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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9.幸运

热门推荐: 收尸人盗墓笔记剃头匠鸿蒙道
    八月薇妮之六部系列, 晋江原创网首发, 美的人都要正版订阅哦~  秦学士没有勇气回答,事实上他也无法再出声儿, 已经被这般肃杀之气所慑,再无先前的骄横。


    恶人只能“恶人”磨。


    两个兵士上前,将瘫软无力的秦爷半扶着拖出了秦府大门。


    袁恕己轻蔑地冷啐了声, 回头却意外地发现站在门侧的阿弦。


    虽只是惊鸿一瞥, 虽只看见她半面朦胧侧颜, 却让袁恕己心中有种无法形容、说不出的感觉,极至诡异。


    袁恕己待要过去, 那领兵而来的校尉却过来答话, 一时拦住了, 等再回头看时,门口已没了阿弦的身影。


    押解秦学士的队伍从长街呼啸而过, 带起一股冷风,扑面侵寒。


    虽然身上穿着一件厚棉袍, 阿弦仍觉着寒透入骨,呵了呵手, 不出意外地又呵出了一团白雾。


    百姓们嗅到今夜情形不对,长街上越发悄无人踪, 远远看去,只有屋檐下的灯笼在风中无聊乱晃。


    原本从府衙出来的时候还带了两个差人, 先前在曹家分别, 如今只她一个形影相吊。


    幸而这一次并没有无功而返。


    先前在府衙里, 小典道:“我虽然不知是如何落在曹府的井中,但是我记得一些……一些怪事。”


    阿弦问是何事,小典有些迟疑:“我记得的,不是在井下,而是……是在一间大房子里。”他的脸上掩不住疑惑神情,“我是个极小的婴孩,被人抱着围着,但我觉着他们真正围看着担心着的人并不是我……你大概不明白那种感觉。”


    阿弦道:“然后还发生了什么?”


    小典见她神色平静,心也随之安了些:“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只是有个女子一直哭,喃喃说些什么,十分伤心的模样,我想安慰她不要哭,但是偏偏不能出声,且难受的很,头顶跟心口都疼的要命,像是被什么一下一下扎着,只能放声大哭,恨不得立刻死去。”


    阿弦凝视着他的,在小典的描述中,就仿佛透过小典的双眼看出去,耳畔婴儿的大哭声逐渐清晰,而眼前模模糊糊,影像似乎在云雾中,却又慢慢清晰。


    小典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阿弦知道,那是曹廉年的府邸。


    小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阿弦却看见了。


    曹家小郎君的房中,曹家三姨娘双眼哭的核桃一样,站在婴儿旁边泣不成声,悲伤欲绝,喃喃地祈求苍天,许些愿望。


    忽然有人撩起帘子走了进来,纤手带几分眼熟,这是曹廉年的二姨娘,看着屋内的情形,抿嘴一笑,但是再抬头的时候,已经转做满面愁容。


    阿弦想起先前所见的那捏针的手。


    数月前,曾有一则传闻。


    王甯安身为“名人”,本地士绅们多半愿意跟他结交,曹廉年虽然老于世道,却也有些附庸风雅之心,曾跟王甯安交好过一阵子,时常请他去府上吃酒饮宴等。


    但忽然一日,曹廉年便不再同王先生交际了,公差们是探听风声最快的,隐约听闻王先生之所以在曹员外跟前失宠……似乎跟曹廉年的一位妾室有关。


    毕竟王先生风流成性,曹廉年几个小妾又年青貌美,倘若瓜田李下做出点什么来,却也难说。


    只不过对曹廉年而言乃是家丑,曹廉年治下甚严,家奴们不敢四处张扬,王甯安亦惧怕曹廉年的势力,当然更也守口如瓶。


    因此真相如何,众人只私下浮想联翩罢了。


    除了阿弦。


    原本阿弦想不透小典因何会在曹廉年府上,何况曹府门禁也算是极严的,外人擅闯却是绝无可能,既然不是曹廉年自己动的手,那么一定有人为内应。


    至于这些人冒险将小典送到曹府的原因,想来是个一箭双雕的意思,既解决了麻烦,又在曹廉年身上泼了脏水。


    那么究竟是谁如此痛恨曹廉年呢?


    有那么一句话——赌近盗而奸近杀。


    后来袁恕己审问曹家二姨娘跟王甯安,果然实情跟阿弦推知的一般无二。这姨娘之前因为跟王甯安眉来眼去,勾搭不清,被曹廉年发觉,曾暗中痛打了一番。


    姨娘被王甯安所迷,竟死性不改,使尽手段,买通家仆,暗中私会。


    恰好三姨娘产下玉奴,曹廉年满心都在小婴儿身上,一时无暇他顾,疏了门扇,竟叫两个人做成了几次。


    两人蜜里调油,狼狈为奸。只是王甯安虽然色迷心窍,却也深惧曹廉年,所以不敢过分放肆,奈何姨娘不肯撒手。


    正赶上小典偷跑,王甯安想杀人灭口,不慎在二姨娘面前透露出些行迹,姨娘窥知此情,非但不怕,反而喜出望外,觉着这是个扳倒曹廉年的大好机会。


    她正因无法跟王甯安双宿双栖,恨极了曹廉年,于是撺掇王甯安,——由她里应外合,将小典扔在曹府井内,指望小典死后,井底发现尸身,加上新任刺史将到,据说还是个军中出身……自会有曹廉年一番好看,若做的好,两人兴许能因此长久。


