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回家，儿子乖巧听话，她心甚慰。


    次日一大早起床，吃饭完主动请缨要送儿子上学。


    十六的学校离家不远，走路也只要十来分钟。


    银杏左手拿着十六的书包，右手牵着十六，迎着朝阳，一步一步迈向知识的海洋。


    走到门口时，银杏松开手，把书包给十六背上。


    摸摸他的头，「下课后妈妈来接你。」至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之类的嘱咐语，都没有。儿子在学习上特别自觉，不用任何人耳提面命。


    十六点点头，依旧乖巧可爱，「嗯。」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叫喊，「许国许国，等等我。」


    三秒钟后，一个小男孩风一般的冲过来，手熟练的搭在十六的肩膀上，做哥俩好状。


    「许国，我妈说了，你那是虫牙。」


    银杏本来笑眯眯看着俩人，想必这是儿子的小伙伴，听到后面那句，瞬间整个人不好了。


    虫牙？


    你那是虫牙？


    儿子长虫牙啦。


    银杏来不及思考，迅速半蹲下，两手捧着儿子的脸蛋。


    「十六，把嘴巴张开给我看看。」


    旁边的小伙伴非常给力，「许国，你叫十六啊，为什么要叫十六？」


    十六紧紧的抿着嘴巴，想左顾右盼，奈何银杏控制的他动弹不得。


    银杏和颜悦色的看着跟儿子一般高的小伙伴，「小朋友，你是十六的同学吧？」


    小伙伴昂首挺胸，「我是十六的好同桌，我们是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那种。」


    小屁孩，还有难同当。银杏好笑，像个诱骗小红帽的大灰狼，先打感情牌。


    「那你们关系很好啊，告诉阿姨，十六的牙齿咋啦？」


    「十六的牙齿长虫了，虫在上面啃了几个洞。我妈说，那是虫牙，糖吃多了。」


    银杏回过头，对着十六疾言厉色，「十六，把嘴张开。」


    十六听到小伙伴的解释，害怕的不得了，嘴里面有条虫子，正在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越想越害怕，「哇」的一声哭出来，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都不像以前，每次干嚎，得拼命挤才有零星的泪珠。


    嘴巴咧开，银杏看的一清二楚。


    要不是在校门口，她肯定会捡起棍子打人。


    气煞人也。


    小伙伴形容的真对，十六的牙齿上多了几个洞。一个个黑黢黢的，在牙齿中央立着。


    粗略一数，有六个。


    小伙伴害怕银杏没看到，好心的伸出手指去指，「阿姨，你看，那都是洞，虫子凿出来的小洞。」


    十六闻言，哭的更伤心了，上身一拱一拱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小伙伴替兄弟着想，很真诚的建议。


    「阿姨，你赶紧带十六去治吧。我妈说，虫牙不治，以后牙齿就没了，光秃秃的，啃不成骨头，也吃不成饭，只能喝水，老可怜了。」


    十六伸手紧紧抓住银杏的袖子，停止嚎哭，眼角晶莹的泪珠要掉不掉，「妈妈，走，抓虫子。」


    死活不要上学，校门都不进，非要去医院不可。


    拽着银杏就往马路边上走，「妈妈，快点。」


    十六的老师骑着自行车经过，认识银杏，大学的老师，也晓得许扬是个团长，平时对十六都另眼相待。


    从车上下来，热情的打招呼，「许国的妈妈，你好。」


    银杏抬起头，「安老师，你好。」


    头一次见十六的眼泪，安老师挺惊讶，「许国怎么啦，哭的这么厉害？」


    十六瘪瘪嘴巴，「安老师，我要请假，嘴巴里有虫子，妈妈陪我去医院把它捉出来。」


    银杏心想，小样，你还挺厉害，看到老师就来事。


    安老师摸摸许国的头，「长虫牙啦，疼不疼啊。」


    十六摇摇头，「不疼，我害怕。」


    安老师对银杏道，「李老师带着他去医院瞧瞧，虫牙可大可小，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


    银杏牵着十六的手，和安老师拜拜。


    一大一小又坐车去医院，看牙科。


    医生一看，就说糖吃多了。庆幸没换牙，又叮嘱换牙后要少吃糖。


    十六低着头，鼻子一抽一抽的。非要医生把虫子抓出来不可，否则不走。


    银杏简直哭笑不得，上哪去找个虫子给他。


    好在医生应对有招，对十六的要求手到擒来。


    让十六张开嘴巴，拿着钳子戳戳找个牙齿，再碰碰那个牙齿。嘴也不闲着，帮着忙说着旁白。


    「哎呀，又跑啦。」


    「看到啦，在那。」


    「抓到啦。」


    说完，又做样子的往垃圾桶方向一甩，对着十六道，「虫子进了垃圾桶。」


    十六破涕为笑，鼻子竟然还「吐了个」泡泡。


    银杏看得目瞪口呆，这位牙科医生好有童趣。


    虫子事件给十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此之后，糖果从他的爱好中去掉，甜食也不少吃。哪怕长大后，晓得虫牙不是真的有虫，也不再吃糖。


    当然，这都是后面。十六的当务之急，是面对妈妈的怒火。


    银杏气的没去上班，平时三令五申的强调，不能多吃糖。害怕十六没有自制力，给的糖果都有个数。


    看来，他肯定从其他渠道弄到了糖果，随心所欲的吃。


    必须审审。


    回到家就拎着十六面壁，一面站军姿，一面回忆错误。


    田双见姑娘送外孙子上学，又气沖沖的带回来。以为出了大事，忙不迭的上前，「杏儿，咋啦？」


    崔红也一头雾水，「杏儿，孩子还小，慢慢教。」


    银杏正色厉声的对十六道，「十六，给姥姥和太姥姥看看你的牙。」


    田双一听，连忙蹲在十六面前，「来，张开嘴巴，让姥姥看看，牙是不是磕着了？」


    十六瞅瞅母亲严厉的眼神，权衡再三，不敢违逆。


    「啊」了一声，张大嘴巴。


    田双初以为瞄错，又凑近了点，一个一个的数。


    偏过头问银杏，「咋这么多洞？」


    崔红也晓得了，别看她年纪大，可眼睛不花手不抖，无事时蹦蹦跳跳，身体还很硬朗，活得跟个六十多的人似的。


    银杏指着十六，「我正打算问他，你们就来了。医生说，糖吃多了。」


    田双脾气很好，好言好语的相问，「十六，告诉姥姥，你哪里来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