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阳王妃一句话惊了满殿之人,大家都明白沧海遗珠是什么意思,那不过是奸生子的另一种说法,是连婢生子都不如的低贱之人。临阳王妃想来也是被气的不行,才会不顾一切的说破。毕竟一般人家若是出了这种丢脸至极的事情,都恨不能死死的捂住,才不会如此公之于众的。
跪在阶下的许紫妍听了临阳王妃之语,眼中闪过一抹恨色。她事事都算到了,却独独漏算了临阳王妃竟然敢公然违背临阳王之命,将她的底子毫不留情的揭了出来。如此一来,许紫妍为自己设计好抱大后大腿的第一步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她来到这个时空也有半年多了,自然明白自己的身份到底有多尴尬。
太后原本面带微笑,可听完临阳王妃的话面色立刻阴沉下来,她沉沉看着跪在阶下的临阳王妃和许紫妍,片刻之后方才冷冷说道:「杨嬷嬷,将临阳王妃及其府中下人带至西配殿候旨。」一名四十多岁的嬷嬷应声称是,带着两名宫女两名太监来到临阳王妃和许紫妍的身边,将她们两人架起带往西配殿。
临阳王妃知道规矩,自然不会有任何的反抗,可那许紫妍却不安分,张口就想大叫,只是还没有叫出声音就被架着她的太临堵了口,很不温柔的拖了出去。
闹了临阳王沧海遗珠这么一出,太后什么兴致都被破坏了,也没有心情再看什么礼物,她命皇后与宁亲王太妃和其他几位王妃留下,将其他人都遣了出去。
乐亲王太妃答应儿子一定会好好照应皇甫永宁的,可是太后却将她留了下来,乐亲王太妃正想叮嘱皇甫永宁几句之时,却见大公主齐静芸走到皇甫永宁身边,拉着她的手轻声细语的说道:「阿宁,去我宫里坐坐可好?」乐亲王太妃看到这一幕方才放了心,向皇甫永宁笑着点了点头,示意皇甫永宁随大公主去她的毓秀宫待着,不要在宫中随意走动。
皇甫永宁几乎不在宫中走动,宫中与她相熟的也就是太后皇后大公主齐静芸与五皇子齐景煜,对其他的妃嫔皇子公主都相当不熟悉。因此得了齐静芸的相邀,皇甫永宁还是很乐意的。「好啊,阿芸,我们也好久没见面了,正好多聊一会儿。」皇甫永宁笑着应答。
齐静芸与皇甫永宁手拉着手儿往外走,很快就走出了太后的永福宫。大公主的毓秀宫在永福宫东南方向,步行只需要一刻钟的时间,这是太后前阵子特意给大孙女儿安排的,否则齐静芸可得不到那么好的住处。
「阿宁,毓秀宫在那边,我们走那条路近些,很快就到了。」大公主指着东边的一条并不很宽阔平直的道路微笑介绍。
皇甫永宁自然是无有不可的,与齐静芸往东走去,只是没走两步便听到一声娇滴滴的叫声,「大皇姐有了皇甫郡主就不理我们这些妹妹了……」
皇甫永宁转身看去,只见一个头戴珠钗披着大红织金锦银狐头篷的小姑娘正在喊话,这小姑娘生的娇娇俏俏,若是眉宇间没有那抹骄横之气,倒也是个漂亮可人的姑娘。这姑娘身边还有几位与她衣着打扮差不多的姑娘,可那几位姑娘却没有这个小姑娘那般骄横。
皇甫永宁微微皱眉,她知道这个小姑娘是公主,只是不知道她是几公主,除了有过交往的大公主齐静芸之外,她就没正眼瞧过其他的公主们。齐静芸亦是微微蹙眉,眼中有一抹无奈之色。她低嘆一声,淡淡道:「三皇妹何出此言?毓秀宫从来不会将诸位妹妹拒之门外,只不过是三妹妹自己不来,也不许别的姐妹来罢了。」
皇甫永宁这才弄清楚,原来这个小姑娘就是在昭明帝面前极得宠的三公主齐静芳,她的生母就是被贬为贵嫔的刘氏。说起来她与这刘氏一脉可是孽缘不浅,回京不过小半年的时间,她便与这刘氏一脉几度结仇。
「哼!」三公主重重哼了一声,根本不理大公主,只瞪着皇甫永宁冷冷道:「你就是皇甫永宁,听说你本事大的很,那就耍一趟拳给本宫解个闷儿吧!」
大公主一听这话面色立刻冷了下来,怒道:「三皇妹休要信口胡言,皇甫郡主是父皇御封的平戎郡主,还是朝庭命官,你岂可如此羞辱于她!」
