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阳王整理好衣袍,对多牧使了个眼色,掀帘出了大帐。
脚刚迈出去,侍卫周里匆匆飞奔而来,「王爷,不好了!」
「什么事不好了?」瑞阳王脸沉下来,他身体刚舒服了,就有人来禀告不好了,心里自然不欢喜。
「昭王殿下的副将赵青率五万兵马夜袭古云,中了大梁军的冒富,几乎全军覆没,赵青也受了重伤!」周里沉声道。
「什么?」瑞阳王瞪大了眼,怒道,「谁许他私自出兵?昭王在哪儿?」
瑞阳王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往前边营地走。
「昭王殿下还在千源城内,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周里急声道。
瑞阳王一身火爆气,气势沖沖的往前去寻赵青。
身后多牧守在帐外,瞥了一眼身后的大帐,眉头微皱。
瑞阳王今日来治病,昏睡了半日,赵青就带兵出了事,是巧合吗?
巫奕自然也将外面的话听的一清二楚,抿唇浅浅一笑,眼尾扫向床上正睁开眼的苏九,看着她狡黠含笑的眸子,心头突然如这初秋的夜一般酥软。
事情已成,苏九心里踏实了,翻了个身,继续睡。
半晌,床上传来女子均匀的呼声,巫奕缓步走过去,拉了被子轻轻给她盖上,在床前站了一会,男人才向自己的矮榻走去。
帐外兵荒马乱,一团喧嚣,帐内烛火如豆,渐渐安静下来。
伏在床边的颜姝缓缓睁开眼睛,借着幽暗的烛火看着榻上侧身而睡的男人,又转眸看向苏九的背影,眉头不由的蹙起,仰身倒在地上,一时没了睡意。
昭王得到消息连夜从千源城赶回来,见偷袭古云的五万兵马只回来一万残兵败将,登时大怒,提着剑便进了赵青的大帐。
赵青肩膀中箭从马上跌下来又摔断了腿,幸好有几个忠心的部下,才拼死从乱军之中将他抬了回来。
此时赵青身上包扎着药布,见昭王杀气腾腾,颤身从床榻上滚落,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殿下饶命!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不从军令,擅自行动,损失重大,你的确该死!」昭王怒吼了一声,挥剑往赵青脖子上砍去。
「殿下,属下有话要说!」赵青吓破了胆,忍着剧痛往前跪行两步扑在萧敬脚下,「殿下就算要杀了属下,也该让属下说句话再死!」
「你说!」萧敬脸色铁青,手中的长剑寒光凛冽。
「属下是听了瑞阳王手下去查探回来说古云防卫松散,属下才率兵前去攻城,谁知去了以后就中了胡大炮的埋伏。殿下,属下有罪,但也是瑞阳王的人谎报军情!」
赵青不想死,更不敢说自己的情报来自苏九,当时他是偷听到的,但是现在他们中了埋伏,他若说了萧敬定然怀疑这消息是苏九故意透漏给他的。
而他一个副将竟然听信了女子之言,上当中计,萧敬非杀了他不可。
所以,他只能把事情往瑞阳王身上推。
「瑞阳王?」萧敬眼睛狠狠一眯,「真的是他的人告诉你古云防卫松懈?」
「是!属下信任瑞阳王,才酿成大错!」赵青满脸痛悔。
「可是瑞阳王为什么要这样做?」萧敬皱眉不解,手中的长剑却缓缓放下去了。
赵青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立刻道,「殿下熟读兵法,自然明白,自古以来,凡是谋士,有十分本事,也只显露七分,以免事情太容易,反而得不到重视!瑞阳王就是在增加殿下夺皇位的困难,好更加依附于他!另外,瑞阳王的兵马来大梁兵不容易,他要拖延时间,等着他的水师在大陆上岸,最后助殿下攻下盛京,好立功以此要挟殿下!」
赵青将苏九的话原封不动的对萧敬说了一遍,慷慨激昂,落地有声。
