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灵园中惊色仙山外问责(肆)
可张入云兀自不信,只言道:“我不信,虽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但我习武至近还没听得有这门功法,如你这般说法,岂不是功行造化可随意腾挪借取,如此一来,修道之人也不用再专习修持了!”
紫祥天摇首苦笑道:“张入云,你想的不错,是没有这么简单,所以才要尽快,你内力坚凝,一身道力功法与众不同,于我体内可经久不为我所消化,若换了旁人,我虽有心,但也当真没有法子可想了!你且让我略休息一会儿,等过一会儿,我再与你行法!”
张入云闻言诺诺,虽是他心中诸多惊异,但从紫祥天口中能听得这天大的好消息,也不由得不让他十分期许,他又知道怀中女子实在困顿的厉害,忙点了点头,将其抱至墓道内。只是行时路经,城园中重新垒起的花丘,紫祥天只挣扎在其怀内连眼张望。张入云知她此时已恢复记忆,如此今目睹这花丘被毁心绪一定激动不已,怕她连番辛苦,再经不得心神迭荡,只得故作不知,一路向前。不料行动之间只闻怀中一声幽幽叹息,少年人眼光度处,却见紫祥天脸色反而已得平复,秀目中还透得一些安详的神色,不由心中生些疑惑,却怎样也拂散不去。
待张入云将紫祥天轻放于石床上,时过不久少女便得瞑目入睡,却让张入云好生佩服,知她功行绝高,虽经连番大变故,但一身修行还得自持,可及时将心头烦恼抛却,不使乱了心念。且一经沉睡,其人即与石床及至这墓道如浑然一体,虽有生息,却与周遭肪肪相连,几为天人合一的上乘境界,昏睡之下反比平日行功还要多添道力,如此这般高绝的修行,便是自己多年历练,也是罕见。张入云此刻也是身心俱疲,他为紫祥天将功力抽取,如今一将其交与石床上,便得一交坐倒,心头纵有千丝万绪,也是不及调理,万事只等恢复些精神再做计较。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少年人在睡梦中忽然惊醒,心生惊惧,忙往石床上探视,果然紫祥天已是不在床上。想着自己一身功行还要着落在其身上,今不见其人,自是一阵忧急,可转念一想,却又暗道一声惭愧,忙站起身来,往墓道外城苑中走去。
来道二进内城,果然女子正蹲坐在水池边花丘前默默不语,只取手将轻轻拔弄丘上新掩的泥土。有闻身后脚步上,并未回头,却自开口道:“你来了!”
张入云此时相隔紫祥天还有十数丈深远,本想让她一人静心坐守一会儿,不欲上前,今闻言只得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看我还是到别处去休息一会儿,你亲暇时再来寻我!”
紫祥天此时已然立身站起,又道:“这不能怪你,你失了好些功力,行动时要比平日沉重许多,才被我听见的!”说着又手指花丘道:“是你掩埋的吗?谢谢你!”
张入云轻笑道:“不是的!是你自己垒的,我一介男子,手粗的很,怎能垒叠的这般细巧精致!”
“我自己?”紫祥天惊问。
“是啊!我先时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你先前失忆了一会儿,是当时的你自己相垒的,我并没有参与其中!不过如此一来,才见这墓中人对你之重要,无论是你还记不记得他,在你心中都是一样的!”说话间张入云已是将身往后退去。
紫祥天见少年离去,忙唤道:“你别走了,我先下体力已恢复,趁早赶紧将功力渡还给你!”
张入云掉转身子,眼带疑惑的看了看她道:“不用这样的,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且在这里多待一会儿,我的事等再过一会儿再说吧!”
紫祥天回首看了看花丘,眼神中确有留恋之意,但秀目低垂,又回过身与张入云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已来了有一会儿了!已想了好些事儿!还是趁早些将功力还你,也好轻松便宜些!”也不待张入云答应,当下便向其立身处行来,待走的近了,未曾多言,却牵了其手臂又向外城外行去。
张入云见她眼神晃动,行为与平日不同,心上不免生疑,但其手底坚决,只牵了自己向前,却不容自己拒绝,为此只得任由她拖带自己前行。二人一时连行的三层城楼,直到最外间墙下方得驻足,张入云将两旁仔细打量,竟发觉是自己当日为太行夫人追逼,跌落墙头的地界,耳边再闻紫祥天说道:“这是你当日坠落这御灵园的地方,我想来想去,还是在这里为你行功比较好一些!”
张入云不解问道:“这是为什么?这里行功有什么缘故!”
紫祥天皱眉摇了摇头,方道:“也没什么!只是在这里行功的话,我想着你多一些,行法便能容易些!”
一句话说的张入云更不明白,只觉紫祥天此刻处处透着古怪,只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而此刻紫祥天却已伸手将其口掩住又命张入云盘膝坐下,踌躇一会儿,方面上显出些许羞红道:“其实那一天我见你从墙头上落下来,虽然见你负伤倒地很有些害怕,可心里却又也有些开心!”
张入云疑问道:“这是为什么?是不是如上次你说过的,多我一人在这墓院中到底热闹些?”
