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二殿。」夜王出现在了书房门口，平静地看着他们。「你们回来了。」


    「爹爹……」陶若看着他。想到趁天帝来与她相会之时，进行伏击，害死开阳星君的，也有自家爹爹的份。陶若就觉得无比绝望，满心的荒凉。「你也想要天帝陛下死吗？」


    夜王缓步走过来，双手扶上陶若的肩膀，柔声说道：「浅浅，有些事情，是天生註定的。就像黑与白，仙与魔，不是你做了努力就能改变的。爹爹让你忘记以前的一切，就是想让你跟天界断绝关系，不想让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听爹爹，将自己抽离这一切，什么都不要想了。去玩吧，凡事有爹爹呢。」


    「爹爹……真的不能和平共处吗？」


    「大家和平共处，不好吗？」


    两边都是她最最珍视的人，她不想他们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她想尽自己的努力去化解，去寻求一个平衡点，让大家相安无事。却原来，什么都化解不了，她做什么都毫无意义。


    朱槿不会原谅天帝，天帝也不会放过爹爹和朱槿，天界和魔界还是迟早都有一战……


    「爹爹，我觉得有点累，我先回房休息了。」


    「去吧。」夜王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温声说。「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了。就算天塌下来，也有爹爹扛着呢。」


    陶若回到自己的房间，觉得整个人空前的疲惫。仰面躺在床上，看着轻纱帐顶，不知不觉中，便已泪流满面。


    为什么事情竟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吗？她还能做什么吗？只要能平息这一切，她愿意做任何事情！


    或许，终究还是她太差劲了，什么都处理不好，什么都解决不了。


    不知道躺了多久，外面传来了秀沉的声音：「浅浅！浅浅！」


    不出一会，她就来到了床前：「浅浅别睡了！出大事了！天帝派了二郎真君为先锋，统领十方天将，兵压忘川，要求我们交出朱槿。姑爹已经派人去其他三个王城调兵了，天、魔两界，好像要开战了！」


    陶若从浑浑噩噩中惊醒了过来，怔怔地看着秀沉，半晌才回过神：「妖王殿下回来了，朱槿手里没有妖界了，光一个魔界，要跟天界硬拼吗？」


    秀沉说道：「妖王虽然回来了，但是他长期疏于管理，又太顺从天界，妖界各族基本上都不服他。反倒朱槿，这段时间将妖界最大的三个族都笼络住了。现在斩月剑也还在他手里，他依然可以号令群妖！而且，如果妖界有族群参战了，妖界其余势力必不会公然帮助天界打自己人。不然，妖界的强硬派必定会有反弹。说起来，其实还是二打一，未必没有胜算。」


    「唉呀，这次说不定就成了天、魔、妖，三界大战诶！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大场面！我准备到时候亲自上阵，你去不去啊，浅浅？」秀沉突然觉得有些兴奋。


    「三界大战……」陶若眼前闪现出的，是在东海时所见的一个个破败的家园，一张张痛哭的脸庞。整个人都恍惚起来，连秀沉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夜深人静的时分，陶若一个人离了夜王府，来到了天界。


    陶若虽然被废了天后之位，但她的仙籍仍在，她仍然是天界的陶若仙子，所以北天门的守卫并没有阻拦她。凭着上回来的记忆，一路来到了瑶池宫，却发现瑶池宫被封禁了。宫门紧闭，一个人都没有，不复当初的热闹繁华。


    陶若站在宫门前，仰头看着气势非凡的「瑶池宫」三个字，回想起自己住在这里的那段时光。前尘往事，恍然若梦。


    大兵压境，天魔大战一触即发。天帝算准朱槿一定会前往他之前招安的那几个部族去调兵，便事先派了人去埋伏。果不出其然，经过一番酣战，终于将其擒获。


    天帝接到讯报，与几位天将在朝阳殿商议接下来理当如何，该不该趁机发动大战，一举拿下魔界。


    「陛下。」有守卫来报。「陶若仙子来了，刚刚进入北天门，好像是往瑶池宫方向去了。」


    天帝沉默了一会，说道：「我知道了。」


    等守卫退出去后，瑶光有些踌躇地说道：「陛下，陶若这个时候回来……」


    天帝冷笑了一声，起身道：「我去看看，你们继续商议。」


    「是。」


    天帝行动如风，转瞬来到瑶池宫外。果然在宫门前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在月亮清晖的笼罩下，显得分外纤细脆弱。天帝停下脚步，盯着她的背影沉默了许久，方才出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听到声音，陶若的身子微微一颤，转过身，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陛下，我好累。我哪里也不想去了，我想回到你的身边。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她真的好累。这阵子思前想后，左思右想，想三界之事，想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想找寻各种方法，想要去化解，想要去求一个平衡。结果却发现，情况只是越来越糟糕，局势也越来越无可挽回……


    她忽然想什么都不管了，什么都不顾了，只想顺着自己的心。心走到哪里，她就去到哪里。至于其他的，哪怕天崩地裂，她也不想管了。


    天帝闻言，却是冷笑了一声：「那边朱槿刚刚被擒，这边你就来这么一出。想做什么，苦肉计，还是美人计？」


    朱槿被抓了？陶若从失魂落魄中清醒了一点过来，看着缓缓走近的天帝，喃喃地问道：「陛下会杀了他吗？」


    天帝停在陶若面前，目光冰冷如霜：「你上次走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朱槿还有夜王，这两个人，我绝不放过。朱槿，谋刺天帝，囚禁妖王，万死都难赎其罪。」


    「陛下……」陶若上前一步，伸手抓住天帝的衣袖，恳求道。「网开一面，放他一条生路好吗？我只求陛下放过他这一次，以后我就什么都不管了。我会留在陛下身边，哪里都不去了，我什么都听陛下的……求你了，陛下！」


    天帝心里冷哼一声，她果然是来谈条件，要他放过朱槿的！为了朱槿，她还真是能屈能伸，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我告诉你，你不要认为自己有多重要。想走就走，想来就来，你当天界是什么地方？你如今不过就是区区一个魔界妖女，有什么资格来与本座谈条件？！」


    陶若看着他，在他冰冷的目光中，整颗心、整个人渐渐凉透。


    没错，当初是她毅然决然地选择放弃他，选择离开天界，如今又有何面目要求回去。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伤害他在先，她没有资格还来要求他作出让步。是她伤害了他，也害了朱槿，她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万恶之源。


    天帝看了她一眼，重重地扯回自己的衣袖，提步就走。


    「陛下！」陶若蓦然惊醒过来，赶紧抢上一步，拉住他的衣袖，直接跪在了他的面前。「朱槿是被我害的，没有我，他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与陛下过不去。求陛下网开一面，从轻发落，我愿帮他承担一半罪责。」


    天帝冷冷一笑，缓缓地蹲下身，看着她：「谋害天帝，当上诛仙台承受七十二道天雷地火之刑，你帮他承受一半？」


    陶若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头：「求陛下开恩。」


    天帝的目光渐渐转凉，唇角微动，应了声：「好，我就成全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