萧敬缓缓点头,目光阴郁,「本王早就猜到他不会真心实意的帮本王!」
「外族人自然不可全信!」赵青郑重道。
萧敬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此事本王心里有数了。虽然你是听信了瑞阳王的话,但是不听将令,贸然行动,仍然罪无可恕!官降三级,贬为中郎将,俸禄全无!」
能留下一命赵青已经是死里逃生了,立刻跪在地上谢恩。
萧敬提剑出了大帐
,瑞阳王正走过来。
看了看萧敬没有染血的剑,瑞阳王冷声道。「赵青私自行动,损兵折将,损失惨重,理应当斩!」
萧敬将剑还鞘,淡声道,「本王已经惩罚过他了!」
「此罪当诛,罚有何用?」瑞阳王沉声道。
「瑞阳王是不是很希望本王杀了赵青?」萧敬意味深长的冷笑。
瑞阳王怔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萧敬淡笑一声,「本王听说古云布防松懈的消息是王爷的手下查探回来的!」
瑞阳王眼睛一转,「是又如何,当时本王便分析是胡大炮故意为之,并没有下令发兵偷袭!」
「不管怎样!赵青他受了重伤,又被本王贬斥,此事便到此为止吧!」萧敬道了一声,大步往自己的营帐走。
瑞阳王脸色难看,也愤愤回了自己大帐。
一进去,瑞阳王立刻摔了一个茶盏,额上青筋爆出,气道,「萧敬他竟敢怀疑我!若不是本王,他还被困在昭王府,等着萧皇的刀落下来。是他自己的手下不服军令,造成这样大的损失,却来怪罪本王,岂有此理!」
周里道,「萧敬此人本就阴险狡诈,王爷不可将所有的筹码放在此人身上,以免他过河拆桥!」
瑞阳王细眼中阴光闪烁,「那依你之见呢?」
「王爷不如多和夏世子亲近一下,萧敬自然知道收敛!」周里低声道。
今日夜里损失的都是萧敬的兵马,如今云南王府的十万兵马依然完好无损,若瑞阳王和夏桓亲近,萧敬必然心生警惕,要格外的拉拢瑞阳王。
有的时候一味迁就得不到重用,稍稍远离反而更让人重视。
瑞阳王缓缓点头,阴狠道,「萧敬若不听本王的话,过河拆桥的人还指不定是谁呢?」
「王爷英明!」周里谄媚一笑。
胡大炮一举歼灭敌军四万的捷报传到盛京,一扫之前的颓靡之气,百官激动不已。
御书房,萧冽拿着捷报,脸色依旧沉淡,没有半分缓和。
杀了萧敬如何,杀了瑞阳王又如何,阿九受的那些苦如何挽回?
福公公了解萧冽的心事,端了茶上前道,「老奴听说纪夫人已经好些了,嗓子经过顾神医的诊治也可以出声,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萧冽淡淡点头,看了看窗外天色,「朕出宫一趟,谁都不必惊动!」
「是,老奴去准备!」
萧冽只带了福公公,出宫后径直去了纪府。
到了纪府时,正是午后申时,于老认识萧冽,忙恭敬的将他带到主院。
纪余弦端着药从回廊上过来,看到萧冽,淡声请安,「草民见过皇上!」
自从苏九出事,萧冽已经来过多次,只是苏九不见,他只能远远的看她一会离开。
「阿九她怎么样?」萧冽沉声问道。
「已经平静了许多!」纪余弦道。
萧冽扫过纪余弦手中的药碗,问道,「能不能让朕去给她餵一次药?」
纪余弦踌躇了一瞬,将药碗递过去,「劳烦皇上!」
跟在纪余弦身后的锦枫有些意外,他家公子一向护夫人如命,平时对皇上甚是防备,今日竟同意他去给夫人餵药。
「多谢!」萧冽道了一声,接过药碗往寝房里走。
推门进去,大夫人走出来,见是萧冽忙福身请安,「民妇见过皇上!」
萧冽亲自扶大夫人起身,目光看向内室。
大夫人道,「玖儿睡了午觉刚醒,皇上进去吧!」
说罢又嘱咐道,「玖儿一直情绪低落,不爱说话,请皇上担待!」
萧冽唇角勾出一抹苦笑,「朕怎么会怪她?」
他彻夜不眠,满心疼痛,见她一面便足以!