紫祥天闻言不语,伸手自怀中将裹有和光玉的丝囊解下,至此方点了点头,再将囊口解口,刹时一径赤光便已自缺口处劲射了出来。张入云深受其害,此时见得宝光,不自禁便是变了色,将身一阵。紫祥天见他惊惧,忙安慰道:“不用害怕,有我掌持它绝害不得你的!”说话时已将赤烈如火球一般的玉珠倒在手里,此刻妖光尽显,只见那光珠好似青天赤日一般,将个四野照的如此白昼,纵是几重城墙深远,也挡不得这强光穿过。
张入云一双神目,洞察秋毫,虽事先预备,但一时也被这珠光刺的双眼赤艳艳一片,再辨不出一些东西,周身燥热也为那光华摄取的一阵心烦意乱。正在皱眉不悦,却见那珠光逐渐掩蕴,片刻之内便在紫祥天操控之下将宝光尽敛,只又化做一粒赤豆。再观少女此时一双右臂反似将珠光吸取,通臂放出尺许长的毫光来,紫祥天原本就生的肌理晶莹,玉肤细腻,此刻为红光包裹,越发显得她肤白如雪,好似横卧于艳光之内。
且那光华可将穿金透石,少女一身仙衣虽是材质绝佳,但一时也挡不得这妖光。张入云瞥眼过处,就见紫祥天半边身子已为尺许长的精光穿透,直露出衣赏下的玲珑玉体。虽只得半边,不能窥全貌,但如此一来反越显妖异,紫祥天原来生的草木清华一般的秀容,于此刻妖光下,却艳冶无双,纵是张入云也看的一阵怦然心动,好在他心事重重,只心头略一警醒,便将一些些妄念扫却。
待紫祥天将珠光收尽,也未与张入云招呼,只将含着玉珠的右掌一击拍在张入云胸前的膻中穴上。当下只将其击的一跤险些立起,恕不知紫祥天早有准备,只取左掌迸指压在少年脑后天柱穴上便将其身势制服。而此刻张入云胸前一阵剧痛,只觉一股涓涓细流便已倒灌入自己体内,径直往下,重归丹田,那真力淳正阳毅好不熟悉,正是自己多年苦修好不容易得来纯阳真气。一时间行功虽比自己预想的慢了一些,但紫祥天体内摄取于张入云的真力元气,确是在缓缓渡回原先主人身体。
张入云不料将真力渡回竟是这般便宜,心下大喜,但恕是不敢大意,他几重修行,于穴道经络上几是当世大家,见紫祥天渡回真力时速度甚缓,想起之前她曾说过有烦难一词,忙也静心宁神,并不敢运丝毫内力接引,而只是体感意念将身体诸穴松懈,以期尽可能的让紫祥天少用些功夫。
可未想这渡回真元起始容易,往后却艰难,那一涓细水样流回张入云身体里的元气,随时间推移,却越发的细小和缓下来。时久之下,张入云被取走的功力还传不得十之三四,如此一来,如要收全功,只怕是绝无可能。少年人心想至此不由有些心急,一时虽不得开口称难,但心跳血行不由已是加速。
就在这一刻,张入云忽觉那一径内力,泊泊然陡壮了一倍,竟是飞流直下,径往自己体内涌去,少年人出其不意,吓了一跳,赶忙收整心绪,安心将内力取纳。可此时内力传导加速却与先时有些不同。张入云细察之下,虽仍自阳刚劲猛,但内里却已夹杂了一丝绵密细至的阴沉力,他是武学大家,只一得触,便知是紫祥天女性习有的真力,如此一来对方不但将先取的真力还于自己,此刻还将自己的内力倒灌给张入云。
一时震惊,张入云忙冲口而出道:“不可!”却早为少女将其止住道:“你别声张!张入云!此刻我与你内力虽连为一线,开口散气还自无妨,但要是乱了心神却要连累我的!我现在行功已很疲累了,你先别作计较,过一时还要艰难的多,且留些精神力气吧!”
张入云闻言不解,但此刻睁开双眼,却见紫祥天双唇已似为赤阳烧灼的裂开了口子,秀眉深皱,却似承受了极大的苦痛一般。眼见佳人为己受累,心中一触,自不能再启口争辩,当下将心绪收起,只默默计算自己到底承受了多少紫祥天的内力。
可时过不久,自己却已觉得好些不便起来,单说紫祥天渡回自己体内的阴力不与其刚力相合,一时落入丹田便不能相容,虽只一些,却已让他下腹渐渐坚如铁石,身体稍一动颤便如针刺一般的痛疼。而更让人不耐的却是时久传功之下,和光玉上的妖气已是渐渐袭入自己体内,于自己胸膛上凝聚不散,那妖气性烈如毒火,只在自己体内蹿走,所过之处,好似要将其身体里的每一丝水份都蒸发干净。不过片刻功夫,少年人一身上下已为毒火薰制成赤紫色,脸庞上尤其红润,几欲跌出血来,到此时张入云才知先时紫祥天所受的痛苦原来是来源于此。
时间愈久,张入云越法的不耐,至后来,头上发丝作痒,几是每一根都要立起,争得将体内燥气散出,鼻腔内先干后润,已是沁出血水来,双耳鼓胀也如钟罄在耳畔狂擂。五感除一味目力精深还能苦自支撑,其余几都丧了功用,再不辩一些感觉。
正在张入云几乎力不能济,心头电转,欲想终究还是行不得此法之际,却觉唇齿之间一了阵麻木,取眼相看时,原来是紫祥天已是探身过来,将自己嘴巴捏开,檀口微张,舌尖一卷,但觉自己齿间存香,对方竟将一口玉津渡入自己腔内,刹时间少年只觉如醍醐灌顶,胸腹之间郁闷火燥一扫而空,连带着腹下针刺剧痛也减轻了好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