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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幽谷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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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甫婉儿悠悠醒来,恰见一个满面猥琐、一脸淫笑的丑汉朝自己床边走来,不由惊叱道:“丑鬼,你是什么人?”


    那丑汉费轩咽了下口水,道:“皇甫姑娘莫怕,在下费轩,仰慕你的花容月貌久矣,今日在飞虹小筑得遇芳颜,实乃三生有幸,我欲与姑娘一享鱼水之欢,以慰思恋之苦,虽是露水之缘,但也可传为武林佳话。”


    皇甫婉儿闻言秀眉一凝,骂道:“你这无耻之徒,满嘴秽言,快些给我滚出门去,休要污了我的眼睛。”


    费轩不以为忤,龇牙笑道:“皇甫姑娘我这个无耻之徒稍后便会让你欲死欲仙的,哈哈……!”言罢舒张双臂,乘势向床上扑来。


    皇甫婉儿又惊又怒,但此刻身上穴道并未全部冲开,还被“困龙索”缚住,根本无法闪避,心中暗悲道:“难道我的清白之身便要被这畜生般的丑鬼玷污么?即是如此,还不如咬舌自尽,也落得干净!”


    正想着,猛听得劲风响起,但见一道耀眼的金光划空而至。


    “啊——!”一声凄厉的惨嚎,那本就奇丑无比的费轩,脸上一阵扭曲,仰面栽倒,气绝身亡。在他背后,插着一把金灿灿的剪刀,紧接着自屋梁上跳下一个身穿丐衣,满脸痴笑的小叫花子。


    皇甫婉儿一看之下,不由惊喜万分,脱口道:“小六,是你!”


    原来,这危急关头现身救人的,正是丐帮的“金剪痴丐”尹小六。


    未待尹小六开口,留守屋外的范宗闻声破门而入,他见费轩尸身倒在床边,尖啸一声道:“你是何人,竟敢潜入飞虹小筑行凶,真是好大的狗胆!”


    尹小六道:“你这个色胆包天的淫徒,连皇甫世家的人也敢冒犯,真是死有余辜,小爷这便送你一起赶往鬼门关,让你们去地府也好作个伴儿!”言罢,一招“起凤腾蛟”掌分两路,挟带疾风朝范宗迎面攻去。


    范宗顺势抽出“透骨索魂椎”,面露凶相,猛刺尹小六颈项要害,招式既快又狠,恨不能三两下便要了他的命。


    尹小六手中没有金剪,只能徒手相搏,显然吃了大亏,再加之范宗武功不弱,十余招过去,小六便已是手脚忙乱处于下风。


    范宗见这小叫花子已现出败相,猛地使出一式绝招“游魂归位”,索魂椎分击尹小六的“灵墟”“章门”“维道”“天容”四大穴。


    眼见尹小六无法闪避这恶毒得一招,恰在此时,屋梁之上一条人影飞纵而下,手中高举紫藤棒,朝范宗的后脑重重地砸下。


    范宗惊觉身后有劲风袭来,心知不妙,但此时撤招已是不及,但听“啪”的一声,这淫徒被打得脑浆崩裂、立时气绝。


    皇甫婉儿一眼便认出了来人,惊喜地唤道:“沈帮主,你也来了!”


    这个用紫藤棒的正是丐帮帮主沈南峰,他先将满是血污的棒子丢在一边,而后飞步来到近前,道:“皇甫姑娘,你有没有受伤?”


    皇甫婉儿道:“没有受伤,不过尚有三处穴道没有冲开,而且我身上的这个捆绑之物甚是怪异,没有钥匙是绝难打开的。”


    尹小六闻言飞速伏下身,去翻范宗的尸身,未消片刻,在其挎囊之中果然寻到了一把奇形的钥匙,他将那皇甫婉儿身上的“困龙索”打开,并解了被封住的穴道,而后道:“皇甫姐姐,你受委屈了,这‘飞虹小筑’只有这两个守卫,暂时还算安全。”


    皇甫婉儿起身下了竹榻,道:“幸好小六与沈帮主及时赶到,不然真是后果堪虞!对了,你们为何会突然到此,又怎么知道我身处险境?”