大夫人撩开帐帘,柔声道,「玖儿,皇上来看你了!」
坐在矮榻上的女子披散着长发,穿着宽大的浅色裙衫,闻言背影似僵了一下,随即转过头来,强颜欢笑的抿了一下唇。
萧冽缓步走过去,坐在女子对面,眸光幽暗而温柔,「嗓子怎么样了?」
女子长睫半垂,缓缓点头。
「药凉了,先喝药吧!」萧冽拿起勺子,自己先尝了一下热度,才动作轻柔的餵到女子唇边。
女子张口衔住,嗓音沙哑的道,「皇上今日不忙吗?」
萧冽拿着勺子的手一顿,抬眸温润浅笑,「阿九,这还是你第一次叫我皇上。」
女子一怔,立刻低下头去,解释道,「我最近、脑子里很乱!」
「我知道!」萧冽心疼的看着她,想要抬手抚一下她的头发,怕她不喜最终还是忍住,只安抚道,「都过去了,不要乱像!」
女子轻轻点头。
「纪余弦、对你还好吗?」萧冽几乎有些小心的问道。
今日纪余弦这般轻易的让他接近苏九,他当然也觉得奇怪,只怕因为苏九受辱,纪余弦就变了心。
苏九轻笑摇头,「他对我很好!」
「那就好!」萧冽
浅浅勾唇,继续给她餵药,柔声道,「记得,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你身后一直有我!」
即便此生已无缘做夫妻,她永远都是他心底最柔软的一抹月光,照亮温暖他的人生。
苏九似是很感动,目光盈盈的看着萧冽,「多谢!」
萧冽笑了笑,「傻子,谢什么?」
苏九低下头去,侧颜流露的表情竟似娇羞。
萧冽眸光幽幽,目光不经意的扫过她耳后,随即垂下去。
餵完了药,萧冽道,「前方传来捷报,胡大炮在古云大胜叛军。你放心,胡大炮骁勇善战,很快就会回来的!」
苏九只点了点头,「哦!」
「乔安推迟了亲事,要等你好起来、胡大炮回来,再另定成亲的日子,你知道吗?」萧冽轻声问道。
「是吗?」苏九嗓音暗哑的淡声问了一句。
萧冽目光微深,抿唇道,「我送你的琉璃镯,工匠已经修好了,改日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苏九闻言一怔,抬头道,「已经修过一次了,还能再修好吗?」
萧冽温润浅笑,「自然,我要想修好就能修好!」
苏九淡笑摇了摇头,「修好也不是之前的了,不必给我了!」
萧冽黯然点头,「我知道了!」
两人又叙了一会话,苏九面露疲惫,萧冽拿了软枕放在她身后,「好好养身体,改日我再来看你!」
「嗯!」苏九轻笑点头。
萧冽又拿了薄被给她盖上,关上窗子,见苏九已经闭上眼睛,才缓步出了内室。
待门关上,本睡觉的女子立刻睁开眼睛,眸光闪烁,透着不安。
萧冽为什么问她琉璃镯的事?
是无意还是试探?
幸好她之前在萧冽那里看到过再次被摔碎的琉璃镯才没有露馅。
不,萧冽不可能怀疑她!
最近她都没接触过萧冽,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是假的?
女子不停的安抚自己,打算以后还是要少接触和苏九有关的人。
虽然萧冽说那些深情的话的时候,她依然会感动,但是她明白自己现在想要的。
她只要纪余弦就够了!
萧冽出了寝房,见纪余弦正站在廊下等着他。
傍晚的霞光在男人的红袍上落了一层淡金的浮色,衬的男人妖娆如画,俊美无涛,只一双凤眸幽暗清寒。
「皇上这边请!」纪余弦虚让一礼,淡淡启口。
萧冽走过去,和男人沿着回廊并肩而行。
古廊蜿蜒,雕栏轩窗,两个男人同样的身姿欣长,气质高贵,一个俊美邪魅,一个清俊温润,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的走在一起。
纪余弦脸色淡淡,问道,「皇上见过玖儿了?」
「是,阿九比之前好了许多!」萧冽道。
纪余弦脚步一缓,凤眸看向廊外,低低道,「皇上有觉得玖儿哪里不对吗?」
萧冽抬眸,错愕的看着他。
苏九当然不对!
