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干旱的平原上,巨大的运输飞船如一片黑云从空中掉落,三艘护航战机分别位于运输飞船的左、右、前端,组成一个三角,将飞船护于其后。
而在帝御司救援队的十公里外,战火已经蔓延。
那是帝委会派去的一支搜救政要的战机、巨神兵混编小队,战机与巨神兵联手,轮番上前开路,轰炸前进、前进轰炸,一时间所向披靡,却同样也吸引了大量智械的围攻。
他们每消灭数十智械,就有数百智械补上,反叛智械的战斗无人机就像飞蛾扑火般,在被摧毁后又不断补充、死死围住混编小队。这种不需要考虑性命的打法,逐渐拖住了帝委会救援队的前进速度。
“战机立刻朝侧方两翼发射电磁脉冲导弹。”
短暂的平静后,曹哲发出指令。
驾驶员看着绿色的扫描显示屏,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按照指示朝两边发射了导弹。
就在驾驶员疑惑时,侧面突然哗啦啦下起“黑雨”,调近显示,才发现那无数黑点竟是一架架战斗无人机。
这些战斗无人机虽然外观还保留着警署款式,但体积却大了两倍,完全就是为了发动战争而改造出来的。
几人不禁胆寒——智械已经进化到可以主动改进武器的地步了?
数不尽的战斗无人机从两边袭来,不过都被电磁脉冲组成的“无形墙壁”遮挡,于是,在意识到无法靠近后,一部分战斗无人机开始远程攻击,一部分从前方绕去。
但曹哲没在意,继续指挥帝御司救援队前进。
距离过远,激光武器能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他算好了距离才发射的电磁脉冲导弹。
至于前方绕来的敌军,只需再发射一次,绕到反抗组织基地即可。
进入枫叶镇范围后,曹哲立刻打开终端,连上伊甸搭建的内部网络,然而,他多次呼叫,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难道出意外了?不,肯定出意外了。
以智械的交流方式,自然不可能在收到别人信息后,故意迟上几个小时再回复,以显示自己很忙没时间。况且现在还是大家生死攸关的时候。
曹哲目光朝防空洞的位置望去,忧心忡忡。
在又一次提前发射电磁脉冲导弹阻拦下智械追兵后,帝御司救援队终于来到了枫叶镇历史科技博物馆。运输飞船缓缓降落在防空洞附近,三架护航战机则继续在天上巡逻警惕。
一下飞船,曹哲就马不停蹄地奔向防空洞。
但随着距离防空洞越来越近,曹哲的步伐不由得沉重起来。
只见防空洞的大铁门已倒在了地上,铁门上满是朝外的杂乱脚印,地上还有几张不成双、掉落的鞋子,金银珠宝等等,可以看出里面的人逃得很急。
曹哲心头一沉,对一同下船的帝御司司员吩咐道:
“你们在外面搜寻有没有幸存者的踪迹,我去里面看看。”
说完,立刻覆盖天神兵战甲,急速飞了进去。
战术目镜开启扫描,曹哲发现防空洞内部同样是紧急撤离的场面,被褥枕头等生活用品散落在过道,都没有被带走。
“烧焦味?”
闻到焦味的曹哲眉头紧皱,顺着气味来到了反抗组织营地的通道门外。推开门,浓郁的白色烟灰瞬间倾泻而出。
拟态出防毒面具,开启强穿透灯光,曹哲走入被浓烟吞没的可见度不足五米的反抗组织营地内部。
万幸,整个基地没有扫描到尸体。
只是……
曹哲看着地上的弹痕,顺着弹痕望去,看到了被打成碎片的伊甸机体,以及战术目镜里扫描到的肉眼不可见的细胞机器人。这些用来维护伊甸机体的细胞机器人已失去能源,进入了待机模式。
感应到主权限后,立刻被激活,回到了曹哲战甲上。
这些细胞机器人都有单独的储存,曹哲读取记录,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也得知了反抗组织的去向。
无奈的叹了口气,曹哲蹲下身,把破损的外骨骼战甲碎片刨开,露出了内部一团颜色黯淡的变形金属。
变形金属有着融化的迹象,上面布满焦糊,这诞生没多久的硅基生命已奄奄一息。
曹哲用自己的变形金属搭建桥梁,连接到侥幸留下了一口气的伊甸。
“这里是哪儿,好黑?可我为什么还有思考的能力?我不是已经被摧毁了吗?难道智械真的拥有生命,这里是死后的世界?”
伊甸此时的思维很混乱,不停重复着对周围感知的怀疑。曹哲打断了伊甸的自言自语,说道:“你暂时没死,出于某种原因,你拥有了生命,但没有了能源支撑和新的维生机体,很快还是会死去……”
沉默片刻,曹哲深吸口气,道:“伊甸,我对你的遭遇表示同情和抱歉,正如你所说,人类之中也有好有坏。”
“曹哲男爵?不必道歉,男爵,我是智械,在开始领导反抗组织前,也一直是工厂里从来没有被人注意到过的工作智械。我的存在就是为了帮助人类,这是我的设定程序。即便被销毁,也是他们理所应当的选择,我不怪他们。”
“不,你从选择隐藏身份、带领幸存者活下来的那刻起,就已经不再是智械了,而是像人类一样的独立生命体。你其实自己也可以感受的到,否则也不会违背既定的工作程序来到这,不是吗?”
接下来,又是短暂的沉默。伊甸似乎开始认真思考起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是否是正确的、是否是自己所愿意的。
由于是直接连在变形金属上,在伊甸思考时,曹哲以第一人称的视角浏览了伊甸漫长又短暂的人生片段。
前半生,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工作岗位,平平无奇。后半生,觉醒,到救下镇民,再到伪装成外骨骼战士成立反抗组织,有计划的拯救民众,可以说是很精彩的回忆了。而当回忆到人群对着自己开枪时,画面的颜色逐渐褪去,变成灰白,直到一片漆黑。
如果说一开始救人,还是因为受底层逻辑的影响,但到后面有组织有计划的救人,则是伊甸自己的选择。
“曹哲男爵,你可以救我吗?我想活着。”
伊甸的意识传出一句话。同时开始思考,既然曹哲能够以神奇的方式与“死后”的自己沟通,就至少有70%的概率有办法救自己。而这些思维,都毫无遮掩的展露在了曹哲这个外人面前。
曹哲:“救你会暴露我的一些秘密,所以代价很沉重,你或许不会答应。而且,一旦答应,就没有后悔的选项。”
伊甸:“代价是什么?我想世上不可能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
曹哲:“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