    沈南峰道:“君山分别之时,袁少侠曾单独叮嘱我,让我差遣丐帮弟子加紧查探各派动向,以便获悉‘红鸾教’在武林中的势力范围。一月前,各分舵飞鸽传书至君山,带来惊天的消息,据称‘摧花公子’向江湖各大帮派投书递笺,扬言要于‘凌霄峰’对决,我知这其中必有蹊跷,便亲自前往皇甫府上报讯,但你与袁少侠业已赶往了襄阳,情急之下,我与小六一面派弟子寻访你们的行踪,一面先行赶来‘飞虹渡’。事也凑巧,今晨本欲登崖探看环境,熟料竟发现一群神秘人,抬着一个布袋鬼祟疾行。我料定其中必有玄机,便同小六一路尾随,来到了这‘飞虹小筑’,经过一番探查,方知是皇甫姑娘遭歹人禁锢,我二人因顾及姑娘你的安危,不敢冒然行事,待午时之后,其余贼人俱都赶往‘冲天崖’,才隐身于屋宇之上,伺机而动。”


    皇甫婉儿道:“沈帮主,这些人都是‘红鸾教’的奸徒,出手制住我的便是搅闹岳阳‘武曲圣台’的‘丰都鬼使’阎梓茗,他们是借‘摧花公子’之名,广邀武林各派翘楚,一同聚集在‘凌霄峰’顶,并试图挑起双方火并,以达到一石二鸟的目的。”


    尹小六从费轩的尸身上取下金剪刀,道:“这些无胆匪类真是可恶之极,此番一战,又不知要死伤多少武林同道。”


    皇甫婉儿道:“小六,姐姐有一事疑惑不解,不知你能否据实相告?”


    尹小六道:“皇甫姐姐,有何事不明,小六自当知无不言。”


    皇甫婉儿咬了咬嘴唇,略微迟疑了一下,道:“我想知道秋岳与‘摧花公子’到底有何关联?”


    尹小六闻言一时木愕住了,沉吟了片刻方道:“原来姐姐尚不知情,唉!其实袁少侠与‘摧花公子’本就是同一个人。”


    皇甫婉儿大瞪着双眼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不会的,绝对不可能!”


    尹小六道:“皇甫姐姐,且听我一言,江湖传闻‘摧花公子’是个嗜杀的魔头,根本就是讹传,袁少侠明显是遭歹人的构陷,尤其是‘红鸾教’那伙邪徒,惟恐袁少侠阻碍他们为患武林的图谋,几番盗用其名,四处挑起杀戮,这分明是借刀杀人之计,而袁少侠平素所杀之人,多为‘红鸾教’潜插在各派伺机作乱的细作,以及江湖中恶名昭著的妖妇,这一切当视作为武林除患,堪称侠义行径,因此姐姐你万不可听信市井流言,而误会了袁少侠!”


    皇甫婉儿听了尹小六的一席话,面色缓和了许多,她的芳心之中,早已认定袁秋岳便是自己一生厮守的夫君,即便他是个十恶不赦的武林公敌,自己也绝不会背弃心中的爱郎,更何况尹小六的开解正说到她心里去了。那些武林宵小,极力将“摧花公子”渲染成嗜杀成性的妖魔,这已是昭然若揭的事实,因而自己对爱郎绝不能有丝毫的动摇。倘若将来自己为此遭世人唾骂,也要与其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沈南峰道:“皇甫姑娘,你可知袁少侠如今身在何处?”


    皇甫婉儿面现忧容,道:“我们本来落脚于离‘飞虹渡’不远的一家野店,因我发现渡口茶肆有可疑人物,便瞒着秋岳乘夜查探,不想竟被‘丰都鬼使’阎梓茗识破行藏,我一时不敌,被他用暗器击中,落入这伙贼人的手中,他们试图利用我来挟制秋岳,逼迫他与武林各派群雄火并残杀。”


    “如今秋岳一定孤身上了‘凌霄峰’,他在店中寻不见我必然猜得出我已遭遇凶险,因此惟有以身涉险,才能查到我的下落。”


    尹小六心中急切,一顿足道:“袁少侠人单势孤,既要独剑对抗天下群雄,又要防备‘丰都鬼使’那伙奸佞之辈,此刻定是身陷重围,我们应速速赶往‘冲天崖’,希望能及时援手助阵。尤其是见到皇甫姐姐获救,可令袁少侠无所忌惮,全力放手一搏。亦不至于心有旁骛、临敌掣肘!”