没了以前的朝气、张扬,现在的她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变的哀怜,柔弱,让人忍不住心疼。
她整个人的气质变了,眼神变了,除了相貌一切似乎都和以前变的不同。
可是这一切似乎又都可以理解。
她受了侮辱,她那样要强明洌的人,被人那样对待,自然不能承受!
所以她把自己蜷缩起来,不想面对她熟识的一切。
「阿九受了伤,一时难癒合,可能需要一段时间调理。」萧冽淡声道。
「其他的呢?皇上有觉得玖儿和以前不一样吗?」纪余弦又问了一句。
萧冽当然也有怀疑,只是,
「我试探过,她是阿九!」
琉璃镯第二次摔碎的时候,只有他和苏九在,旁人不可能知晓。
纪余弦勾唇一笑,「皇上试探了?说明你也怀疑?」
萧冽长眸一暗,默不作声。
「皇上把兰知绘安置在哪儿?」纪余弦突然问道。
萧冽没想到纪余弦会突然问起兰知绘,怔了一下,才回道,「在南城别苑中!」
「别苑中可都是皇上的人?」
「是!」
「最近可有去向皇上禀告异常情况?」
「没有!」萧冽摇头,「你在怀疑什么?」
「不知道!」纪余弦闭上眼睛,暮色下俊颜沉重,「玖儿自从回来以后,非常抗拒和我亲近。」
他最多只能偶尔碰一下她的脸,以前脱衣沐浴这种事都是他做,现在她却根本不让他碰。
他想看一眼她的身子都不可能。
「玖儿她被、心里有阴影,你要理解她!」萧冽道。
「我知道!」纪余弦淡淡点头。
可是不知道为何,他心里对她总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他知道她心里的阴影,自然不是想和她同房,只是想看一眼她的身体。
她的身体他最熟悉不过,脸可以伪装,身体却不能。
「阿九她刚受了伤害,现在还很敏感,她已经很坚强了,希望长公子能和以前一样对待她!」萧冽别有深意的郑重道。
换作别的女子,受此大辱,兴许已经逃不出心魔自尽而亡。
苏九真的已经很勇敢了!
「我自然会!」纪余弦抿唇道。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福公公上前道,「皇上,天很晚了,该回宫了!」
萧冽微一点头,转眸对着纪余弦道,「好好照顾她,朕有空再过来!」
「是,恭送皇上!」纪余弦淡声道。
送萧冽出了内院,纪余弦狭长的凤眸中闪着灯火,幽暗不明,
「锦枫!」
「公子!」锦枫上前应声。
「派人去查一下兰知绘住的别苑最近有什么异常!」纪余弦淡声吩咐道。
「是,属下马上去办!」
萧冽出了纪府,坐在回宫的马车上,脑子里不停的回想着方才纪余弦说的话。
也许,他该亲自去一趟城南别苑。
次日,下了早朝,萧冽带着禁军统领丁飞出宫。
到了城南别苑,守卫见是皇上亲临,忙上前请安。
兰知绘之前搬到这里的唯一要求就是不要太多的侍卫,不想每日像是被看管一样。
萧冽自然同意,所以别苑中出了内院里伺候的下人,外院只有寥寥几个护卫守着别苑的安全。
「兰姑娘可在别苑中?」萧冽问道。
一护卫忙道,「姑娘已经一个多月没出过门了。」
萧冽眉目一动,问道,「上次出门是什么时候?」
「七月十五日左右!」其中一守卫较为细心,立刻回道。
七月十五日左右,正是苏九出事的时候。
萧冽心头微沉,缓步往别苑里走。
进了内院,沁香带着几个婆子丫鬟匆匆而来,跪在萧冽脚下,「奴婢们参见皇上!」
「嗯!」萧冽一身深紫色长袍,气质尊贵,淡声问道,「你家小姐呢?」
沁香低着头,脸色微白,「小、小姐她、她病了!不能来见驾,请皇上原谅!」
「病了?」萧冽眸子缓缓眯起,抬步继续往里面走,「什么病,朕去看看!」
「不!皇上!」沁香快速的跪行到萧冽身前,拦住去路,摇头慌张道,「小姐得了天花,会传染的,皇上千万不能进去!」
「得了天花?」萧冽冷笑一声,抬腿踢在沁香肩膀上,声音猛然变的冷厉,「如此诳朕,当朕是三岁的孩子吗?」
其他下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头不敢抬。
萧冽大步进了寝室,里面一人也无,桌子上的香粉盖着,他打开看了一眼,似许久没有人用了!
