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师爷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来,人都摔懵了,被他扶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推开他的手趴过去干呕,要不是吴邪和老痒抓住了他衣服后领子,恐怕这时候已经掉下去了。
他干呕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才把气顺过来,这才感觉到有股力量抓着他的领子勒住了喉咙,让他有点呼吸不畅:“谁?”
凉师爷这会儿又痛又晕,难受得眼泪都出来了,连回头的力气都没有,说话的声音像是被锯子锯过,又沙又哑。吴邪看他好像恢复了点,忙朝老痒使个眼色,两个人把他扶起来靠在石壁上。
“呼......”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凉师爷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两个熟悉的人影:“是,是你们?”
老痒把凉师爷扔下之后就没再注意他,而是拿着手电往上方照,企图找到凉师爷掉下来的地方。按理来说他们走的地方和凉师爷爬的那棵树方向已经不一样了,他是怎么掉到他们面前来的?难道上面还有和树相连着的路不成?那他们还跟着这老鼠傻兮兮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干嘛?
可任他怎么看,上方都是一片黑暗,手电筒能照到的七八米范围内别说路了,连个石头都没有,这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凉师爷抖着手擦了把脸,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内心,这时候才恍惚感觉好像有人问了他什么。他看向吴邪:“你刚刚问我什么?”
吴邪看了看不信邪还在到处找密道的老痒,问凉师爷:“和我们分开之后,你到哪儿去了?怎么从上面掉下来了?”
凉师爷下意识看了眼上面,打了个哆嗦,脸上浮现出迷茫和恐惧的神色:“我,我也不知道。跟你们分开后,我休息了一会儿,那些山猴子和螭蛊也没再回来。吃点了东西垫了垫肚子,我怕在树上睡一不小心就会滚下去,就继续往上爬,谁能想到没爬多久一边石壁上还真有个山洞。我本来以为里面可能有什么危险,但居然真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可能是以前工人留下落脚的地方。我睡完一觉出来才发现,还有条羊肠小道在旁边,就是窄了点。我刚还在想怎么才能碰到你们呢,谁想到走着走着就脚一滑掉了下来。还好下面正好是你们,不然......”
他探头看了眼脚下的黑暗,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老痒听了他的话,用手电照着石壁上方,可任他怎么探头都看不到那所谓“羊肠小道”的影子,反而太过后仰重心不稳,差点把自己也给搞下去,这才安分下来。
吴邪和老痒对视一眼,想想早上出洞口的时候看到那漫山遍野螭蛊围困的场景,心里酸溜溜的,总感觉是他们两个把螭蛊都吸引走了,凉师爷才能这么平安无事地再见到他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凉师爷这运气也够好的,想有落脚地就有个山洞,想碰到他们,掉下来就被他们给救了......
他们怎么就没这个运气呢?林言先上去这么久,除了这只领路的大老鼠,他们连个林言的毛都没见到,不得不说,上天是真的......不公平啊!
说到那只大老鼠......吴邪扭头一看,那老鼠还在那儿歪着脑袋看着他们呢。这时候看到凉师爷,它倒是露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跑过来往他身上嗅了嗅,把凉师爷吓得僵着身子往后缩,声音都是抖的:“吴邪,快......快让它离开!它不会是想吃我吧?”
只能说心理阴影太强大,凉师爷现在颇有一种杯弓蛇影的感觉,哪怕这大老鼠闻了闻它就又跑前边去了,他还是腿软得站都站不起来。
经过了这个小插曲,他们干脆休息了一会儿再往上走。越往上走缠着栈道的树根越猖獗,后面几乎都是踩着坚硬的藤往上走了。为了保持平衡,他们不得不弯下身扒着树藤,背着包的身影远远看去,活像几个大乌龟,速度也是慢腾腾的。
爬了有一个多小时,吴邪觉得不大对劲,回头越过凉师爷问老痒:“老痒,你说我们是不是在绕圈子?”