    沈南峰抄起紫藤棒道:“小六所言甚是有理,我们即刻动身,以防迟则生变。”


    皇甫婉儿早已心似火焚,她比任何人都担心袁秋岳的安危,因为她知道这次“凌霄峰”的险恶布局,便是针对爱郎的,虽然她清楚心上人的武功盖世无俦,但倘若以寡敌众,也难免会有所闪失。


    心中一边焦虑着,一边应道:“沈帮主、小六,如今之下刻不容缓,我们马上前往‘冲天崖’!”


    ###


    凌霄峰下。


    羊肠小道。


    一个满身血污的老者,正吃力的在地上挣扎着向前爬行,看样子他伤势不轻,背部及腿上仍然往外渗血,将身后的土堃染得殷红一片。


    在他的脸上透现出无比的痛苦,眼神中更充斥着愤恨与恐惧,他似乎想凭借一丝意念支撑着离开这里。但显然这是徒劳的,因为他已经接近力竭,根本爬不了多远。


    老者强扭回头,看着身后陡峭的山峰,嘴中自语道:“这些邪教恶徒,老夫即便死在这里,来日做鬼也要讨还这笔血债!”


    正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萧光祖,你以为能逃得掉么?既然你拒不归附我‘红鸾教’,今日我索性便送你下黄泉!”话落人至,一个青巾蒙面人飞身来到老者近前,双目射出凶光,手中拎着一把血渍斑斑的利剑。


    那地上重伤的老者正是齐云山绝尘门掌门“绝尘剑仙”萧光祖,此时的他已无力对敌,甚至连坐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强忍着伤痛,冷眼盯着蒙面人道:“恶贼,要杀便杀,让老夫屈从你们这伙武林败类,绝不可能!”


    蒙面人狂笑数声,道:“好,萧光祖,算你有骨气,本尊便成全你!”言罢挥起手中之剑劈向“绝尘剑仙”的颈项。


    “住手!”


    随着一声响亮的断喝,数丈外飞纵而来三条人影,为首之人便是丐帮帮主沈南峰,皇甫婉儿与尹小六紧随其后。


    沈南峰挥舞紫藤棒,雷霆万钧般的攻了过去,将蒙面人逼退,而后怒目叱道:“阁下好生歹毒,居然赶尽杀绝,难道你就不怕遭受天谴么?”


    蒙面人仔细审视了三人一番,见眼前竟是两个叫花子和一个村姑,不由唾骂道:“这世道真的变了,连叫花子也敢出来当横,莫非你们也想赶着去投胎不成?即是如此,本尊便将你三人的头一并斩下,向长公主邀功。”


    皇甫婉儿道:“沈帮主,休要与他多言,此人必是‘红鸾教’的恶徒无疑,我们合力将这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妖邪拿下,免得他日后继续作恶!”


    沈南峰道:“这些贼子杀一个,少一个,沈某便要他尝一尝我紫藤棒的厉害。”


    尹小六性子急躁,也不搭话,手持金剪刀一个箭步冲上前,朝蒙面人前胸猛的刺去。


    皇甫婉儿与沈南峰也飞身形加入战圈,三人一起围斗蒙面人。


    蒙面人边战边道:“原来是丐帮帮主驾到,我‘擒鹤羽士’当真有幸的很。若是能将你等诛于剑下,实乃奇功一件,他日教主面前必有封赏。”


    沈南峰施展袁秋岳所传的“八面玲珑驱鬼疯魔棍”之招法,将紫藤棒舞得上下翻飞,幻出千百条棒影,把那“擒鹤羽士”罩在当中。


    皇甫婉儿的“圣君九式”更是凌厉迅猛、诡绝精奇,那烁烁寒光剑影,每一式都似将人逼至绝境。


    “擒鹤羽士”本想着能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擒下三人,熟料二十余招过去,竟被对方凌人的攻势压得险象环生、疲于招架,这使他不由得惊骇不已,心中暗道:“看来传闻丐帮中人具是酒囊饭袋之辈,实属虚讹妄言,纵观今日交手这三人,皆是武功不俗。最被自己轻视的小叫花还有那个‘村姑’,也是招式霸道,把自己困的风雨不透,看来如今非得使些卑劣手段,才能得以转机。”想至此,抽冷子从怀中掏出一枚红丸,这正是在岳阳“武曲圣台”出现过的“红鸾化功烟”,他疾步跃至圈外,抬手欲图抛射之际,不成想却被尹小六一眼看出了端倪,他哪里肯吃亏,手中的金剪刀“嗖”的一声直飞出去,“噗”的一下,正戳在“擒鹤羽士”的左腕上。


    “啊———!”


