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朝阳转身朝陆展瑜做了个鬼脸,就屁颠屁颠的跟上了陆展瑜的脚步,下山了。
陆展瑜瞧得一笑。
第二天,雪停了,赵宝儿就早早的去逮了陆展瑜下山来了。横竖眼下无事,一家人就打算提前藏冬。
陆朝阳也给陆兰英提前放了大假,给了她二百个大钱作为年终奖,还给了两斤猪肉,和先前买的衣裳,并一小壶豆油。这是十分丰盛了。
赵家人藏冬是在自家二楼,连陆朝阳的房间都暂时搬到了这个楼里。这也是陆朝阳自己的主意,反正她也不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出的闺秀,还要藏着六亲,这藏冬时节,当然要窝在心灵手巧的林氏身边,等吃等喝等着睡觉,那才舒服。好在这主楼也有三个房间,都铺了炕。
至于家里的畜生,鸡和刚抓的十只白鹅,都关在了笼子里,放在一楼。狗也赶了进来,不过之间是隔开的。而牛和马则留在外面,封好的马棚牛棚里,赵牧每天会亲自去喂。
杀了家里仅剩的那头猪,然后藏冬就正式开始了。
温暖的室内是厚外套也不用穿的,为了避免不好看,大家伙儿都在单衣外头穿了一件无袖坎肩。
林氏成日在陆朝阳耳边唠叨,陆朝阳只好把她新做的女装穿上了。其实在她这个年纪,若是要做活儿的,男娃女娃都穿裤子,衣着款式差别其实并不大。差的就是颜色。陆朝阳平时喜欢穿着暗色,身量又修长,因此就像个男孩子。
但是林氏给她做的新衣衫,水红色的对襟小上衣,浅碧色的长裙,袖口和群口都绣了花,分外别致。还有一件嫩黄色的搭护,就是类坎肩的东西,“其一当胸。其一当背”,连着有些蝙蝠袖,长及膝处以上约莫十几公分的地方。用的是柔软的棉布,一身穿着都很有垂感。这样一来。倒是瞧出来她的削肩细腰长腿来了。
陆朝阳自己瞧着也喜欢,特地梳了个高高的马尾辫,并用发尾缠了几圈,自己对着镜子臭屁了很久。
最终得出结论,就是太黑了点,这身衣服太艳了。
林氏在一旁瞧得直笑。这是城里的姑娘兴的鲜艳颜色搭配,林氏毕竟是在城里长大的。中秋那阵子又住在城里许久,见着好看,自然就学了来,打扮自个儿的闺女。可惜在外头闺女儿不肯穿女装。好在现在家里也不缺这一身布,先给她做了,哪怕是在家里穿穿也好。
她瞧着,倒不觉得女儿太黑了。相反,她就觉得女儿的脸色可好看。她笑道:“这样就挺好的。”
心中想着。这么艳的颜色,女儿倒也压得住,并不因为有些姑娘那样。若是压不住,还穿成这样,就会显得轻浮了。
陆朝阳又盯着镜子瞧了一会儿,竟是有些脸红了,道:“哎,怪别扭的。”
林氏给她整理了一下搭护,轻笑道:“别扭啥,你本就是个姑娘家,若是肯好好打扮,比谁都强。”
陆朝阳笑道:“娘。我不用和谁比,我本就比谁都强。”
林氏笑了起来,摸摸她的脑瓜子。
要说这藏冬的时候,全家最忙的人,恐怕就是赵牧了。他一大早起来,就下了楼去给牛马上料草。以及喂养一楼的那些畜生。
林氏在陆朝阳屋子里呆了一会儿,就回到中间的主卧去做饭了。藏冬时都是养生的时候,每家每户,基本上每天都煨汤,都是用炭火慢慢煨的。有的人家里,头一天晚上就煨着大骨头汤,第二天,或者下面,或者煮面疙瘩,或者干脆用来泡米饭,就能吃上一天。
林氏也煨汤,不过煨的是鸡汤,也煨了一晚上了,早就香气四溢了。林氏又升了小炉子,切了腊肉蒸了一罐小米饭。虽然简单,可是吃着喷香。
不等林氏叫唤,几个房间里的人都纷纷闻着那香味就来了。赵宝儿和陆展瑜一同出来,形色匆匆,结果看到一抹艳丽的影子飘进了中间那个屋子里。
陆展瑜一怔。
赵宝儿也嘀咕道:“见鬼了不成?”
两人前脚赶后脚的跑到屋子里去一看,果然见一个娇俏俏的小姑娘,正趴在林氏身边撒娇着要吃,本来也还养眼。赵牧给了她一个鸡腿,她二话没说就退到一边撸起袖子就吃上了把两个人看得目瞪口呆!
赵宝儿不禁嘀咕道:“白瞎了这身衣裳了。”
陆朝阳朝他招招手,道:“愣着干啥,快进来啊,门开着冷呢。”
陆展瑜连忙把赵宝儿推进门,跟着自己也挤进来,把门关上了,笑道:“婶,你又做了啥好吃的。”
赵宝儿也涎着脸道:“好香呢。”
“没啥好的,就一锅鸡汤。早上不还吃了鸡汤面吗?”