老痒看了眼后面的路,皱了皱眉头:“我、我也觉得,这好像绕了有、有个半圈了,不会绕绕就回去了吧?”
此话一出,三人的脸上都戴上了痛苦面具。这要是爬着爬着还回去了,那不如之前就顺着青铜树往上爬多好?现在又是跳洞窟又是爬栈道,就差像个猴子一样荡秋千了,这时候告诉他们直接顺着原路爬上去就好了?心态崩了呀!
郁闷地看了眼灵活地在藤蔓上跳来跳去的大老鼠,吴邪只能安慰自己林言找这大老鼠来领路肯定是有什么特别用意的,说不定是直接再往上爬不安全,所以才要绕一个圈呢?
结果这栈道绕着绕着,离那青铜树更近了,眼见那大老鼠还没拐弯的意思,凉师爷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如果不是他中途进了个山洞,出来之后又沿着那山道走,这时候恐怕已经到那青铜树的顶端了吧?还用得着和吴邪还有老痒在这里绕圈子?
老痒倒是觉得没什么。不管林言想让那大老鼠带他们到哪里,左右不过是这附近的某个地方。如果林言真的发现了什么,最后肯定还是要到青铜树这里来的,也就是早晚的事,和他的目的不冲突。
吴邪眼见着那青铜树越来越近,又见到那山顶上垂下来的藤根,倒是有些喜形于色。这树根的密度表明这里已经快到地表了,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他们抓着藤都能爬出去,这可比到时候回去爬那瀑布好多了!
回到青铜树那里的时候,那大老鼠一扭身,不知道钻去了哪里,一眨眼就不见了。吴邪还下意识地往前爬,等发现大老鼠不见了才发现哪里不对......他爬到前面探头一看,前面一小段栈道却不见了。
他一停下来,后面两人当然也只能停下来。老痒见凉师爷不动了,纳闷地抬起头:“怎么了?怎么突、突然停下来了?”
凉师爷也好奇地探头,但前面树根缠绕,他也看不清前面除了什么事。
吴邪看了看栈道断裂处的缺口,又看了看似乎近在咫尺但想也知道看山跑死马的青铜树......回过头去给了两人一个难看的微笑,示意老痒从包里拿个绳子上来:“有段栈道断了,这段我们可能得爬过去了。”
“爬过去?”
凉师爷第一个示弱:“我一个人也爬不过去啊。”他苦笑着活动了下手脚,这两天的运动量顶的上他过去几十年了,现在抬手都酸。要他去爬悬崖,说不定他踏出平台的那一刻人就没了......
“要不我......我在这里等你们?”他想了想,有些底气不足地问吴邪两人,但随即又反悔了:“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也过去?”
吴邪观察着那一面的石壁,头也不回:“没事,这上面都是树的根系,之前过来一路你不是都摸过了吗?这几百年的根比钢铁都结实,你就当爬个窄点的栈道了。”
“真的?”
凉师爷不信地探头张望,吴邪已经摸出腰间的匕首,一抬手,匕首插入石壁有两个指节的距离。他上下晃了晃,发现还挺结实的,于是一手匕首一手摸着藤就开始朝着剩下的栈道处移动。
凉师爷在后面看着都傻了,这一手感觉像是飞檐走壁似的,他下意识捏了捏自己的大腿,觉得自己可能不行。
老痒在后面等了一小会儿,见凉师爷还没动静,吴邪都快到当中了,摸着手里的绳子叹了口气:“别、别看了,走吧?”
“啊?”
凉师爷只觉得腰间一凉,低头一看,一截绳子已经系到他腰上了。再看老痒,不像是吴邪摸出了把匕首,他从包里居然掏出了一把镐子!
这操作,凉师爷懵了!他们下地难道不是带铲子的吗?为什么连镐子都有,不对,应该问有什么东西没带?
老痒侧着身子从凉师爷身边挤过去,掏出镐子和吴邪一样,一用力嵌在了墙上,一手抓藤一手抓着镐子像前面移动了。
那......我怎么办?