    “擒鹤羽士”痛呼一声,红丸从掌心滚落在地。


    随着一声爆响,“红鸾化功烟”四处弥漫,将“擒鹤羽士”整个笼罩当中。


    待赤烟散尽,再看那“擒鹤羽士”,早已瘫坐在地,动弹不得。


    皇甫婉儿赞道:“小六,看不出你的这手飞剪刀如此厉害,今日竟屡建奇功,有机会也教一教姐姐。”


    尹小六痴笑着道:“皇甫姐姐,可不要拿我取笑,我只有这剪刀掷的准一点,其它的可就稀松平庸了。”


    沈南峰道:“小六你也不必过谦,若不是你眼疾手快,现在倒在地上的便是我们三个了,不知这是什么烟,竟能顷刻间将人放倒?”


    皇甫婉儿道:“此物名曰‘红鸾化功烟’,是一种能让人瞬间丧失功力的毒烟,在岳阳时,有两位武林前辈也曾被其所害。由此可知,此人乃‘红鸾教’徒无疑,小六,你去盘问一下,看看‘凌霄峰’上状况如何。”


    尹小六应了一声,快步来到“擒鹤羽士”身前,将穿着破烂麻鞋的脚踩在他的身上,喝问道:“快说,你是不是‘红鸾教’的奸徒,你们此番有多少人来到这里,‘凌霄峰’顶目前情况怎样?”


    “擒鹤羽士”虽瘫软在地,但却满脸不屑地道:“哼!你等休要多问,有胆量的自己上‘冲天崖’去瞧!”


    “呀嗬!”


    尹小六怒骂道:“好你个恶贼,落到这个境地还敢在我‘金剪痴丐’面前张狂,你看小爷如何惩治你!”话落,随即将“擒鹤羽士”手腕上的剪刀拔了出来,紧接着猛地刺入他的大腿。


    “啊!”


    “擒鹤羽士”痛得脸上的青巾直抖,额上汗珠滚落下来,他一咬牙破口骂道:“小杂种,你够狠,不过稍后便会人来剥你的皮,捏碎你的骨头。”


    尹小六气得火冒三丈,将腿上的剪刀拔出,正欲再刺,岂料那“擒鹤羽士”的右手居然动了起来,手中锋利的钢剑疾速刺向尹小六的前胸。


    “呲”的一声,虽然胸腹避开来势,但肋下却被划破一条口子。


    沈南峰一见,飞步闯上前来,紫藤棒搂头盖顶横扫过去。“啪!”随着一声闷响,这一棒正打在“擒鹤羽士”的太阳穴上,顿时污血四溅,气绝尸横。


    皇甫婉儿奔过来扶住尹小六,道:“小六,你伤得怎么样?”


    尹小六真不愧是个小硬汉,到了此时依然痴痴憨笑,道:“皇甫姐姐不必担心,只是破了一点儿小皮而已。”


    皇甫婉儿掀开尹小六的破烂衣衫一看,秀眉当下一蹙,原来适才的一剑竟深达半寸,肉已翻卷,那殷红的血正往外渗流。


    沈南峰忙掏出金创药递了过来,皇甫婉儿眼中含泪为尹小六敷上药粉,又自衣角扯下一条布,为他包扎起来,而后道:“小六,都是姐姐过于轻敌,害得你受了如此重伤。”


    尹小六道:“分明是小六一时大意,与姐姐无关,对了,如今这恶贼已死,不如去问一问那老者,看看能否探知一些消息。”


    皇甫婉儿点了点头,搀扶着尹小六,与沈南峰一起来到那萧光祖身畔。


    沈南峰先为“绝尘剑仙”止了血,又敷了药,而后道:“在下丐帮沈南峰,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萧光祖强打精神道:“原来阁下是丐帮的沈帮主,老夫绝尘门萧光祖,先谢过三位出手相救之恩。”


    沈南峰道:“前辈莫不是齐云山的‘绝尘剑仙’?真未想到你老人家也被邀上‘凌霄峰’,不知峰顶如今情形如何?”