    事有凑巧,先前玉奴偶然有个头疼脑热,曹廉年爱子心切,请了无数大夫来调制,二姨娘见曹廉年为孩子所苦,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暗中更施以魇魅邪法儿。


    正见奇效,谁知因小丽花之死,王甯安被拿在牢中,很快地又揭出虐杀旧情。二姨娘原先还想使法儿让人发现京内藏尸,好祸水东引洗脱王甯安清白,谁知一卷手书坐实了王甯安的罪名,二姨娘自然噤若寒蝉不敢动作,毕竟她先前跟王甯安有些不清不楚,曹廉年如今虽为了孩子焦头烂额,但以他的精明,仔细一想便会想通。


    千算万算,终究天网恢恢。


    且说阿弦因遍体生寒,抚了抚手臂,加快脚步往老朱头的食摊方向而行。


    才走了十几步,就见一道黑影从远处奔来,因见了阿弦,便发出欢快地“汪”地一声,竟是玄影。


    这自然是老朱头见夜深了人不回去,便又叫玄影出来找,这两年来,不管阿弦人在哪里,玄影都会找到她,权作陪伴护卫。


    阿弦正抱着黑狗揉搓,便听到马蹄声从后而来,回头看时,却见是袁恕己打马而至。


    当下忙起身迎接。


    袁恕己来至跟前,却并不下马,只居高临下看着她:“你不是在府衙看着那孩子么?”


    阿弦道:“之前有些事去了曹府一趟,正好路过这里。”


    袁恕己眼睛眯起:“曹府?”


    阿弦见他有问询之意,便简略将拿了二姨娘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


    夜色幽淡,袁恕己人在马上,脸上神情有些朦胧不清。


    听罢阿弦所说,袁恕己思忖片刻:“不知我理的对不对,你的意思——是说曹家那小孩子夜哭不停,实则不是那小孩子在哭,而是小典,是他……不知不觉里上了那小孩子的身?”


    阿弦道:“应该就是这样。”


    袁恕己喉头动了动,一仰头,想笑又打住:“小弦子,你是每天都会唬我一次?”


    阿弦道:“大人不信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曹老爷已经在二姨娘房中搜出做法的偶人,还有二姨娘跟王甯安有私情也是真,横竖大人明天审过之后,就知道真假,……我不是要大人信我,只是毕竟要讨一个公道。不管是对小丽花来说,还是对小典,连翘姑娘……”


    袁恕己挑了挑眉,阿弦看出他的不耐之色,当即低头:“大人若没有别的事,小人便先告辞了。”


    袁恕己道:“你每次都忙着告辞,当我跟你身边儿那畜生一样会咬人么?”


    立在阿弦腿边的玄影窜动了一下儿,阿弦眨了眨眼,虽面不改色,手却在玄影毛茸茸的头顶抚过,安抚它不要在意袁恕己的话。


    阿弦道:“并不是,只是怕耽误了大人的要事,毕竟……才拿了两名凶嫌。”


    袁恕己听她这般说,方又笑道:“你方才看见我拿姓秦的了?先前你问我将如何应对,这回你终于知道了。如何,你是不是也觉着我是任意妄杀?”


    白日的时候阿弦还不知他将如何应对这种情形,当时袁恕己便说黄昏之时便明了,倒果然是“一言九鼎”。


    阿弦摇头:“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何况大人这样做,也是为了维护朝廷法纪……”


    袁恕己听到这里,噗嗤一笑,竟仿佛十分不屑。


    阿弦微蹙眉头,不解他为何竟发笑。


    袁恕己胯/下的那匹枣红马有些躁动,他看了阿弦一眼,手一抖缰绳拨转马头。


    枣红马往前奔出两步,袁恕己却忽然又拉住缰绳:“只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不是为了什么朝廷,也不是为了所谓律法才这样做。”


    阿弦抬头:“那大人是为了什么?”


    马儿原地踏步,回过身来。袁恕己道:“我是为了我自己。”


    阿弦不解。


    袁恕己抬头,今夜满天繁星,月却只有一线。


    夜冷风寒,长街人寂,他的声音却如碎冰掷地:“我容不得别人骑在我的头上,亦容不得人欺负我半分,谁敢刺我害我,我必要他十倍偿还,这些渣滓以为没有人能奈何他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便要让他们永远记着……我袁恕己到底是何许人。”


    阿弦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看着马上高高在上的青年,不知为何觉得周身寒气越发重了。


    袁恕己俯视看她,双眸冷然有光,忽然他俯身而笑,笑里却仍是没有半分暖意:“对了小弦子,我在军中所传的诨号,你可知道了?”


