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石谷。
方圆几十里不见人烟。
谷口隐于密林深处,如若无人引路,根本无法寻觅到路径。
即便有人无心闯入,也会被林中的诡异阵法困死在其中。
五驾囚车缓缓驶进密林中的野径,很快便在荒林怪石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直尾随其后,追迹而来的颜月朦,徘徊在密林之外良久,一时竟不敢轻易踏足其中,因为她已看出,这林中所布奇阵极不简单,绝非寻常之人所能破解,如果此处即是那“红鸾教”的总坛,倘若冒然进入,必然会白白送掉性命!
在前方不远处,有一棵如巨瓮般粗细的参天大树,一眼望去约十数丈高。颜月朦飞身跃起,借助枝杈向上攀纵而上,打算登上顶端向林中窥望一番,但这一举动显然是徒劳的,因为整个密林被一层蒙蒙白雾笼罩着,根本看不到任何端倪。
正当颜月朦一筹莫展之时,忽听空中传来一阵鼓动翅膀之声,细瞧之下,从林中飞出一只信鸽,由远而近朝自己这边飞来。
颜月朦手疾眼快,转瞬间掏出一根透骨毒针,抬手向空中射去。
“噗啦、噗啦”。
那只信鸽只扇了两下翅膀,便从半空中疾速坠落到了地上。
颜月朦宛若仙子下凡,从树上轻轻飘落下来,她向四下环视了片刻,见没有人影,随即将地上的鸽子拾起,取下了足上的信卷。
展开那仅有三寸大小的信卷来一看,颜月朦的脸上瞬时间变得面无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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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
冷汗。
“巴陵圣君”与皇甫婉儿同时惊出一身冷汗!
祖孙二人正在商议如何应付“红鸾教”的对策,猛然听得屋外传来一阵刺耳的怪笑,随后一个声音威吓道:“想救人,你们真是痴心妄想!”
“巴陵圣君”怒眉一挑,高声喝问道:“什么人,竟敢鬼鬼祟祟潜入我皇甫世家?!”
“哈哈哈……”
来人闻言放声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道:“皇甫圣君别来无恙否?数月不见,如何连故友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
皇甫婉儿听罢此言顿时面上现出了喜色,雀跃道:“莫不是‘黑风散人’毕前辈大驾莅临么?”
那个声音朗声长笑道:“还是婉儿丫头聪慧机灵,比你爷爷强似百倍呀!哈哈哈……”
“巴陵圣君”与皇甫婉儿一齐快步来到屋外,只见眼前立着一位黑衣老者,鹤发银髯、威风凛凛,正是那“黑风散人”毕云昭。
皇甫严笑骂道:“好你个黑风老鬼,真是越来越为老不尊了,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伏梁听窗的伎俩了?”
“黑风散人”搔了搔额头道:“偶尔为之也无伤大雅吧!”
皇甫婉儿道:“毕前辈,此处不是讲话之所,快请到内堂中一叙。”
“黑风散人”道:“也好,老夫在外边呆了大半晌,如今口渴得紧,婉儿丫头到里边快些给我沏杯香茶,好让我润一润喉。”
皇甫婉儿莞尔一笑,道:“那便请老人家移驾,随婉儿来吧。”
“黑风散人”与“巴陵圣君”仰面大笑,携袂揽腕,一齐举步走进了内堂。
来到内堂之中落座,皇甫婉儿奉上香茶,而后道:“老人家,这可是平日连爷爷也不舍得喝的‘含雪香片’,品上一口定让你疲劳顿消、气爽神清!”
“黑风散人”露出欣喜之色,道:“早就听闻圣君府中藏有茶中极品,今日能有幸品尝一番,实乃是人生一大快事也!”
“巴陵圣君”道:“毕兄大驾至此,想必不是为了喝茶品茗而来的吧?”