陆朝阳赶忙把碗筷收拾出来,好香有人和她抢一样,林氏又给每人装上了饭,几个人都盘腿坐在炕上,围着炕桌准备吃了。陆朝阳又去炭火里翻捡了一回,翻出来几个烤鸡蛋。
林氏看得目瞪口呆,笑道:“你啥时候藏的呀?”
“昨晚就藏了。嘿嘿,娘,这个你不能吃,火气旺。”
说着,就分上了,一人一个。
陆朝阳一直偏爱小米饭,觉得比大米饭香得多,她刚吃了一个大鸡腿,又吃了两大碗饭,引得陆展瑜频频侧目。不过众人都以为他是在看陆朝阳能吃。
陆朝阳边吃边道:“娘,可惜咱们藏冬没留下一点儿兔子肉。兔子肉熏一熏,那才叫香呢。”
林氏瞪了她一眼,道:“就算现在有兔子肉,也来不及熏了。”
陆朝阳恬不知耻的继续笑道:“那咱们就吃鲜兔肉嘛,反正咱们人多,也不怕吃不完。”
赵牧看了看林氏的脸色,轻咳了一声。
陆朝阳嘿嘿傻笑了一声。
吃过了饭,男人们围着桌子说话,林氏和陆朝阳则缩在炕角。陆朝阳伸长了脖子看林氏做针线活儿,她看得颇认真,小脑袋跟着林氏穿针引线,一点一点的。
赵宝儿看着陆展瑜,戏谑地道:“怎么,你对针线也有兴趣?”
陆展瑜猛的回过神,发现自个儿正盯着人家妹子瞧出了神,连忙低下头。
赵宝儿突然觉得他目光似乎有些悲苦,倒是怔了一怔。
陆朝阳吃饱了,又看了一会儿,索性就挨在林氏肩膀上打起盹儿来。林氏轻轻推了她一下,道:“回去睡。”
若都是自家人倒罢了,偏偏还有客人在呢。
陆朝阳揉揉眼睛,爬了起来,还砸吧砸吧嘴。样子极为可爱,好像在打盹的小奶狗一样。长长睫毛投下温柔的阴影。
她果然回自己屋里去睡了。
眼下是藏冬的时候,起来也无事可做,陆朝阳索性就睡了个囫囵满,然后就用丝带把头发扎了起来,拿着书又猫到赵宝儿房里去了。
外面北风呼啸,大雪纷飞。
三人围着炕桌,看书说闲话,只有赵宝儿非常勤奋的在做正经事。
“这雪,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停啊?”这几天瞧着,倒是越来越大了,若是下一整个月,可就要成雪灾了。那是连门都不要想出,更不要想上山了。
赵宝儿头也不抬地道:“急什么,这才刚开始藏冬呢,等过两天,自然要停了。到时候雪厚,山里畜生的脚印也明显,晚上有月亮,就更亮了。”
陆朝阳又一眼瞄到陆展瑜看着自个儿发呆,又笑道:“展瑜哥和我们一块儿去啊。”
陆展瑜下意识地点点头。
陆朝阳又爬过去,抱出了他的围棋盒,笑道:“展瑜哥,教我下棋啊。”
赵宝儿飞快地抬头瞟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
陆展瑜还是点点头。
他带着的是一副围棋。这个东西,本来就是易懂难通的。陆展瑜也没怎么教,上来就和她摆好了架势,边讲解,就边下上了。
陆朝阳下棋和看书的时候一样,都是极容易入迷的,一边听,就一边跪直了身子,伸长了脖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棋盘。
陆展瑜偶尔抬起头,看见她如画的眉眼,或是如墨的青丝,不由得就有些心不在焉的。
结果第一局就差点被陆朝阳给咬了,陆展瑜回过神,这才大惊失色,一边暗暗惊讶她的天赋竟然这么高,手忙脚乱的,在失了半壁江山之后,才算是守住阵地。
陆朝阳反而没点自觉,刚刚看到自己要赢了,结果反而被逼入死角,不由得有些懊恼。
又下了一会儿,陆朝阳投子投降,嘟囔道:“我认输。棋盘被咱们弄得七零八落的,就是下到明天早上,也下不出一个结果来。”
陆展瑜笑道:“这才第一局,难免没有章法一些。不过你学得很快。”
人说观棋如人,陆朝阳的棋,好像是一匹凶狠的小狼,机智又敏捷。但是顾不到大局,经常是想到一出是一出,这一局下了整个时辰,就没见她布过像样的大局,如她自个儿说的,把整个棋盘弄得七零八落的。
不过这也可能是因为她刚上手的关系。棋盘虽小,却也大,如果胸中能藏住一局棋,那必定是世外高人。而她,只是一个小姑娘呢。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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