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部落中响起了号角声。


    所有壮年穿上戎装，拿起武器在校场集合。


    蚩尤走的时候赵初心没醒，应该说她其实醒了，一直在装睡罢了。


    她听着他离开时的关门声，等人走远后披上一块兽皮出门。


    夜幕中一片寂静，月光倾泻而下，她看到聚集在校场上那些年轻的身影，今夜之后他们不再是人，而是部落中要么杀人，要么被杀的战士。


    鹰部落的首领叫曹鲁，前几年被敌人的石子砸伤了眼睛，如今成了一个独眼男人。


    此刻，他拿着一根木头在一片沙池上绘制周围的地形。


    「你们躲在这个位置袭击。」他指着某一处对一队说，「带十个人就好，不要太多，等敌人追过来时，我们会——」


    他的手指向右移动一寸：「在这里埋伏。」


    夜幕之下，这群从未上过战场的少年认真听着，直到人群里传出一阵骚动。


    「你怎么又来了。」贾坤把躲在后方的少女揪出来，「打仗是男人的事，你一个女人凑什么热闹。」


    「女人怎么了，我的力气比你大，我也能上战场。」少女不服气的说。


    贾坤似乎被戳中痛处，恼火的回嘴：「胡说，平时我是让你的。」


    少女：「你敢不敢当众和我比！」


    贾坤：「我们不是去玩！」


    少女：「我知道！」


    贾坤有些生气，这时一道严厉的呵斥声在远处响起。


    「曹尚香！」曹鲁冷冷的望着她，带着洞悉一切的犀利。


    少女的脸色立即就变了，她低下头喊了句：「爹。」


    曹鲁怒斥：「回去，这里不是任你胡闹的地方！」


    曹尚香挥舞着一把石锤，就算是青年男子也觉得握着吃力的武器，她却举得如此轻易：「我没有胡闹，我也可以上阵杀敌！」


    话音未落，已经重重的挨了一巴掌。


    贾坤看到摔在自己脚边的曹尚香，连忙把人扶起来：「首领……」


    曹鲁面色冰冷，看向急急赶来的妻子：「把她带走！」


    赵初心沉默的望着这一幕，直到曹尚香被一名妇女拉扯到自己身畔。


    人群里，蚩尤发现了她。


    在队伍即将出发的那一刻，他朝她跑过来。


    蚩尤惊讶的看着她，他问：「你……你怎么在这？」


    赵初心笑道：「送你。」


    他一阵激动，用力握住她的手：「你等我。」


    赵初心点点头：「好。」


    临走之前，她轻吻他的额头。


    大庭广众下，在一片口哨声中蚩尤难得的红了脸，「我走了。」


    「去吧。」


    他依依不捨的跟上队伍，直到再也看不到的时候，曹鲁的妻子哭出声。


    「爹会回来的。」曹尚香安慰道。


    妇人没说话，曹尚香则敛起笑。


    听说攻来的部队将近千人，而在他们部落里，可以迎战的男人还不足三百。


    三百人要怎么抵抗来势汹汹的大军？


    她心里其实很清楚，父亲此去也许是有去无回。


    当这些人战败之后，他们很可能会成为敌方的战利品，哪怕侥幸逃脱，面对的也将会是无休止的流亡。


    「他们会赢吗？」她望着远处的明月，喃喃自语。


    「会。」


    一道清脆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斩钉截铁的语气。


    曹尚香有一瞬间的惊讶，她回头看向她：「你……我知道你，你是蚩尤的妻子。」


    赵初心点点头。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曹尚香或许会当成一般的安慰，可不知为什么，当这话从赵初心嘴巴里出来的时候，居然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


    曹尚香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那……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赵初心勾起嘴角：「七天之内。」


    *


    翼部落的女人们没有等待的耐心，不足三日，曹鲁的妻子已经开始组织众人前往后山避难。


    也有少部分人选择留下，比如说赵初心。


    当所有人惶惶不可终日，等待儿子或者丈夫归来的时候，唯独是赵初心，她平静如常的忙活着过自己的日子，仿佛她的丈夫并没有上战场，他只是出了一趟远门，很快就会归来。


    不仅不紧张，她甚至会自己找乐子，趁着农闲的时候，她居然用剩余的盐巴和八角倒腾起她的腊肉。


    曹尚香望着她挂在门口风干的猪肉，好奇的问：「这么挂着，不会坏吗？」


    赵初心摇头。


    曹尚香：「贾坤说的腊肉饭，就是这个？」


    赵初心回眸：「你喜欢贾坤？」


    曹尚香下意识的点头，随即她一愣，脸色蓦的涨红：「没有，我……我哪喜欢他了。」


    话音没落，人已经一熘烟跑了。


    下午，曹尚香的母亲拽着她从路口经过。


    曹尚香哑着嗓子哭道：「我不走！我要等爹回来。」


    妇人忍着眼泪，看一眼远处的烟雾摇头：「你爹不会回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曹尚香又哭又叫：「不！我不信！初心说他们七日之内一定会回来！」


    妇人一愣，目光掠向远处的赵初心。


    小说声：「如果真是这样自然最好，可如果他们回不来呢？不要任性，如果你父亲在这，他也会贊同我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