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


    尸鬼在她身后叫她，赵初心却是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


    忽然，她转过身：「我命令你，现在，马上，带我回去！」


    尸鬼张着他那张大嘴，从头至尾都没听懂她的话。


    赵初心深吸一口气：「你不是已经找到之井了吗？你一定有打开那道门的能力，对不对？」


    尸鬼一脸懵逼：「之井？」


    赵初心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心头虽然恼火，面上却始终维持着她一贯的冷静：「对，那天是你把我带来了魔界，那口井，就是之井。」


    尸鬼又张了张他的大嘴，指指自己，然后又指一指她身后的井台，一脸傻气的摇头。


    赵初心最终没忍住，冷冷的又抽了他一巴掌。


    尸鬼惊讶抬头，迎上的则是一双幽暗而充满凌厉杀气的眼眸。


    「从现在开始，你最好每天祈祷我能在一个月内找到回去的方法，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尸鬼眼中全是骇然，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承受主人的怒火。


    赵初心不想再搭理他，于是转身就走。


    尸鬼一蹦一跳的跟上：「主人……大哥……」


    赵初心像是没听到，她现在只关心自己能否赶在柳晴临盆之前回去，至于金瞳殭尸的死活，与她有什么关系？！


    尸鬼不依不饶：「大……大哥……」


    赵初心此刻无比的后悔，她当初真应该让金瞳殭尸把它吃了，省得留下来碍事！


    等等！


    她忽然转过身，问：「你的意思是，金也许知道打开之井的方法？」


    尸鬼用力点头，这回使出了吃奶的劲，脑袋上绷带都快被他晃松了。


    赵初心：「你知道他在哪？」


    尸鬼想了想，用力摇头，绷带彻底松了。


    赵初心忽然很想再给他一巴掌，这只粽子比那只金眼儿还蠢，一种无法沟通的蠢。


    她果然与粽子这种东西不对盘。


    尸鬼：「在……在……」


    赵初心冷着声音问：「在哪？」


    尸鬼指着自己的脚下：「在……在……」


    赵初心：「他在魔界？」


    尸鬼：「在……在……我感……感应到……」


    赵初心：「他在魔界的哪里？」


    尸鬼又开始摇头：「不知……」


    赵初心彻底沉默下来。


    尸鬼修炼了数百年，他的灵识比她更敏锐，所以她并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他和金一起在海上失踪，如今他在魔界出现，那么金极有可能也在这里。


    赵初心思考片刻，心中已经做下了决定。


    ＊


    干燥的热风吹了一夜，第二天太阳刚刚冒出地平线，赵初心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听到尸鬼在门边的响动，他像之前一样，正在用一块破布包裹住他捡回来的玩意。


    「你要出去摆摊了吗？」


    尸鬼抬起脸，默默的点头。


    以前他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多了个赵初心。


    而就在昨天，他的摊子还被一个马脸踢翻，他的货碎了一地，别说赚钱，连管理费都亏了进去。


    像他们这种外来客，如果想在街上摆摊赚钱都要交一定数额的管理费，偶尔还会有混混上来收保护费。


    他仅剩的两个铜币已经买了面包，今天的管理费肯定是交不上了，只能趁着天没亮出门，能赚多少是多少。


    赵初心想了想，说：「我跟你一起去。」


    尸鬼沉默良久，摇头：「不。」


    赵初心：「为什么？魔族还会吃人？」


    尸鬼顿了顿，摇头：「那些傢伙，很坏。」


    赵初心微微勾起唇，忽然来了兴趣：「我和你，谁是主，谁是仆？」


    尸鬼噎了下，说不出话了。


    赵初心在这间屋子里待了十来天，她很想出去走动走动，不过她也隐约意识到，人类在这个世界似乎是个稀有物种。


    她低头思索良久，目光落在床铺上。


    用力一扯，她用那块破破烂烂的床单将自己从头包到脚，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这样总可以了吧？」