三公主一听这话小脸立刻阴沉的不行,尖声叫道:「本宫羞辱她!呸,不过是个乡下野丫头,她也配本宫羞辱!本宫让她打拳是赏她脸面!」
大公主气的满面通红浑身乱颤,可她素来柔弱又不会与人吵架,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该怎样为皇甫永宁撑腰了,一双眼睛里盈满了泪珠,指着三公主「你……」了好一会儿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皇甫永宁轻轻拍了拍大公主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淡淡看向三公主,一股子无形的威压立刻压向三公主。三公主只觉得一股极大的力道扑面压过来,她的双腿情不自禁的发抖发软,再也无法挺直身子站立。
只听得「砰……」一声,三公主突然跌跪在地,双膝重重的磕在青石铺就的道路上,「啊……」三公主疼的压厉声惨叫起来。那「砰……」的一声极响,吓的与三公主站在一处的几位公主本能的四下闪避,只在须臾之间,三公主身边就一个人都没有了。
片刻之后,服侍三公主的近身宫女才反应过来,赶紧跑上前搀扶三公主,可是三公主却象是被钉在地上一样,任宫女们怎么扶都扶不起来。三公主自来娇生惯养,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苦头,膝头的刺痛让她无法忍受,又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三公主羞恼交加,也不顾太后圣寿的好日子,只放声大哭起来。
皇甫永宁眉头皱的更紧,眼中的不耐烦之色也越发明显,她低低冷哼一声,暗暗撤去施加在三公主身上的压力,三公主的宫女们才算是将三公主扶了起来,只是她现在根本就站不住,只能靠在宫女的身上,边哭边指着皇甫永宁骂道:「来人,这野丫头暗害本宫,还不与本宫将她拿下!」
大公主眉头紧皱,沉声道:「皇甫郡主连三皇妹的衣角都不曾碰到,何来暗害之说,分明是三皇妹自己不慎跌倒。来人,速将三公主抬回凤鸾宫,速传太医前往诊治。三皇妹,今日是皇祖母的圣寿,你一定要闹出乱子,让皇祖母心中不快么?」
三公主恨恨瞪着大公主,愤声尖叫道:「齐静芸,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小寡妇,也敢派我的不是……」
大公主脸上瞬间血色全元,她咬牙看向三公主,身体颤抖的厉害,皇甫永宁只听到她的牙齿撞的咯咯直响,已是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皇甫永宁早就听齐景焕说过大公主的遭遇,心中对她极为同情怜惜,她展臂揽住大公主的肩膀,在她耳畔说道:「阿芸,你没有丝毫过错,别让人看低了。」
大公主重重点头,强自令自己挺直身体。皇甫永宁这才放开手,给了大公主一个支持的眼神。大公主昂起头,一步一步走到三公主的面前,三公主从来没见过如此有气势的大公主,不由惊的连哭骂都忘记了。大公主来到三公主面前,冷冷的看着她,沉声说道:「身为皇家公主闺阁女子,三皇妹辱骂长姐言语粗俗,本宫身为长姐,少不得要替母后教导于你。」说罢,大公主扬起手重重扇了三公主一记响亮的耳光。
三公主被打懵了,直到大公主与皇甫永宁转身离去之后她才反应过来,「齐静芸,我要……啊……」三公主象是疯了一般尖叫着去追大公主和皇甫永宁,却因为膝头的剧痛而摔倒在地再次受伤。
「三皇妹,三皇姐,公主……」一时之间各种叫声乱成一片,真真是闹了个沸反盈天。这般大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永福宫中的太后。
