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渔第二天便找上季秀才说了打算开学堂这事。
季秀才正忙着处理如何分发棉衣的事,闻言只抬头看了她一眼,让她继续说说她的想法。
“读书识字总是好的,我们不会只窝在桃源村,总是要出去的。
再者说了,就是在桃源村,识字也有大用处的,比如能帮你分担一二。
而且,我不只打算让他们识字,还想教一些算术类的知识。”
季秀才顿了顿,抬头看她,若有所思道,
“你上次教我和画儿的那种算法倒是巧妙,用来确实方便,若懂得人多,能省不少事,或许还会有意料之外的效果。”
木渔骄傲地挺了挺胸,“那当然。”
然后又说道,“我想让你来教他们识字,我来教他们算术,暂时只教这些便够了。”
季秀才点头,“可以。”
他是秀才,此前在季家村也办过学堂做过先生,换来桃源村再做也不是什么值得为难的事。
若在别的时间,他或许还要因为忙碌而考虑一番,但在冬天,这实在没有什么好考虑的。
这半个多月来,他除了两次抽选人手去庄园便是这次分发棉衣,除此外再无事情可做,忙碌了几个月后忽然闲下来,他只觉得闲得发慌,能有些事情做再好不过。
事实上,村里有类似想法的人不再少数。
村里的人都是勤奋惯了的农人,自然不能接受真的什么都不做的日子,那会让他们在吃饭时心虚的,所以这些天他们大都在家里编粮筐、草席、坐垫等等物件。
这么多天下来,积攒的数量众多不说,编织技术也得到了相当大的提升,结实耐用不说还很精美,拿去做商品贩卖赚钱完全没问题。
只可惜,现在是荒年乱世,少有人买也没地方卖,村人们也没想着要卖,只想有些事情做。
木渔这边还在继续打算着,
“村里一共有四十余人,再加上温明一家,就是五十口人。
这其中十六岁以下的得有二十个,这么多人要一起上课要找合适的屋子不容易。
把这二十个人根据年龄和基础分为快班和慢班好了,一个班十个人左右应该差不多坐的开了。
初步安排的话,就是你上一天我上一天然后再休息一天。
这样我们都是每三天上课上学一天,不会占用太多时间,耽误什么事情。
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我让杨二郎帮着找个合适的屋子做学堂,再找个时间把这事告诉村民们。”
季秀才看了眼桌上的账本和旁边的棉衣,说道,
“不如就等明天分棉衣的时候一起说吧。”
“行。”木渔被提醒了这事,顺势问道,“对了,分棉衣的章程定好了吗?”
“定好了,照你说的,领棉衣的人家之后一年的时间基础田多收一成左右粮食,优先没有棉衣的来领。
至于温明一家,从现在到之后一年时间,他家吃的粮食都由村里提供,两个小孩子的粮食一直提供到他们成年。”
“嗯,就先这样吧。”
木渔去找杨二郎一起选了用来做学堂的屋子,又让人找来桌子凳子、石板碳笔这些早早准备着。
做事的人听说要开学堂,热情空前高涨,只用半天时间便把东西凑齐了。
等第二天季秀才分完棉衣宣布了要办学堂的事情,当天下午找来学堂询问这事的村民几乎占了整个村子人口的八成以上,可见他们对这事的看重。
村民的问题除了要交多少束修外,主要就是来问十四五六的人真的也能一起来读书吗?那三四十岁的人能不能去?
很多村民年纪不小了,虽然没有读书考功名的念头,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深以为憾,也想来听听课,至少学会写自己的名字。
木渔发现了之前设定的不足,于是在原本的快班慢班之外,又增设了一个扫盲班,欢迎那些超龄的村民来学习听课。
桃源学堂就这么开了起来。
这一开,就是好几个月。
……
一晃两个多月的时间过去,冬季已经到了末尾,春天就近在眼前。
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学堂带来的变化很是显着。
首先便是村里所有的人都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并认识粮食和基础的数字,能看懂季秀才发布的简单公告。
其次便是快班的十二人都已经掌握了几百个常用字和数字加减法,别的不说,替季秀才分担工作是完全可以了。慢班的孩子最多再有一年也完全能达到这个水平。
木渔第一次发现自己有当老师的天赋,相比被学生偷偷吐槽刻板无趣的季秀才,她的课上学生们要活跃得多。
除了教导算术外,她还教一些别的,诸如她记得的科学趣味小实验以及各种有趣的故事。
总体来说,氛围很棒,她所想表达的,所想达到的效果,最后都差不多实现了。
最让她惊讶的一点是,学堂里学的最好的学生居然是温望。
这个自闭孤僻的孩子虽然年纪有十四岁可以去快班,但是她一开始打算让他和他的弟弟妹妹们先去慢班适应着,毕竟他的生长环境摆在那里,年纪不代表心智。
但温望拒绝了,固执地表示要去快班,并且真的在努力适应,总是向她讨教问题。
事实证明,他反而是学的最快最好的那个,这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白纸更容易涂抹吧。
上课时她总能看到他追随她的视线认真听讲,下课后她又总能遇到他来询问不懂的问题,她多少能体会到老师对好学生的喜爱了。
总之,不管过程还是结果,这个冬天桃源村众人都过得很欢乐充实,他们热切地期待着春天的到来。
桃源村里的日子过得快活美满,但是外面的生活就不这么好了,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糟,尤其是黄沙城。
这个冬天外面都过得很艰难,黄沙城尤其如此。
天灾,兵祸。
黄沙城几度易主,城中百姓十不存一,几乎成了一座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