    ＊


    魔族的集市和人类的差不多，除了一些工艺品的做工比较粗糙，远没有人类的精緻外，大到各式各样的日用品，小到各类粮食小吃，种类上与人界并没有什么区别。


    天还没亮，街上已经聚集了不少魔人。


    尸鬼选了一个靠墙的角落摆摊，这个地方比他平时挑的位置更隐秘，不为别的，就为了身后那个可以藏人的旮旯角。


    主人身娇肉贵，他不能让魔族的坏傢伙们发现她。


    藏好了赵初心，他打开那块破布，将一些勺子、玻璃杯、门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依次摆好。


    尸鬼卖东西不会讲价，通常是给钱他就卖，加上他是个外来的异类，别的小贩总喜欢合起伙来欺负他。


    赵初心对尸鬼没兴趣，对他的货更没兴趣，她感兴趣的是过路的魔人。


    熙熙攘攘的街头，她藏在昏暗的角落中，漆黑的眼珠子幽幽的转动。


    她好奇的观察着这些魔族的一举一动，就像一个充满了求知慾的学者，假如条件允许，她真想抓一个魔人回来解刨，看看魔族与人类的身体构造到底有什么不同。


    尸鬼对金钱没有概念，哪怕顾客将价格压得再离谱，他也一样照卖不误。


    很快他那一堆破烂就卖完了，整整一大包瓷器，却只换到了十个铜币。


    不过尸鬼还是很高兴，十个铜币已经足够他换来一包血浆和两个面包，而且明天的管理费也有了着落。


    他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去，赵初心却没有要回那间破屋子的打算。


    「主人……」


    尸鬼一蹦一跳的跟着她。


    赵初心像是没听到，她脚步极其缓慢的在路上走着。


    尸鬼心里很紧张，他害怕赵初心被坏傢伙瞧上，于是一路紧随其后，黑熘熘的眼睛警惕的看着周围的每一个魔人。


    直到她来到一个圆形建筑的外围。


    赵初心站在入口的地方，听着从里面传出的阵阵欢呼和怒吼，迈步走了进去。


    两名卫兵打扮的魔人拦住她。


    他们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堆话。


    赵初心是听不到魔族语言的，于是转身问尸鬼：「他们说什么？」


    尸鬼：「入……入场费。」


    赵初心：「要多少。」


    尸鬼竖起两根手指。


    赵初心直接取过他的钱袋，在他不舍的目光下，很大方的将两枚铜币递了过去。


    卫兵收到钱，让出一条路。


    赵初心顺着台阶，朝看台上走。


    气势恢宏的建筑里，人山人海，欢呼一片。


    她没想到魔界里也有类似于罗马的角斗场，以前她听说过这种竞技场，在古罗马帝国时期，是专供奴隶主、贵族和自由民众观看斗兽或者奴隶角斗的地方。


    正当此时，场上的边门开了一道缝，两名带着镣铐的魔族奴隶进入内场。


    枪响过后，野蛮的决斗正式开始，直到一方将另一方完全杀死才算结束。


    随着一名魔人被割断喉咙，震耳欲聋的喊叫和如雷鸣般的掌声从四面八方轰了过来。


    赵初心看得津津有味，像是非常喜欢这种血腥暴力的场面，根本移不开视线。


    尸鬼心中十分不解，他不明白主人为什么要花两个铜币进来看这种无聊的打斗。


    不过片刻的功夫，场内已经进行了三场角斗，直到第四场结束，赵初心终于站了起来。


    要走了吗？


    尸鬼很高兴，一路跟着她蹦下台阶。


    可她行走的方向却不是大门，而是一处临时搭起来的木桌子。


    赵初心来到一个魔族老头面前，她淡淡看一眼墙壁上的挂牌，虽然不懂魔界的文字，可也能猜到个大概。


    她头也不回的说：「告诉他，你要报名。」


    尸鬼直接愣住：「报……报……」


    赵初心指着楼梯底下的魔人奴隶：「我要你和他们打。」


    尸鬼惊慌的摇头，他们是魔族啊，他怎么打得过：「打……打不过……」


    赵初心冷冷的道：「我的话，你听不听？」


    尸鬼：「……听。」


    赵初心勾起唇，眼底多了一丝嘲讽：「那你听好了，他们是一群垃圾。」


    尸鬼：「……」


    赵初心：「垃圾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现在，我要你下去把他们全部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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