心头惶惶下沉,难道他们的怀疑是真的?
如果纪府的苏九是别人假扮的,那真正的阿九在哪儿?
沁香哭着爬进来,头砰砰磕在地上,哭道,「皇上恕罪!奴婢该死!」
「说!你们家主子去哪儿了?」萧冽墨眸冷冷瞥过来。
「奴婢说,奴婢都说!」沁香跪伏在地上,颤声道,「我们家小姐喜欢上了一位公子,一个月前同他一起离开盛京了,因为小姐是废妃身份,不能再嫁,所以奴婢不敢告诉皇上,请皇上恕罪!」
萧冽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目光冷寒,「公子?哪里的公子,姓什么,叫什么?」
沁香立刻道,「那位公子姓徐名林,是靖州人士!」
「你为何没跟着去?」
「奴婢怕别苑里的守卫知道小姐失踪了,所以才留下!」沁香讷声道。
萧冽冷笑,「朕并没不让你家小姐嫁人,何必这样偷偷摸摸的?朕马上去派人去靖州查这个叫徐林的人,如果是你骗朕,你知道后果!」
说罢,萧冽大步往外走。
「是!」沁香跪在地上,脸色惶白,颤抖不已。
出了府苑,萧冽吩咐守卫道,「里面的人最近一个不许出去!」
「是!」
萧冽离开别苑,吩咐丁飞道,「去一趟纪府,告诉纪长公子,兰知绘的确不在!」
关于沁香说的话,他一句也不信。
可如果纪府中的苏九是兰知绘假扮的,她脸上为何一点痕迹也没有?
昨日他在纪府,怀疑的时候查看过她的脖颈,没有伪装的痕迹。
苏九如果被瑞阳王掳走了,那如今应该在叛军之中,难道这就是夏桓为何同昭王合作的原因?
萧敬脸色微凛,眸底层层冷意漫上来。
纪府
锦枫一得到丁飞送来的消息,立刻进去禀告纪余弦。
内院中纪余弦正陪着苏九在廊下赏花,苏九靠在木栏上,纪余弦拿了披风给她披在身上。
锦枫脚步一顿,远远的停了下来,并没有靠前。
纪余弦看到锦枫,长眸一闪,低声道,「玖儿你先在这坐着,我去去便回!」
苏九拉住纪余弦的袖子,蹙额道,「锦枫什么事,为何不能当着我说?」
「大概是府里的事,怕打扰我们,不要多想!」纪余弦抿唇轻笑,抚了一下女子的发顶。
苏九这才放开他,低声道,「那你快去快回!」
「好!」
纪余弦道了一声,转身向着锦枫而去。
苏九看着两人向着书房而去,无意见似是看到锦枫向着她这边看了一眼。
女子本就心虚,几乎草木皆兵,这一眼便让她不安起来。
身体不由的紧绷,想立刻走过去听听锦枫向纪余弦禀告了什么。
勉强控制住自己镇定下来,只要真的苏九不出现,没人能说她是假的,她的脸就是苏九!
苏九落在瑞阳王手中,不可能再活着回来,昭王也答应过她,不会再让苏九回盛京,所以她完全不用担心,她要淡定,要自己相信,自己就是苏九!