    萧光祖道:“惨!太惨烈了,此次群雄汇集于‘冲天崖’,原本是要对付‘摧花公子’,谁料想半途冒出个‘红鸾教’,竟用那红色的毒烟令大多数英雄丧失功力,无法与之对抗,没有中毒或中毒稍轻者,如不归附他们,便要斩尽杀绝,致使武林各派死伤惨重。武当掌门古松道长与少林慧光大师因有伤在身皆被生擒,我因吸入的毒烟较少,才得以杀出一条血路,下了‘凌霄峰’,但适才那厮,却一路追杀而来,若非你们及时赶到,老夫恐早已命丧多时了。那个恶贼因青巾蒙面,阻挡了一部分毒烟,才能出手还击,这也是他们为何蒙面的真正原因。”


    皇甫婉儿急切地问道:“萧老前辈,那‘摧花公子’是否上了‘冲天崖’,他如今人在哪里?”


    萧光祖道:“姑娘有所不知,‘摧花公子’确实上了‘冲天崖’,但他似乎并非与‘红鸾教’一伙。”


    “他先是在‘红鸾教’妖人手中救下武当古松道长,之后迫于形势,与数百英雄一番苦战,但他竟始终未曾伤害一人,遗憾的是最后竟被‘红鸾教’的一个蒙面怪客用剑刺伤,又遭到一个小和尚偷袭,被二人合力打下崖去!”


    “什么?!”


    皇甫婉儿闻言犹如五雷轰顶,顿时身子一歪,站立不稳。沈南峰急忙上来将她扶住,不断呤唤,才使其清醒过来。


    皇甫婉儿秀眸含泪,喃喃自语道:“秋岳不会有事的,他武功那么高,谁能伤得了他?不行,我要上‘冲天崖’看一看!”一边说着,一边试图挣脱沈南峰的双手。


    沈南峰哪里肯放她走,一把拽住皇甫婉儿的手臂,道:“皇甫姑娘,不可鲁莽行事!”


    萧光祖道:“这位姑娘,此时万万不可上‘冲天崖’涉险,那里如今已被‘红鸾教’占据,这些凶顽武功极高,教徒人数颇众,且手段卑鄙,你去了岂不白送了性命?老夫不知姑娘因何要寻那‘摧花公子’,但你即便上了峰顶也是徒劳。他人已坠落崖底,你不如沿着河岸搜寻一下,或许能有机缘找到,也未可知。”


    尹小六也从旁劝慰道:“皇甫姐姐,萧老侠所言甚是,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安置下来,我与帮主即刻传令附近的丐帮弟子从速赶来,一起寻找袁少侠的下落,我想,袁少侠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皇甫婉儿此刻也冷静了许多,一点螓首道:“那便先到不远处的野店落脚,以便为老侠与小六疗伤,另外也烦劳沈帮主派人到皇甫府通报我爷爷,告知他《圣君九式》剑笈和解药业已寻回,请他老人家速来这里与我会合。”


    沈南峰道:“皇甫姑娘放心,一切交与我沈南峰便可!”


    ###


    急流翻滚。


    波涛汹涌。


    一条身影随浪漂摇,时起时落,转瞬间便被冲卷得不见踪影。


    此河水延绵曲折、纵达百里。在其下游约几十里处,有一个不大的旁支分流,狭长逶迤,直通向僻静深幽的隐秘山谷。


    山谷的尽头,可谓别有洞天。四处古木繁茂,花草遍布野坡,啁啾瑞鸟鸣啼,茅舍炊烟袅袅。好一处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毗邻水畔有一个清雅别致的木屋,在屋门前正坐着一个妙龄的少女,双手托腮,似乎在想着心事。