「大公主,皇甫郡主,您们这是?」太后遣人出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与返回永福宫的大公主与皇甫永宁走了个正对面,那嬷嬷赶紧行礼请安疑惑的问了起来。
「姜嬷嬷,皇祖母此时可得空儿,若是得空的话便请嬷嬷去禀报一声,就说孙女儿前来领罪了。」大公主自扇了三公主一记耳光之后便有些亢奋,说话的声音也不象平日那般和缓,看的那姜嬷嬷很是吃惊。
「呃……太后娘娘听到外头的响动,正在问发生了什么事,大公主您若是知道,何不去告诉太后娘娘。」姜嬷嬷见大公主的气势与以往大为不同,便陪笑说了起来。大公主点了点头,也没要姜嬷嬷引路,只与皇甫永宁往里走去。姜嬷嬷暗暗松了一口气,赶紧跑出去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宁,皇祖母问话,你不用特意为我说话,只实话实说就行了。」大公主与皇甫永宁低语一句,两人便已经来到永福宫西配殿外的台阶下,等候太后的昭见。
内侍出来请大公主和皇甫永宁进殿之时,四名太监抬着一乘软轿小跑过来,三公主正在软轿上半坐半躺着,脸上红红白白的糊成一团,想来是泪水糊了脂粉的缘故,看上去好不狼狈。
三公主看到大公主,重重的冷哼一声,然后便哭着叫道:「皇祖母,孙女儿再不能活了,您要为孙女儿做主啊……」
三公主此言一出,满院之人都变了脸色,今儿可是太后圣寿的正日子,三公主却这般触太后的霉头,且不说她今儿有理没理,单只凭三公主这句话,她可就得摊上大事了!
果然在殿内的太后听到三公主的尖叫之后立刻脸色大变,气的胸膛剧烈起伏,皇后与乐亲王太妃赶紧上前抚胸拍背,好不容易才让太后的气息平稳起来。
「叫她们都滚进来!」太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可见得是气的太狠了。
少倾,大公主她们都走了进来,三公主刚要开口说话,却被太后一声厉喝喝断,「三丫头住口,芸儿,你是大公主,你先说。」
「皇祖母,我……」三公主不服气,再次大叫,却又被太后一句怒喝:「你闭嘴……」给喝断了。
大公主应声称是,上前跪下将事情的始末细细说了一遍,她很平静的讲述着,没有丝毫夸大也没有丝毫的歪曲。
太后听罢面色越发难看,她看向三公主冷声问道:「三丫头,你大皇姐所言是否属实?」
三公主急急大叫道:「皇祖母,不是这样的,是她先欺负我,害我摔伤了腿我才……皇祖母,您要给孙女儿做主啊……」
太后根本没有理会三公主的大叫,只看向皇甫永宁和其他几位公主,沉声问道:「方才发生的事情你们都看到了?」
众人点点头,皇甫永宁见几位公主都畏畏缩缩的不敢开口,便上前一步跪下说道:「回禀太后娘娘,适才永宁与大公主一直在一起,永宁可以做证,大公主所言句句属实,请太后明断。」
太后缓缓点头,将眼神移向三公主,三公主从来没见到太后的眼神如此冷冽,不禁打了个寒颤。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要倒霉了。
「三丫头,你不敬尊长以下犯下欺凌功臣,你可认罪?」太后冷冷问道。
「我……」三公主自然是不肯认罪的,可又不敢公然顶撞太后,她也算是急中生智,只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太后在宫中苦挣苦熬了几十年,有什么伎俩是她不知道的,见三公主装晕,太后面色更冷,喝道:「来人,救醒三公主。」那个「救」字太后咬的很重,在场之人一听便听出其中的意味。
一名方脸嬷嬷大步走到三公主的身边,将帕子覆在三公主的鼻下,用指甲狠狠一压,三公主吃疼不过,「嗷」的大叫一声弹坐起来。
太后眼中怒意更甚,喝道:「来人,将三公主送回凤鸾宫禁足,待皇帝得闲了再发落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