    阿弦紧闭双唇。


    似在意料之中般,他笑说:“不知道?你也不过如此……”他得意洋洋地一扬首,重新回马欲去。


    夜影拢聚,夜雾中似有一只兽若隐若现,正在她的面前低低咆哮,昂首扬爪,爪牙之上,血渍犹然。


    阿弦看着那马上挺直的背影,忍不住出声。


    袁恕己陡然止步,面上的笑容仿佛被寒风重雪吹散覆尽。


    袁恕己回头,眉间锁着疑惑跟不信:“你方才说什么?”


    阿弦深深呼吸,望着这张扬激烈的年青武将,才道:“睚眦。大人在军中的诨号,睚眦。”


    传说中龙之九子之一,豹身龙首,口衔宝剑,性格刚烈,嗜杀喜斗,常常是怒目而视的姿态。


    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


    就在秦府之中,袁恕己持滴血长剑任意狂烈的时候,她看见了那传说中的龙之九子。


    事实上除了这个,就在同时,阿弦更看到了……有关这青年凄惨绝烈,断不可说的结局。


    同年之中,还发生了其他两件不大不小的事。


    其中一件便是高丽内乱,高宗屡派唐军前往镇压,内乱渐渐平息。


    为彻底剿灭乱贼,十二月,又派英国公李勣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亲自临镇,水陆两军并击。


    唐军名将坐镇,士气如虹,很快,李勣同大将薛仁贵连破高丽十六城。


    此战绵延两年,终于以高丽覆灭,平壤攻破,高丽王被俘而落下帷幕,自此,唐设立安东都护府,以薛仁贵为检校,总兵两万于平壤镇抚,统辖辽东,高丽,渤海等地。


    大局的战事虽定,但在一些偏僻地域,仍有着大大小小地隐患,比如在所属辽东边陲,靠近渤海的地方,因原先还是靺鞨族人居住的地方,地形险要,聚居人口复杂,时有冲突发生。


    在这种情形下,薛仁贵领会朝廷的意思,为安稳巩固目下局面,便调拨些得力将官,将他们分派各地,管理地方,抚慰民心。


    这一日,袁恕己带着两个亲随卫兵,来到了近海的豳州。


    袁恕己的出身,乃是河北沧州,是官宦世家,本来留居东都,因高丽内乱,便随英国公李勣来至辽东。


    他毕竟年少,性情耿直,不拘小节,加上是官宦子弟,自来一股傲气,军中有些人便跟他不甚对付。


    屋漏偏逢连阴雨,袁恕己所在的右翼军中了敌军圈套,折损了一位朝中显赫的监军大员,朝廷旨意下来,先处罚了几个指挥不力的,袁恕己也略有波及。


    他在军中非但不得重用,无法建立军功,反而灰头土脸。


    征伐高丽大胜封赏,有些立功之人早凯旋回京受赏,他却被上峰打发到这人迹罕至的豳州来。


    豳州地处偏僻,地形偏又险要,先前更跟靺鞨,渤海,高丽等交界,各地之人汇聚,更是龙蛇混杂,宛如国中之国。


    原先曾有过几任刺史,却都坐不长久,最长的也不过做了两年不到,至今已经有三位大人不明不白死在任上,至此,但凡是个机灵长眼的,都不肯往这地方调。


    州内无首,更见乱象,此番上司将袁恕己扔在这个地方,用意可见一斑。


    袁恕己是军职,本来不该管理一州的事,只因如今战事方停,各地百废待兴,豳州又是个最烫手的山芋,故而先将袁恕己调来,一来也正因他是军职,地方上不时会起些零散地小战事,可以便宜镇压。二来,死马当作活马医,医好了,算他的运气,医不好,便是他的黑锅顶岗,正好得罪名而处置。


    袁恕己在军中历练许久,性子却也磨的有些惫懒了,知道有人故意摆布自己,心中虽有怒意,面上却只笑嘻嘻地,竟似是满不在乎。


    虽早听说管辖之地是个最棘手的,他却丝毫不惧,自带了贴身的侍从,散散淡淡,日夜赶路,这一日终于来到豳州地界。


    若说豳州是安东都护府里最难料理的州府,那么桐县,则是豳州府中最难料理的辖地。


    时正初春,东北之地却兀自料峭寒极,袁恕己进桐县的时候正是黄昏,天边最后一丝残霞冷冷地斜睨着这座荒僻的城郭,马蹄敲在地砖之上,发出沉闷的嗵嗵之声,仿佛灰砖上还裹着一层冷硬坚冰。


    因天冷,近来战事又平,守门的士兵也都十分散懒,此刻正要关闭城门,见三人趁着夜色进城,竟并未来询问。


    袁恕己眉头微皱,本要打听府衙何在,见这般情形,也并未开口,只是放马往前,却见整条街上竟鲜见人影。


    袁恕己扬眉打量这座治下之城,虽为豳州的首府,却毫无繁华鼎盛之态,放眼看去,偌长的街头上亮着灯光的屋邸似天际寒星,寥寥落落,屈指可数。


    因赶了半天路,一时又不知府衙如何行去,三人便想先找一家饭馆吃些东西顺便探路,谁知走了半条街,却见多半的铺子都已经打烊,要找一家食肆,简直如平地捡到金银,痴心妄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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