    这少女生得面如珠玉,粉颈如雪,冰肌莹彻,幽韵撩人,双眸之中似含秋水,云髻雾鬓发丝黛浓。一身罗裙,衬出玉体娇俏玲珑,仿佛画中仙娥临凡,柔美清纯,楚楚动人。


    在小屋的木檐之下,垂着一个银色风铃,微风徐徐,铃音清脆悠远,恰似怀春少女的思愁。


    不远处的小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苍老但充满温和的声音道:“琇琪,怎么还坐在这儿发呆,谷主陪着颜公子还在家中等着见你,这门亲事到底你应不应允,也要给个回话呀!”随着话音,一个白发老叟出现在眼前。


    那叫琇琪的少女道:“外公,让他们等着好了,我才不会嫁给那个无耻之徒,早就听闻那颜公子沉迷酒色,家中妻妾成群,却依然在外边风流成性,这样的人,纵有万贯家财,我易琇琪也不稀罕。”


    白发老叟叹了一口气道:“琇琪呀,非是外公逼着你嫁给那个颜公子,而是当年龙虎山无尘道长为你卜过一卦,卦象上说你十七岁之前绝不可出谷,否则必遭血光之灾,而且他还算出你命中的郎君会在十七岁之前出现在这‘隐仙谷’,为你化解此厄,若是错过了这段姻缘,不仅会孤独终老,一生无倚,更重要的是你将永远不能离开此谷,岂不枉此一生?”


    易琇琪佯嗔道:“外公,这些江湖术士之言怎能轻信?”


    白发老叟道:“可不敢胡言,那无尘道长乃玄门宗师,已修成仙家之躯,道行高深,所测之事无不灵验,若非你父母生前与仙长有些交情,他断然是不会为你道破天机的。”


    易琇琪柳眉轻凝,低头不语。


    白发老叟接言道:“如今再有数月,你便满十七之龄,外公怎能不心急如焚?况且此次是谷主出面保媒,你可要好好思量一下这其中的利害。”


    易琇琪道:“纵然如此,琪儿宁可终老不嫁,也绝不委身于那浪荡不羁之人。”


    白发老叟长叹一声,道:“唉!琇琪,外公真拿你没法子,莫非你想躲在这小屋里永不露面不成?”


    易琇琪起身望着那涓涓碧水,道:“琇琪并非存心躲避,只是觉得在这河边‘聆听清流响,垂钩戏鱼欢’能让我的心境纾缓片刻。”


    白发老叟正想再劝慰几句,猛听得琇琪用手一指远处的河面叫喊道:“外公,你看那水中漂来的是何物?”


    顺着易琇琪所指的方向,白发老叟定睛观瞧河流上方缓缓漂来之物,不由疾呼道:“那是个人,有人落水了,快去拿钩竿把他打捞起来。”


    易琇琪匆忙转到小屋右侧,抄起地上的长长的竿子,飞步朝落水人的方向奔了过去。看情形似乎还颇有身手。


    那白发老叟的轻功更加不俗,仅三四个起落,便飞纵到落水人左近的岸边,与琇琪一起将水中漂浮之人拖上岸来。


    易琇琪上下端量了一下落水人,但见他年近弱冠,一身粗布衣衫,发丝虽已散乱,却遮掩不住那俊逸的面庞。


    这布衫少年脸色惨白,肚腹之上有一道深深的血槽,在鼻下一探,已是气若游丝,再一搭手腕,更是脉息微弱,几乎感觉不到。


    易琇琪急切地问道:“外公这个人还有救么?”


    白发老叟眉头紧锁,沉吟半晌才道:“这很难说,他伤势很重,失血过多,又溺于水中多时,救活的机会十分渺茫。”


    易琇琪努起嘴儿道:“外公,你平日里总自诩是这‘隐仙谷’的‘圣手神农’,任何伤病皆能药到病除、起死回生,如今怎么连这区区外伤也摇起头来,莫不是你那些话都是哄骗与我么?”


    白发老叟被这丫头说得老脸一红,忙一捋胡须,道:“你这孩子竟敢嘲弄起外公了。非是外公无力救他,而是此人的一条腿已踏入鬼门关,能否活过来不仅要靠医术,更要看看他的造化如何了?”


    易琇琪催促道:“那外公便快些施术救人吧,拖延太久恐怕你也回天乏术了。”


    白发老叟点首道:“我们先将他抬到小屋之中,而后外公便倾尽全力救治也就是了。”


    易琇琪展颜一笑道:“外公如救不活他,琪儿可不理你了。”


    白发老叟看了看布衫后生英俊的脸,又看了看外孙女琇琪清纯的笑靥,似有所悟,不由自语道:“看来这小子是真的有造化呀!”