凉师爷看了看自己空着的双手,有些欲哭无泪。
“你还、还愣着干嘛?”
老痒不满的声音传来,吴邪这都快爬完了,这人还待在这里不走是什么个意思?凉师爷支支吾吾了两下,才嘟囔了句:“我,我这空着手,抓哪儿啊?”
老痒冲他翻了个白眼:“你两只手抓、抓着藤,掉、掉不下去就行了。”
凉师爷叹了口气,认命地踏出了第一步。也怪他自己,自恃有泰叔他们保护身边连个防身的都没装,当然泰叔他们也没提醒他,那时候确实没必要。等泰叔他们都死了,他自己也没想起来这茬,早知道把泰叔身上的东西给扒下来都比现在强,这时候还能有把枪呢!不对,好像有枪这种情况也没什么用?
吴邪最后一个跳步落在了栈道上,这里离青铜树的顶已经很近了,可以看到这青铜树的顶部比他们想象得要大,甚至比树干的主体部分都大,上面可以说是一个大平台了。
要按这东西的职能来说,可能就是祭祀台?
吴邪拿着手电照过去,从缠绕的树根之间,看到了一些不属于树根的东西。这好像是......雕像?
看着从树根中伸出的两只手,吴邪心念一动,想起了之前在矿洞外看到的那座被炸毁的雕像,他有种预感,两座雕像相互之间可能有些联系,不过这得看到这雕像的全貌之后才能判断。
如果这两座雕像是出自同一人,或者说同样一批工匠之手,那就代表在老痒坐牢的三年之间,有其他人到过这里,并且......炸了一座雕像?
他粗略看了看这青铜树顶部,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人破坏的痕迹,树根缠绕得严丝合缝,有的地方已经浑然一体,苍蝇站上去都会打滑。而且老痒之前也不像是见过那座雕像的样子......
在他观察青铜树顶部的时候,老痒和凉师爷也在他身后落了下来。老痒还好,凉师爷下来的时候腿颤颤巍巍,要不是扶着石壁,他都担心会下一秒倒在地上。
老痒四下张望了一下,问吴邪:“那大老鼠呢?这路领、领到一半都跑了?”
吴邪这才发现那大老鼠确实是不见了,不管是栈道前面还是后面都没有。他特意往下都看了看,连个会动的影子都没看见。
老痒这时候也注意到了那无比巨大的顶部平面,惊呼道:“这里原、原来是这样的!”
吴邪不想当着凉师爷的面问老痒,只是无比隐晦地瞪了他一眼,内心埋怨他:不是来过吗?就这?
凉师爷这时候倒是突然开口了,像是突然开启了专业模式:“你们看,那上面有几座雕像。”
老痒仔细看了看,这才从相互缠绕的树根团里面发现几个不一样的地方:“还、还真是!就不知道这里的雕、雕像是做什么的了,祭祀的吗?”
凉师爷却是认真地点了点头:“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吗?这青铜树是个无比巨大的祭器,那么祭祀台呢?按理来说,祭器应该就放在祭祀台上,可我们之前并没有看到这种台子。我一度以为是祭祀台已经被这青铜树给压到地底去了,没想到这个建造者......真的登峰造极,我只能用这个词形容,他居然异想天开地把祭祀台放在了祭器上面!”
他咂摸了一下,用惊叹的语气重复了一遍,为建造工匠的奇思惊叹:“不过也是,还有什么能比祭祀台和祭器是一体的更好呢?至少我是想不到了。到时候祭品放在祭祀台上宰杀之后,血顺着青铜树上的纹路流下去流到底部......”
他们想了想这青铜树的高度,三个人都傻了。
吴邪想想就觉得有些不寒而栗,这要是真的,得多少个人的血才能填满这满树的沟壑?单单他们爬上来的高度就有个一两百米了!这要是真的......几百个人都说不定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