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李彦霏和李清从南方回来了。


    一大早陈佩佩叫周妈过来传话，让赵初心晚上到堂屋用餐。


    芙蓉替小姐高兴，翻箱倒柜的想找件能见人的衣裳，可老夫人叫人做的袄裙没送来，柜子里只有赵初心从乡下带来的棉袄。


    赵初心瞥她一眼，随便挑了件旧衣穿上，连路都不用带，直接去了堂屋。


    芙蓉在后边跟着，心里有些吃惊，按理说表小姐初来乍到，平日也不怎么出门，连自己都不太熟悉的路线，她怎么跟住了好几年一样一下子就找到了？


    赵初心进了堂屋，李家人已经各自在位置上坐着了。


    她眉眼低垂，将面容藏在阴影里。


    「外祖父、外祖母、大舅、大舅妈、二舅、二舅妈……」


    见她把家里人挨个点了一遍，连从未见过的表哥表姐也能准确的说出名字，陈佩佩面上流露出吃惊的神色，随即又很快掩饰过去。


    「乖，都是一家人，不必拘谨。」


    「你就是媚娘的孩子？」李彦霏向她招手。


    「外祖父。」赵初心脆生生的叫了声。


    「乖，乖，坐下吃饭吧。」


    几个丫头在帮忙上菜，没一会儿，各种精緻的菜色便堆满了桌子。


    赵初心毕竟姓赵，算不上自家人，所以李彦霏对她并不重视，他和陈佩佩的想法一致，给她点饭吃不让人说闲话，到时间嫁出去就是了。


    「尝尝这条清蒸鲈鱼。」陈佩佩夹菜在给他。


    李彦霏笑了笑，可一抬头，仿佛是看到了什么，笑容瞬间僵硬。


    就在赵初心身后，他看到穿着一身红裙的蒋兰，正面目狰狞的看着自己。


    「啊！」李彦霏大喊一声，筷子落了地。


    「怎么了？周妈，快给先生换一副新的筷子。」陈佩佩忙吩咐道。


    用力揉揉眼，李彦霏再看去，除了正低头吃饭的赵初心，哪还见什么蒋兰？


    「没……没事了……」李彦霏脸色苍白，一直藏在内心深处的回意破蛹而出。


    他一生亏欠的人很多，对这些人他都可以做到翻脸无情，唯独对蒋兰不可以。


    对那个在他最窝囊的时候把他捡回来，给他饭吃，给他衣穿，最后还嫁给他，改变了他一生的女人不可以。


    李彦霏第一次用正眼看赵初心，留意到她的衣着，皱着眉头问妻子：「怎么没给孩子做几件衣裳，你瞧她穿的什么破烂……这是我们的亲外孙女，你竟然亏待她？」


    陈佩佩顿了下，忽然一拍桌面。


    周妈立即跪下，说：「先生，是我的错，没好好催促裁缝铺，让表小姐受委屈了。」


    李彦霏冷冷的看着她，说：「一会儿送静儿去百货公司，喜欢什么就买什么，现在还有人找裁缝做衣裳？你那些老旧的观念要改改了。」


    周妈连连点头：「先生说的是。」


    陈佩佩低下头，眼底划过一丝恼意。


    李彦霏这么说，是嫌她老了？


    赵初心掩去唇角的笑，在桌下打了个响指，蒋兰那身红裙瞬间变回白色。


    高兴了？知道他还在乎你。


    她在心中问。


    蒋兰笑着着看她，眉宇间多了丝愉悦。


    这一顿饭下来，陈佩佩始终沉着脸，除了李彦霏，倒也没人敢说话。


    吃过饭，各自回房。


    赵初心跟着蒋兰在府内行走，走到一处花园，发现身后跟着两个人影。


    他们是二舅李振的孩子，虽然不是同一个生母，感情却很好。


    「珍玲表妹，敏华表弟，你们找我有事？」赵初心裂开嘴，露出一口细白牙，身边跟了本活字典，她就算没见过人，也能精准的叫出他们的名字。


    两人并不理她，自顾自在那说话。


    李敏华：「二姐，乡下来的乡巴佬都像她那样吗？你看她那身衣服，她肯定没上过学吧，她要在家里住多久呀，会不会偷我们家东西，好讨厌。」


    李珍玲：「我阿妈说她妈死了，又被家里赶出来，才到我们这吃白饭。」


    芙蓉皱起眉，却不敢教训李家的少爷小姐，只能对赵初心说：「表小姐，我们回去吧。」


    这两人分明是来挑事的，可表小姐却跟没事人一样，不管旁人怎么说，始终笑眯眯的看着对方。


    「回去？」李珍玲忽然接茬，「回那个闹鬼的房子吗？」


    「闹鬼？」芙蓉噎了下，背嵴忽然掠过一股寒凉。


    「你居然不知道，那房子闹鬼好多年了，听阿妈说，里面有个姓蒋的老太婆。」李珍玲冷哼道。


    赵初心收起笑，露出一副惊慌的神色：「你……你的意思是外祖母故意让我住闹鬼的房子？」


    李珍玲眼中掠过一丝得意：「是呀，我奶奶可讨厌你了，还跟我阿妈说，你就是来家里讨债的！」


    赵初心不再作声，目光落在她身后。


    就在距离他们五步远的地方，站着陈佩佩，杜文雪，蓝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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