“黑风散人”先啜了一口茶,然后道:“这个自然,我是追踪‘红鸾教’那伙匪类才来到岳阳的,数日前,我无意中得到消息,说是邪教恶徒欲图袭扰皇甫世家,我担心圣君内伤在身,难以全力对敌,便一路尾随而至,打算从旁施以援手,谁曾想半路上竟横生枝节,一时被拖拌住,这才让贼人先到了一步,老朽真是汗颜的很呀……!”
“巴陵圣君”苦笑一声道:“好在我这块老骨头命不该绝,侥幸逃过了一劫。”
“黑风散人”道:“那些‘红鸾教’的鼠辈手段十分卑劣,不知圣君如何能应付得过去?”
“巴陵圣君”道:“多亏秋岳之父‘诛邪神剑’袁天义大侠及时赶到,我们祖孙二人才能得以幸免于难!”皇甫严随即将遭袭的情形细述了一番。
“哦?!”
“黑风散人”惊叹道:“没想到袁大侠竟修得剑圣莫容磊的‘飘渺一剑’,此真乃武林之大幸也!”
“巴陵圣君”点首道:“毕兄所言极是,如今‘红鸾教’在武林中嚣狂无忌,各门各派无人敢触其锋芒,袁大侠此时重出江湖,或许可以挽狂澜于即倒,不过仅靠他一人之力也是独木难支,所以我等尚有血性之辈,也不能冷眼旁观,我正打算召集皇甫世家的故交,合力去救援那些被掳走的江湖同道,如此才能壮大正义势力,与邪教一较高下!”
“黑风散人”笑道:“这一点我已经帮圣君提早一步做了,目前已有十余位你我共同的故友,正在洞庭湖畔的‘紫云阁’等待皇甫兄的号令。”
“巴陵圣君”闻言双目现出光采,他拊掌大笑道:“毕兄真乃吾之知己也!”
“黑风散人”道:“这斩妖除魔的心情我比你还急切,自当要早作准备,随时让沈红鸾看看我这老骨头够不够硬!哈哈哈……”
皇甫婉儿道:“毕前辈,那我们何时与他们会合?”
“黑风散人”道:“事不宜迟,我想我们应该即刻动身,与那几位英雄一起商议下一步对策。”
“巴陵圣君”道:“既是如此,容我略做安排,然后你我一同前往,共榷御敌之计。”
“黑风散人”起身道:“那我便在前厅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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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庭湖畔。
渔火依稀。
掌灯时分。
远远望去,“紫云阁”上金字匾额已映入眼帘。
“巴陵圣君”与皇甫婉儿在“黑风散人”的陪同下,一路来到了这即堂皇,又不失雅致的岳阳第一客栈。
“紫云阁”开张仅仅数月之久,便已名声在外,许多文士商贾途径岳阳,无不在此留宿盘桓。
在阁门之外,停着一辆驷马香车,车前立着一位面色白净的年轻男子,非是别人,正是当日在岳阳楼前“武曲圣坛”展示武功的雁荡山三绝门弟子“铁指祝融”冉龙飞。
“巴陵圣君”一眼认了出来,随问道:“毕兄,那香车前所立之人可是雁荡山的冉少侠么?”
“黑风散人”道:“正是三绝门的冉龙飞。”
“巴陵圣君”道:“即是如此,想必他也不会孤身而来吧?”
“黑风散人”一笑道:“没错,同行的还有他授业的恩师‘红衣火魔’。”
“巴陵圣君”闻言心中一喜,道:“那‘红衣火魔’的‘阴阳烈火指’已功参造化,如能得到他从旁相助,魔巢救人必可事半功倍!”
“铁指祝融”冉龙飞看到几人朝这边走来,紧赶几步迎上前去施礼道:“冉龙飞拜见圣君、皇甫姑娘。”
“巴陵圣君”道:“冉少侠不必多礼,天已将晚,不知你因何驻足在此?”
