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渔找了处没人的地方躲进芥子空间里吃了半块馒头。
这是她穿来乱世这六天多的时间里最幸福的时候。
尽管只是一碗白粥,半个馒头,放在从前会被她嫌弃不够营养、没有滋味,但对现在的她来说,已是莫大的满足。
吃到后面,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咀嚼着馒头,在她的感受中,馒头是隐隐发甜的。
尽管很是不舍,但定好的半块馒头吃完后,她没有一丝犹豫的将剩下的馒头收了起来。
那是她接下来三天的食物。
俗话说,手有余粮心不慌。
有了这些,再看看长势明显的野草们,她一直悬着的心也渐渐平复下来,有了一点心安的感觉。
不过这感觉没有持续太久,白粥馒头带来的幸福感褪去之后,理智渐渐回笼,危机感占据上风。
她想起了离开粥棚时,破庙大乞丐“二狗”与她对视的那一眼。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叹了口气,要是别的乞丐她就不必这么紧张,偏偏是这个最难缠的。
破庙是要回的,那么就必然会被“二狗”找上,少不得被纠缠盘问一番。
倒也还好,毕竟那时候她已经把馒头藏起来了,到时候只需要解释她为什么会比所有人都早出现在粥棚那边就行。
但这时候就出现了问题,是要如实说出是跟着别人来的呢,还是一口咬死是跟着“二狗”他们一起来的,只是她走的快而已。
前者她是可以脱身,但必然为那人带来麻烦,后者虽勉强能说得过去,但狡猾如二狗定能发现端倪,只怕她以后要多被针对和注意了。
这两个选择她都不想选。
……
木渔没有急着回破庙,而是绕道去荒地里继续找起野草根来。
不管即将面临什么,不管如何纠结,都不应该荒废时间,该做的事情是一定要做好的。
她在荒地了度过了这一天剩下的时间,收获还不错,得到了四条粗草根,十来条细草根,成果喜人。
没有因为眼下的问题纠结导致效率下降不说,反而因为吃了东西精力好了收获颇多,她自己也有些惊喜。
多找到一些草根,离她能吃饱饭的日子就又近一些,未来可期啊。
不过,未来可期那是以后的事,眼下的麻烦还是必须要面对的。
她坦然地走回了破庙,想着如果能避开二狗躲几天等着真过去最好,如果躲不过去,那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这件事情的风险还在可控的范围内,只会带来麻烦,不会危及生命。
一走进破庙,她就察觉到气氛不对,乞丐们凑在一起说话,情绪在愤慨和喜悦之间来回切换。
万幸的是,没遇到二狗。
她匆匆穿过院子,拐进了休息的破屋里坐下,静下心来去听屋里的人说话,想要得到今天气氛古怪的原因。
“东街的人简直欺人太甚!
本来当初划定范围的时候,有好几条街都是我们的地界儿,他们一直不守规矩的偷偷过界不说,后来还把那几条街说成是他们的。
现在王家人在那几条街上施粥,他们早早抢占了大部分的白粥不说,竟然还拦着不让我们去领粥,实在是不要脸!”
“就是就是,那本是我们的地界儿,他们凭什么不让我们去领粥?”
“要我说啊,东街的人固然可恶,但有的人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老早就知道了施粥的事,明知道大家都饿惨了,却不告诉大家,偏要一个人吃独食。
老天有眼哦,这样的人要遭天谴的,这不就是应在他娘身上了么,眼见着活不长了……”
木渔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声,破庙的人知道了什么?
她早上跟着那人离开的时候,可是并没察觉到有人跟在她身后,按说不该有人猜到才是。
但事实并不是这般。
屋内人的抱怨在一人走进屋里时停了下来,众人朝这人投去埋怨、愤恨的目光,显然这人就是他们话里那个“吃独食”的。
木渔也认出这人就是早上她跟着的那人。
此时细看,是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少年,不知姓甚名谁,只知道他娘唤他“二郎”的,据说前两年还有个年纪小些的女娃,后来饿死了,原主并不曾关注这些,所以她知道的也有限。
被议论的正主儿一出来,屋里的人都噤了声,纷纷看向他,眼神说不上是友善,冷漠居多。
显然,他被孤立了。
木渔见他还比较平静,心中也松了口气,被孤立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对十四五岁的孩子来说。
她那时候就过得挺惨,整天浑浑噩噩的,对内心比较脆弱的人尤其孩子来讲,孤立和冷待会对他们内心产生毁灭性的打击。
现在的她已经把心练出铜墙铁骨,完全无惧于这种程度的冷待,但她不知道这位“二郎”够不够坚强。
这种事情,其实只靠个人很难改变什么,尤其是人微言轻的人。
比如她,再比如这位二郎。
在冷漠、愤怒的乞丐群体中,他们的反抗与声音微不足道,起不了一丝波澜。
在现代的时候,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无力的感觉了,她努力地经营着自己的工作,为自己提供了稳定安全的生活,但是一朝穿越,啥都没有了,一切都要从头再来。
万事开头难,尤其奋斗的初期更难,在这种时候,勉力活下去已经很难,想要做些什么帮助别人在梦里想想比较简单。
木渔又看了眼“二郎”的方向,时间不早了,屋里已经有些昏暗,“二郎”已经在他娘身边躺下。
她也决定先休息,其他的事情等以后再说。
她想休息,有人却不想就这么休息。
“我说杨二郎,你就这么睡了,今天的事儿,你不得给我们个说法儿?”
说这话的人是王婆子,一开口就是满肚子的抱怨。
“要是你早说东街上有施粥的,这会儿大家都能喝上白粥了,现在大家都饿着肚子,就你和你那痨病娘吃饱了,你竟然还睡得着,要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