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护士，卫安宁高兴之余，又添了一抹惆怅，耳边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的视野里闯入一双锃亮的皮鞋，以及熨烫得笔直的裤管。


    她顺着裤管往上望，目光落在男人脸上，微微扯出一抹笑来，「你来了？」


    「嗯。」冷幽琛在她身边坐下来，「才睡了一会儿，怎么不睡了？」


    「大概是许久没睡，现在让我睡，反而睡不太着了，你呢，你怎么也不睡？」卫安宁扭头看着他，他眼睛里拉满了血丝，神情也有些憔悴。


    「和主治医生讨论了一下沉沉接下来的治疗，早上我们给他餵的解药，他虽然吐了大半，但还是有小半被吸收，现在已经在好转。」冷幽琛抬头看着加护病房。


    卫安宁也看向加护病房，「沉沉很懂事，生病这么久，哪怕再不舒服，也不哭不闹，反倒让人心疼，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


    「会好起来的。」冷幽琛伸手握住她的手，用力握紧。


    卫安宁瞧着两人十指紧扣，她说：「冷幽琛，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要和我说？」


    冷幽琛看着他，「我应该要和你说什么吗？」


    卫安宁嘆息一声，原本是不想戳他痛楚，如果他不想说的话，是还没有释怀，但是他们之间会存在一个疙瘩，她索性直言道：「容凌死了，对吗？」


    冷幽琛一怔，随即点头，「嗯，他做了太多错事，已经无法弥补了。大抵为我死，他才能甘心离去，才认为，我会原谅他往日的所作所为。」


    卫安宁心中酸涩，她伸手搂着他，「冷幽琛，你不要自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容凌……或许选了一个最好的死去方式，这样即使你怪他，也会记住他一辈子。」


    冷幽琛眸色一冷，「我不会记得他，他也不会在我生命里留下一笔多么重要的色彩，无论是恨还是感激？」


    卫安宁心疼得要死，明明就很难过，偏偏还要逞强，这个男人啊！


    「容凌做的一切错事，都是因为他想保护你，冷幽琛，不要怪他，原谅他也放过你自己，好吗？」她轻轻捧着他的脸，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温声软语地哄劝。


    有时候不原谅，才会折磨自己。


    冷幽琛摸了摸她的脸，「太太，你会原谅他吗？」


    「不会！」卫安宁低声道：「但是我感激他，让你活着回到我身边，所以过去的恩恩怨怨，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冷幽琛将她按进怀里，他亲了亲她的额头，「我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离我而去，太太，我是不是真的命中太煞，会剋死身边最亲近的人，黎冬死了，容凌也死了，下一个死的，又会是谁？」


    卫安宁心里一惊，他这颗心竟已千疮百孔到这种地步，她想要抬头，却被他的大手牢牢按住，似乎不想被她看见他此刻的模样。


    「冷幽琛，你千万不要这么想，这都是意外啊，我们谁也无法预料的意外。」


    冷幽琛凤眸低垂，落在女人颤动的睫毛上，半晌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