切终于又回到了当日出发的地方。


    只是此刻的少女已经得偿所愿，再无出行时的遗憾。


    杨渊看着她不住回头挥手，直到身影消失在宿舍楼的楼道里，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


    半个月后，星月传媒。


    “杨渊，航空器已经制造并试飞成功，而且抗震、传感、流体和可回收等技术运转正常。”


    刘亦雪回来汇报启明星的进展。


    “五笔订单我们已经排好计划，去现场设计、指导他们的生产制造，由老张和王泰牵头对接。”


    她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定金已经全部到位。”


    杨渊翻看她递过来的材料，不住点头。


    “一切比我们预想的还要顺利。”


    他十分满意。


    刘亦雪笑道：“我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不过天音公司那边对订单比较急，我打算亲自过去看看。”


    天音公司是全球排名前十的航空公司，同时经营军火、火箭等业务。


    这次合作如果能成，对星月传媒在这个行业的品牌提升有很大作用。


    所以刘亦雪很重视他们的2笔订单。


    杨渊蹙了下眉头：“要出差吗？他们总部好像在丑国芝哥市。”


    现在不是和平年代，让刘亦雪一个人跑这么远并不安全。


    刘亦雪摇头道：“不用去丑国，我们这次的合作对象是天音公司华国大区采购部。他们在魔都办公。”


    杨渊这才颔首说道：“如果只是魔都的话，那还不错。要么我陪你一起去？”


    刘亦雪的眼睛亮了起来：“你如果出马，那是最好不过了！”


    两人很快确定这次的魔都之行。


    杨渊的心里则想到另一件事：“我现在要找的是一个可靠的慈善基金负责人，需要熟悉各行各业，魔都号称华国的经济枢纽之一，也许会有合适的人才。”


    这对于他是一举两得之事。


    ……


    魔都，天音公司采购部。


    一个鹰钩鼻子、金色头发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办公室里，查看刘亦雪的拜访信息。


    “叶总，鱼儿上钩了。”他随手打开另外一部手机，发出一条信息。


    界面上收到叶京发回的“ok”表情。


    原来他就是叶京上次拜托的亚当·戴维斯，而那启明星的两笔重量级订单，都是出自他的手，目的不言自明。


    “求求你了，我才35岁，还能为公司创造很多价值，不要辞退我！”


    “我家里还有老人孩子要养，每个月都要还房贷，没了这份工作，我会活不下去的，您也知道魔都的消费。”


    “……”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亚当皱起眉头：“丽莎，外面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吵？”


    一名同样金发的女助理走进来，汇报道：“是裁员名单下来了，有我们采购部的3个人，他们赖着不走。”


    亚当站在门口望了一眼。


    那三个人就在靠近电梯间的位置，一名中年女子拉着主管不放手，还有一名秃顶中年男人脸上露出绝望神色。


    唯有一人平静地置身这场闹剧中，身为其中一员，却眼睛里没有颓丧。


    亚当认识他们，前两个是采购部的老人，在天音公司干了十年，不过现在航空市场竞争激烈，裁员是常态。


    而最后一个相对年轻，三十二岁左右，燕京大学研究生，此前在互联网大厂干过，中途跳槽来了外企。


    他的工作能力很强，表现也非常突出，连续三年考评在第一层级。


    “louis怎么也在裁员里？”


    亚当奇怪地问道，这次裁员是总部直接安排人事部处理，名单筛选时甚至都没有问过他这位采购部主任的意见。


    丽莎回道：“不清楚，不过听说是出于成本考虑。您也知道，老员工和优秀员工的薪酬奖金支出才是最多的。”


    她看向面貌某些黝黑，看似平平无奇，但是嘴角带笑时显得特别英俊的louis，眼里掠过一抹深深的可惜。


    “这是公司的损失。”


    她轻声感叹道。


    亚当摇摇头：“丽莎，公司不会因为失去任何一个人而停止运转。我们不需要惊才绝艳的人，只需要普通人。”


    身为大公司的一员，他只需要接受分工，会做一个普通的螺丝钉就好。


    “去赶他们走，到人事部办完手续就离开公司。如果再闹，就叫安保。”


    亚当果断地吩咐道。


    丽莎点点头：“收到。”


    “louis，你怎么一点都不感到沮丧？你不用养家吗？不需要钱吗？”


    站在电梯口的女子问道。


    肤色略黑的青年摇头道：“我还是单身，家里没有老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也并不热爱这份工作。”


    女子和秃顶男僵住，他们很想说“你做个人吧”，但是想想又觉得这反而是现代社会的常态，其实单身也挺好。


    “走吧，去人事部办手续。能给n+1的补偿已经不错了。工作再找就是，不要因为年龄增长而丧失闯荡社会的勇气。”


    黑俊青年说道，“对了，以后请叫我的中文名，我叫古乐。”


