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尘在大师兄那吃了亏，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好，不过在进屋之前还是收敛了情绪，没牵连到旁人身上。


    刚进屋就看到赵初心坐在床边的身影。


    她已经换齐了一身海青长袍，腰宽袖阔，圆领方襟，本来就比一般衣服肥大，如今罩在她身上显得更大了。


    容尘有些意外，他才去了多久，她就已经穿好道服，梳好了头，连那张小脸蛋都仔仔细细的清洁了一遍。


    如果只是衣服也就算了，他没想到她连道童的发髻都会梳，而且仿佛梳了千百遍一般，分毫不差。


    「容尘哥哥。」她笑着迎上前。


    容尘轻咳一声，他本以为她初来乍到，心中一定很慌，所以才心急火燎的赶回来，不能帮她换衣服，帮她梳个头还是能做到的，可没想到……他有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


    「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清虚观的食堂在西院，没走一会儿就到了。


    道家虽然不禁荤腥，但依然吃得清淡，赵初心看着面前的馒头和豆腐，又看一眼旁边的一小碗青菜，执起筷子吃得很不是滋味。


    「吃不惯？」容尘问。


    赵初心诚实的点头。


    容尘神秘兮兮的一笑，环顾四周后从兜里取出一包肉干。


    他分了她几块，又往自己碗里倒了几块，余下宝贝似的塞回衣兜。


    「吃吧，别让人瞧见。」


    赵初心愣了三秒，随即笑出声。


    「师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初心刚想把肉干塞进嘴里，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严厉的喝声。


    她闻声转过头，只见四个道士朝他们走来，中间一个长脸道士，他身上的道袍无论是刺绣还是用料，都明显比其他人讲究。


    容尘连忙起身，做稽首礼：「见过大师兄。」


    摘星子斜视二人，眼中是流露出一丝傲慢：「怎么，和观月师叔下山几月，吃惯了山珍海味，我们清虚观的饭食已经入不得容尘道人的口了？」


    容尘摇头：「师兄，容尘没有……」


    摘星子冷哼一声，目光落在他的衣兜：「没有？那这是什么？」


    「这是我在山脚和一个农人买的肉干。」


    「连肉干都有了，还敢说不是？」


    容尘见对方咄咄逼人的样，只能低头服软：「师兄说得是，厨房每日辛勤劳作，身为清虚观内弟子，不思感激反而自备肉食，实是不该，容尘保证下不再犯，至于这包肉食，就交由师兄处置吧。」


    摘星子迳自收下，见他转身要往隔壁去，容尘暗暗松了口气。


    可摘星子刚转身，当眼角的余光瞥到赵初心时，他又停了下来。


    「她是什么人？」


    容尘：「这几日新招入的道童，我打算安排她去厨房做杂役。」


    摘星子皱起眉：「道童？西院的饭堂并不是道童用餐的地方，她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也就罢了，容尘，你身为师兄怎么也跟着胡闹？」


    容尘低下头：「师兄说得是，容尘知错。」


    「把她带走。」摘星子挥挥手。


    「是……」容尘拽了赵初心一把，可这丫头却雷打不动。


    「我还没吃完。」赵初心连个眼尾都没往上甩。


    容尘满头黑线，使了点劲把她拽起来：「快走，别吃了。」


    见她一副不情愿的模样，他小声嘀咕：「我房里还有，一会拿给你。」


    赵初心眼睛一亮，十分配合的跟他离开。


    出了食堂她忍不住问：「那个长脸道士是谁？很凶吗，你为什么怕他？」


    「他是莫阳子师伯的大弟子，辈分比我高……」他想了想，忽然脚步一顿，「我不是怕，是尊敬。」


    赵初心点点头：「喔，尊敬。」


    两人走了一段路，容尘回头道：「你跟着我干什么，先回房歇着，明天自然会有人带你去厨房。」


    赵初心：「你不是要给我拿肉干吗？」


    说话的时候一副「你以为我喜欢跟着你吗」的神态。


    容尘：「……」


    ＊


    清晨，薄雾未散。


    赵初心和其他几个道童一起洗漱完毕，天还没完全亮便赶往厨房。


    太清坐下门派众多，观内道童也都各司其职，容尘见她又小又弱应该做不得重活，才会让她去厨房做帮工。


    赵初心没什么意见，只要能留下来，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赵初心的皮囊虽然快十八岁了，可她长得慢，看上去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和其他道童站在一起倒也不算突兀。


    管厨的是个肥头大耳的老道士，别的道童都喊他杨师傅。


    杨师傅蒸好了包子便让她们去石磨边磨豆浆。


    跟赵初心一起推磨的是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


    「道友，我叫明月，你怎么称呼？」小姑娘仰着一张稚气的小脸，好奇的望着她。


    但凡入了道门，都会由师父亲赐法名。


    赵初心想了想，她已经被归到上官渊门下，昨天容尘有和她提起过，是什么来着？


    「你的师父没给你起法名吗？」明月眨眨眼。


    「有。」赵初心细细思索一阵，说，「静心。」


    「黄豆瓣磨好了？还有心思在这闲聊，如果误了时辰，上头怪罪下来连我都保不住你们！」杨师傅厉声催促。


    明月不敢怠慢，当即快手快脚的把豆浆磨好。


    杨师傅指挥众人烧开水，然后用开水过滤豆渣，没一会儿热腾腾的包子和豆浆便出了锅。


    「真香啊。」满屋子的豆香味引来了一个道士，他搓搓手问，「杨师傅，我这飢肠辘辘的实在等不及早饭了，你这有什么好吃的？」


    杨师傅板着脸，心里虽然不高兴，但表面的恭敬还是有的：「这位道友，早饭我一会儿会吩咐道童们端去食堂，请稍等片刻。」


    那道士摸摸肚子，见在杨师傅这讨不到甜头，只能灰熘熘的走了。


    杨师傅拍拍手：「好了，好了，别看了，去把剩下的包子蒸熟。」


    明月收回目光，面上是掩不住的神往。


    赵初心问：「他是谁？」


    明月：「他是昨日招进来的准弟子，身份高贵，不像我们……他一来就可以修行上清派的法术了。」


    赵初心缓缓点头：「我们不能修行法术吗？」


    明月先是摇头，然后又点头：「可以是可以，但普通弟子入门，需要先做一年杂役，然后诵经两年，打坐三年，六年后才可以修行最基本的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