也许她最近的确太冷落纪余弦了,自从来到纪府,他们还从未亲热过。
她虽然和苏九身材相似,但到底有不同的地方,她只怕自己被怀疑,所以不敢和纪余弦太过亲热。
如今已经差不多了,她该让两人更进一步发展。
女子眸光闪烁,渐渐打定主意。
书房中,锦枫将萧冽派人来传话的事说了。
纪余弦俊颜冷沉,唇抿如刀,凤眸深邃的看着窗外。
「你之前说昭王军中有一男一女,可查明身份?」男人薄唇轻启,突然问道。
锦枫摇头,「两人周围一直有重兵把手,还有瑞阳王的贴身护卫多牧亲自守卫,我们的人无法接近。」
从昭王起兵的那一日开始,他们就已经知道瑞阳王和昭王在一起。
「能让多牧亲自看管的人,会是何人?」纪余弦似是自语的问了一句。
锦枫沉眉不语。
「继续查探,只要找到机会,一定要确定那两人的身份!」
「是!」
纪余弦眸光幽沉,心头一片慌乱,那一男一女其中一人会是苏九吗?
他带回来的人是谁,果真是兰知绘?
可是,她的脸是怎么回事?
他已经确认过很多次,亲手摸过,并没有戴面具。
「锦枫,江湖上有没有一种人皮面具,可以让人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纪余弦蹙额问道。
锦枫摇头,「属下不曾听说!」
纪余弦淡淡点头,「下去吧!」
「是!」
锦枫退下后,纪余弦缓步走到桌案后,坐在椅子上,看着旁边苏九用的文房四宝和她写的字,心头一阵钝痛。
男人眉宇之间覆着一层浓郁的暗色,他手臂支额,缓缓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苏九笑颜和对他撒娇的模样。
突然间,那样想她。
即便现在还不确定,即便她可能就在身边,可他仍然撕心裂肺的想她。
是夜
苏九沐浴后躺在床上,听着墨玉出去,房内安静下来,唯有胸口的心跳一下比一下强烈。
她虽然进了纪府,变成了苏九,得到了她的一切,可是不和纪余弦同房,她心里始终不踏实。
只有变成他的人,她才能真正的成为苏九。
已经是中秋,窗外竹影婆娑,月色如洗。
烛火如豆,将房内洒下一片昏暗的光晕,在床帐上轻轻闪烁。
女子掀帐下了床,将烛火熄灭,窗外月色立刻倾泻而入,如云如雾,在房内轻洒。
回到床上,女子脱了寝衣,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轻纱,似透未透,将女子姣好的身材包裹其中,一览无余。
「纪余弦!」女子声音沙哑的唤了一声。
她敏感的察觉到,唤他余弦的时候,纪余弦似有些不对,所以很快便改了称呼。
恍惚想起,之前苏九在她面前提起纪余弦的时候,的确都是连名带姓的。
「玖儿?」
外室纪余弦立刻应声,走近几步,声音轻柔,「怎么了?」
「你进来!」女子低低道。
纪余弦顿了一下,才抬步进去,掀开床帐坐在边上,暗光下薄唇殷红,「有事吗?」
苏九起身,伸臂抱住纪余弦的肩膀,低声道,「今晚,你回来睡吧!」
纪余弦之前一直盼着苏九放下心结能够再接受他,可是此刻女子柔软的身体在怀里,他却心如止水。
拉开女子的手臂,纪余弦笑道,「没关系,我在外面都睡习惯了!」
苏九身上只穿了一件薄纱,隐约可见薄纱下肌肤如玉,雪肤起伏有致,格外的诱人,她拉着纪余弦的手,仰头盈盈的看着他,哽声道,「你还是嫌弃我了,是不是?」
纪余弦心里已经怀疑,可是看着这张脸,看着她蹙额,仍旧会忍不住心疼,立刻道,「没有!不要多想!」
「那你要我啊!」女子手抚上男人的脸,缓缓往下,去扯开他的外袍。
纪余弦握住她的手,低声笑道,「玖儿身体还未好,顾神医交代过我们不许同房,再等两日,好不好?」