    ###


    小屋中燃着一盏孤灯。


    床榻上布衣男子依然没有醒来。不过原本青紫色的嘴唇,已稍有了些血色,肚腹上的伤口也被敷上了谷中独有草药炼制成的金创药粉。


    易琇琪侧立于榻前,借着微弱的灯火看着昏迷中的俊郎,只见他双目紧闭,剑眉微凝,如冠玉细琢的双颊,透出一股英气,虽是一身粗布农装,却依然挡不住俊逸出尘的非凡之貌。不知不觉中,易琇琪竟看得入了神,连外公推门进来亦未发觉。


    白发老叟在琇琪身后立了一会儿,方自轻声道:“看来外公的医术并非只是吹嘘而已吧?想必此时你恐怕也顾不上我这个老头子了,唉!辛苦了大半日,又搭上了我珍藏十数年的灵丹妙药,现如今竟被丢在一边没人理喽。”


    易琇琪见白发老叟出言调侃,不由娇嗔道:“外公,怎的越老越口无遮拦了,琪儿哪会丢下你老人家呢?知道你累了一天了,来,让琇儿为你捶一捶背。”言罢,雀跃着跑过去,伸出一对儿嫩白细滑的小粉拳,轻轻在老叟身后捶打起来。


    白发老叟开怀大笑道:“嗯,有我琪儿这一捶背,外公便什么累都烟消云散了,哈哈……”


    易琇琪抿嘴甜笑道:“对了,外公,此人何时才能醒得过来?”


    白发老叟道:“他不仅身受剑伤,而且头上的暗伤更为严重,我业已用二十八根‘无量金针’为他化解淤结,应该不久便有望醒来的。”


    “不过此人因何会受伤,又怎会顺流漂到‘隐仙谷’,你想过没有?他究竟是好人抑或是恶徒,这些尚无从知晓。万一救下的是一个歹人,岂不是自招灾祸上身么?”


    易琇琪道:“外公你想的太多了,这个人也许并不是江湖人物,只是乘船途中遇到劫匪才受伤落水,你看他周身的布衣,便可猜出一定是上游村镇的百姓,江湖中人是绝不会有这种打扮的。”


    白发老叟点首道:“琪儿所言也颇为有理,不管怎样,看到有人遇难,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的。”


    易琇琪正待搭话,忽闻床榻上传来了低吟声,于是连忙上前观瞧,只见那布衣男子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试图支撑着坐起身。但由于伤处一阵剧痛,随即又倒了下去。


    白发老叟一捋胡须道:“年轻人,你伤势未愈,切不可乱动,如若扯裂了创口,届时老朽也救不了你了。”


    易琇琪眨了眨眼睛,道:“是呀,你只管静躺着即可。”


    布衣男子眉峰一蹙,道:“敢问这是哪里,你们又是何人?”


    白发老叟道:“此处唤作‘隐仙谷’,老朽姓慕,这是我的外孙女琇琪,是她从水里将你救上岸的。”


    布衣男子忙道:“姑娘搭救之恩,在下铭感五内,容日后定将倾力报答。”


    白发老叟道:“小哥,你怎样称呼,何以会受此重伤,又如何落入这急流之中?”


    布衣男子嗫嚅着道:“在下……在下……是……在下是……我……我……我是谁?为何……为何我竟想不起自己是谁?啊——!”


    一声痛呼,那布衣男子双手抱头翻滚起来。额上青筋突起,样子极为痛苦。


    白发老叟一见急忙探指点了他得穴道,这布衣俊郎顿时昏睡过去。


    易琇琪惊得花容失色,急问道:“外公,他这是怎么了?”


    白发老叟道:“他脑中之瘀血凝而不散,阻其脉畅,因而无法忆起过往发生之事,如强行追思,必会诱使其头痛如裂,甚至将危及性命!古人也把此病称作‘失魂症’。”


    易琇琪不安地问道:“那如何是好?”


    白发老叟道:“此种疾患,惟须静养方可无碍,但何时能忆起往事,便不好揣测了。”


    易琇琪满面忧容,望着床榻上的俊朗,一时默默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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