    两人跺了下脚，找工作？等你到了35岁试试，站着说话不腰疼！


    丽莎已经开始赶人了。


    他们不得不跟着古乐去办手续。


    ……


    次日，早晨。


    杨渊和刘亦雪乘坐早晨的高铁，8点半就到了魔都。


    “杨总！刘总！我是天音公司采购部的丽莎，欢迎你们到访！这边请！”


    丽莎在天音大厦的楼下迎道。


    杨渊见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金发碧眼的活泼女子，露出笑容道：“我是杨渊，幸会！”


    两边简单寒暄一句，就往大楼里走。


    这时候，一早就收到人事部办结通知的古乐三人也从大厦里往外走。


    这是他们留在天音公司的最后一个早晨。


    关于辞退的“n+1”补偿会在一个月内打入他们的账户，从此他们要开启新的人生。


    除了古乐之外，两人都一脸颓丧。


    杨渊与刘亦雪两人在丽莎的带领下，与他们擦肩而过，就像两种人生驶向不同的方向。


    丽莎按住电梯，两人进入其中，登上采购部的16楼。


    可是，走到前台处的古乐突然驻足，向后张望一眼：“刚才那两个人怎么有点眼熟？”


    中年女子和秃顶男叹息道：“眼熟又什么用，这是丽莎亲自在迎接，说明是公司里的贵客，可能又有新的采购项目吧，只是与我们没有关系了。”


    古乐摇了摇头，与两人一起走出大厦。


    他们很快分开，原地只剩下古乐一个人，他想了一下，掏出手机查看资料。


    不一会儿，他的目光就锁定在一个企业的介绍上。


    “星月传媒。原来他们就是星月传媒的杨渊和刘亦雪。”


    说实话，他关注这个公司有一段时间了，起源还是因为“小羊说事儿”的视频。


    出于职业习惯，他也了解过这个公司的情况。


    初创不久，困难重重，但是最近突然靠“星月甄选”和“启明星项目”取得了快速发展。


    听说他们现在还投资了一部电影。


    “不过，最令我在意的是，他们与一般公司的经营目标似乎不一样。尤其是小羊哥的所做作为。”


    古乐思索道，“他们就不以赚钱和kpi作为目标吗？”


    他突然来了兴致，小羊哥的每次作品更像是在做公益，没有一丝一毫赚钱的意思。


    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满含情怀的公司？


    “或许……我可以投这样的公司尝试一下。”


    古乐为自己的突发奇想下了结论。


    既然自己换了几份工作都没有找到自己感兴趣的方向，那么为什么不尝试一下这种有趣的公司？


    他打开“星月传媒”的官方账号，发现对方恰巧在招人。


    但是招聘的方向，主要是“星月甄选”直播团队的运营、采购、物流、编辑等人员。


    “先投试试，进去再说。”


    于是一番巧遇，让这位在魔都工作了10年的燕京大学高材生，转投江城的一家小公司。


    古乐做完这些，就暂时将这件事搁在脑后。


    “现在离职了一身轻松，魔都的房子也退了吧，正好去江城旅游散散心，顺便等待招聘通知。”


    他打上一辆网约车，消失在魔都的车流里。


    楼上，杨渊终于见到了这位天音公司的采购主任。


    “您好，我就是亚当·戴维斯，你可以称呼我亚当或戴维斯。”


    金发碧眼的男子热情说道。


    杨渊称述来意：“关于这次天音公司的2笔订单，我们很重视，因此打算了解下详细的意向。”


    亚当见他把自己公司表达出的急切，改为用重视的说法陈述出来，瞬间觉得眼前的这个青年不简单。


    至少不是那种没混过商场的愣头青。


    “杨总，是这样，我们这次有两个项目急需启明星的技术支撑。”


    亚当也开门见山地说道。


    “一个是我们国际航班的新机型，进过研究对比，我们想采用启明星的抗震、流体飞行技术。”


    他让丽莎打开投影，指着项目内容开始介绍。


    “不过，我们的新机型前期已经研究了一年半，现在基本到了收尾的地步，所以改换外壳技术，对我们是很紧急且重大的事情，一旦有所失误，就是近10亿的项目损失。”


    亚当拉出机型的概念设计图，圈出其中需要替换的部分。


    然后，他切换投影内容，展示出一幅卫星项目图。


    “第二个就是我们天音自研的环地卫星，今年需要升空发射7枚，但是成本很高。”


    亚当拉出启明星项目的技术资料，对比道，“我们希望采用你们的可回收发射技术，大幅节约成本。”


    很快，他就将两个项目的情况说明清楚。


    杨渊禁不住赞叹道：“不愧是天音公司，两个项目的布局都很深远，能选用启明星是我们的荣幸！”


    接着，他又询问关于工期和具体合作的要求。


    亚当直言需要星月传媒派遣核心的研究人员到两处项目基地现场支撑。


    杨渊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本周我们就会确定人选，根据你们的计划，到达指定地点。”


    这一场交谈，算是十分顺利。


    杨渊和刘亦雪拜访完，又在天音大厦里参观了一遍，才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