女子这才停下,脸色羞红,微一点头,轻轻靠在男人怀里。
纪余弦手再次放在她脖颈上,微微往下探索,似是爱抚。
「玖儿,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亲热是在哪里吗?」纪余弦握着她的肩膀问道。
女子眸子闪烁,猛然起身,似委屈,似气恼的看着纪余弦,「为何问这个?你要试探我?你怀疑什么?」
纪余弦轻笑,「我只是随口问一句,玖儿何必如此激动?」
女子立刻低下头去,暗哑道,「对不起,你知道我心里现在很怕、怕你嫌弃我!」
「你明知道我不会!」纪余弦莞尔轻笑,「我只是想让你多想一些我们之前美好的回忆,我们第一次是在玉壶山的山庄里,你那时候受了伤刚好,把自己给了我,还记得吗?」
女子轻轻点头,「我们的第一次,我当然记得!」
昏暗中,纪余弦眸色却一点点冷下去,剎那间如寒冬突至,似要将空气都冻结。
女子立刻发现不对,忙问道,「怎么了?」
男人一双凤眸波澜不惊,低缓道,「没事,你先睡吧,我想起书房里还有帐未清,去去便回!」
女子颔首,眉眼温柔,「不要太劳累,早点回来歇息!」
「好!」
纪余弦起身,放下床帐,缓步往外走,脚步沉重如坠了千斤。
出了房门,男人脸色阴沉似水,一步步往书房走,问道,「昭王的叛军如今在哪儿?」
锦枫立刻道,「在千源城外!」
「再增派人手,务必查到军营中那一男一女的身份,还有,保护好他们!」纪余弦脸色微白,深邃的眼眸中多了浓重的担忧和肃杀。
他的玖儿果然被瑞阳王带走了!
他竟然现在才知!
他竟然受人蒙蔽,让苏九流落在外,被人控制一个月之久。
锦枫眸子一转,立刻正色道,「是!」
「安排一下,这几日我便动身去千源!」纪余弦声音微哑。
「是!」
纪余弦站在廊下,欣长的身体氤氲着初秋的凉意,目光悠远,透过夜色,望向远方。
玖儿,夫君不好,让你受了这么长时间的苦。
夫君马上接你回家!
等着我!
……
昭王吃了败仗,一连几日闷闷不乐。
而这个时候自己的亲兵却向他禀告,这几日瑞阳王似是和夏世子走的十分近。
已经连接两日夜里,瑞阳王在夏桓那里用饭喝酒,相谈甚欢。
昭王不得不起了戒心,冷笑道,「瑞阳王难道还敢另寻主子不成?」
「上次的事,瑞阳王大概对殿下心存不满,故意这般!」心腹部将李营道。
「明明是他的人谎报军情,还敢对本王不满!他怕是忘了自己的身份,这毕竟是在大梁,本王一怒之下杀了他,他又能如何?」昭王冷笑。
李营皱眉道,「不到迫不得已,殿下还是不要和瑞阳王撕破脸的好!毕竟咱们现在的兵马不如云南王府,另外攻打盛京也是硬仗,到时候还需要瑞阳王的水师协助!」
萧敬自然也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缓缓点头,眯眼道,「但是也不能让夏桓和云南王走的太近!」
走的太近,相处久了难免生出什么不该有的野心来。
「殿下说的对,要想个法子才是!」李营低声道。
萧敬摸着下巴思忖片刻,冷笑道,「他们两人之间最大的矛盾是苏九,只要涉及到苏九,两人定然反目!」
李营转了转眼珠,压低声音道,「属下见那瑞阳王对苏九垂涎已久,不如、」
他对萧敬附耳几句,两人阴阴一笑,同时点头。
是夜,李营带了酒菜到等瑞阳王的侍卫换班的时候,拉他到自己营帐内喝酒。
如今瑞阳王和昭王生了异心,周里见李营主动拉拢自己,恐有什么算计,格外的小心。
李营却什么都不提,只谈天说地,喝酒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