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若。」天帝紧握着她的双手。「不要觉得愧对朱槿。你不爱他，同样，他也并不爱你。轻率地决定婚事，是对你们双方的不负责任。朱槿那边，我已经请他的兄长过去问过他的意思了。他说你们约定好的，百年之内，可以反悔。只要你答应就好，其他的事，我会安排妥当的。」


    原来，他都已经做了这么多事了。


    陶若的心情十分复杂。「朱槿的兄长？」她怎么不知道朱槿还有兄长，从来也没听朱槿提过啊。


    「对，他有兄长。你也认识的。」


    陶若更加惊奇了：「我认识的？」


    「妖王言蹊。」


    「妖王殿下？！」陶若太意外了，但是旋即一想，他们二人似乎还真有点相像呢。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而且，还都喜欢着红衣。「怎么朱槿从来都没有提过呢？」


    天帝解释道：「他们不是一个母亲所生，兄弟感情一般。而且一个在妖界为王，一个在天界做个散仙，估计平生所求不同，平时也少有联络。」


    「走吧，我们到山顶去。」


    二人走走停停，到达山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终于到了。」陶若松出一口气。从小就在这座山修炼，还是第一次爬到山顶，这也算了了一个心愿吧。高兴地原地转了两圈，然后说「回去吧」，话还在嘴边，就反应过来，这还得下山呢！


    天帝看着她突然凝滞的表情，就知道她才刚反应过来，这上山了还得下山呢！不由笑道：「不如干脆在这等着看日出吧。」


    陶若尴尬地笑笑：「也好。」


    他们上来用了大半天的时间，然后要花同样的时间再下去，还要再进那几个法阵……她要累死了。还是再歇会，等天亮再说吧。


    陶若席地坐下，天帝站在她的身旁，正在极目眺望远方。山顶的风迎面吹来，拂过他的发丝、衣袍，在风中无声飞舞，似乎马上要迎风归去。陶若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抓住了飘舞在身旁的那一方衣角。


    天帝觉察到，以为她是想让他坐下，便也照着她的样子，在她身旁席地坐下。


    「陛下不困吗？」陶若问。


    雪狐族所在之地，乃是妖界的偏僻地方。他这两天几度往返于邙山与灵敬山，昨晚又在她房中坐到天亮，都没有睡觉，今天又折腾到这个点了，应该十分疲累吧。


    天帝微微一笑：「你能答应暂时取消婚事，解了这一百年来始终压在我心中的郁结。心中愉悦，自然不会觉得困顿。」


    陶若沉默了良久，说道：「当年是我不懂事，没有想太多，让陛下操心了。也对不住朱槿，回头我要跟他道歉。」


    「朱槿也是知道你当年不懂事，才会与你有个可以反悔一次的约定，他不会怪你的。」


    陶若微微一笑，心中也算是释然了不少。迎着晚风坐了一会，忽而又回头问：「陛下会怪我吗？」


    「责怪你什么？」天帝不答却反问。


    陶若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心中对她应该有所怪责吧，毕竟她拒绝了他。


    「感情的事勉强不来，你一定要把我当成爹爹，我也只能接受。左右只要你能够留在我身边，凡事多与我商量，也就足够了。」


    陶若感动得鼻子有点酸涩，由衷地说道：「陛下，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你也要好好对我。」天帝提醒说。


    「嗯！」陶若重重地点头。


    天帝看到了她眼中有闪烁的泪花，伸手轻抚她的脸，柔声说：「你若是困了，就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待会日出的时候，我喊你。」


    「嗯。」


    天帝搂过她的肩，让她枕到自己的肩上：「睡吧。我看着你。」


    陶若轻轻「嗯」了一声，看着如水的夜空中点缀的淡淡星光，在心底暗自呢喃：陛下，我也是喜欢你的，我只是，有些害怕……


    无边无际的黑暗，死寂，寒冷，潮湿……仿佛置身在海底，没有一点声音，四周安静地几乎可以听到寒冷一点点侵入骨髓的声音，皮肤随之皲裂，血液也随之冻结……


    「有人吗？」


    「救我！」


    天帝拥着陶若而坐，忽然听得熟睡的她喃喃了一声「好冷」，连忙将她搂紧了些。一边却在暗自奇怪，陶若现在已是仙身，这么点风，怎么会觉得冷。


    随即又听得她唤了声：「救我！」


    天帝一惊，紧接着又听得她慌乱地挥着手喊了起来：「谁来救救我？」


    「陶若？」天帝连忙抓住她的手，低头一看，借着月亮的清晖，看到她的脸上竟已是湿漉漉一片。脸色苍白，双眉痛苦地紧蹙着，竟是发了梦魇。


    「陶若。」天帝连忙扶正她，轻轻地摇晃着她的身体，一边连声呼唤。「陶若，别怕。你只是做噩梦了，醒醒，醒过来就好了。陶若！」


    陶若慢慢清醒了过来，紧闭的双眼睁开了一条缝，看清了天帝的面容：「陛下……你来救我啦……」


    天帝心中一紧，当即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浑身的寒气却一阵一阵地往外冒。


    陶若一直万事顺遂，无忧无虑，会让她发此梦魇的，只能是她被锦音关进碧水寒天那一次！


    他查过资料，碧水寒天其中一颗珠子，可以禁锢生灵。里面是无边的黑暗与严寒，在里面被关上七日，便会被噬魂夺魄。当初是看在锦音公主迷途知返，陶若又一副云淡风轻，不痛不痒的模样，还一个劲地帮锦音求情，他也就小惩大诫了。如今看来，背地里陶若不知有多么惧怕那一次的经历，又发了多少次这样的梦魇！


    「锦音！」天帝冷冷地想，你最好别再惹事，否则，两次的帐，一起清算。


    「陛下……」陶若终于醒过神来。「我是做噩梦了吗？」


    「嗯。」天帝应了声。


    陶若隐约觉得他的语气有些不对，仿佛有种不祥的预感，连忙坐正身子解释说：「我平时不做噩梦的，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可能是太累了吧！」


    「那我把那几个法阵拆了。」天帝陛下心情不爽中，恨不得把整座山都给剷平了。


    陶若愣了愣：「拆、拆了？陛下还会拆法阵啊？」


    「法阵能设，自然也能拆。」


    陶若当然不会去质疑天帝能否真把法阵给拆了，赶紧劝道：「不能拆，这是族里修炼的地方，拆了他们就没处修炼了。爬上来是要累一些，下去的时候会好很多的！」


    「嗳，陛下快看，太阳出来了！」陶若开心拉着天帝站了起来，并肩而立，看着东方那天地之交才冒了一点点头的太阳，却已经将周边的云彩染的无比绚烂。「好美啊！第一次站这么高看日出呢！」


    看着她高兴的样子，就仿佛方才那个把她吓得冷汗淋漓的梦魇根本就不曾存在过一般。这傢伙还真是记吃不记打，不过，很不巧，他就是出了名的记仇，而且，睚眦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