“铁指祝融”道:“奉恩师之命,在此恭候圣君大驾,家师与几位前辈适才前往城南故友处商议要事,让我迎请圣君及皇甫姑娘一同盘桓相聚。”
“巴陵圣君”道:“原来如此。”
一回身朝“黑风散人”道:“毕兄,如此我们便随他走一遭吧。”
“黑风散人”道:“也好,这‘紫云阁’龙蛇混杂,不宜商量大事,寻个僻静所在亦是应当。”
“铁指祝融”道:“晚辈已备下了轻车一乘,烦请圣君屈尊片刻,由龙飞带诸位一道前往。”
“巴陵圣君”道:“那就有劳冉少侠了。”
“铁指祝融”掀开车帘道:“圣君、皇甫姑娘,请!”
“巴陵圣君”与婉儿抬步登上香车,正待召唤“黑风散人”一同分列而坐,谁知猛听得一声机杻巨响,整个香车的轿厢四面竟弹出了铁栅来,将车厢左右前后彻底封住。
与此同时,一股怪烟瞬间弥漫开来,把皇甫严与婉儿一起罩在其中,不消片刻,祖孙二人便双双瘫倒在轿厢之中,昏厥过去。
香车之外的“黑风散人”及“铁指祝融”相视而笑,那笑容及眼神中竟充满了狡黠与狰狞。
“铁指祝融”道:“没想到皇甫严居然轻易中了圈套,让我们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其擒获,看来长公主真是神机妙算呀!”
“黑风散人”道:“没错,放眼天下,能与长公主斗智者,可谓凤毛麟角。”
“铁指祝融”道:“你我既已得手,为防生变,我看不如连夜将他二人押往总坛,交与长公主处置,如此也算得上奇功一件了。”
“黑风散人”道:“那好,事不宜迟,你即刻通知‘八荒魔女’姚坛主,让她引路,带我们一同前往本教总坛。”
“铁指祝融”欠身应了一句:“是!”而后迈步走到“紫云阁”前,快速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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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石谷内,秘径深处。
荒崖绝壁,陡峭如削。
几辆囚车便在此处停驻。
“恨天居士”在马上高声喝令道:“仙路禁卫,速速开启圣坛通路,护教圣使薛良辰挟众返回交令!”
少顷,只听得一阵阵“吱呀呀”怪响,石壁上竟开启了一个一丈余宽的狭长通路。
“恨天居士”一挥手,众人与几辆囚车一同向前方通路缓缓行进,待车队全部进入,那石壁发出隆隆之声再度关闭起来。
绝壁通路由青石铺成,路的两侧每隔七尺便立有一根一人多高的石柱,在石柱之顶端,皆放有一颗骷髅头骨,令人望之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约行出一箭之地,道路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宫阙,琼楼玉宇、金碧辉煌。
“恨天居士”对身后的尤枫道:“你等先将车中诸人囚禁于‘逆天洞’中,派教中弟子严加看守,本座要赶往‘至圣殿’朝觐教主。”
“遵命!”
何光烈躬身应是,挟众人朝左侧的岔路驱车而去。
“恨天居士”整了整衣冠,疾步走到宫阙金殿门前,朝守在殿外身着金丝戎甲的女卫士道:“烦请姐姐通禀教主,就说薛良辰回来向她老人家复命。”
女卫士冷冰冰地说道:“原来是薛圣使,教主目前不在总坛,如有要事你可到偏殿去禀明长公主即可。”
“恨天居士”迟疑了一下,而后道:“如此可否有劳姐姐代为通传一声?”
女卫士斜眼瞥了“恨天居士”一眼,道:“好吧,你随我来,不过今日长公主似乎心气不顺,你可要小心回话才是。”
“恨天居士”道:“多谢姐姐提点。”
女卫士也不搭话,转身朝右侧偏殿径直走去。
“恨天居士”擦了擦汗,谨小慎微地跟随其后,顺着回廊前行,又绕过几座锦阁,便来到“飞鸢殿”。
女卫士冷声道:“你先在此候着吧。”而后推门进了殿中。
“恨天居士”欠身立在殿前,心中暗道:“你这贱婢,仗恃自己是教主的近身侍女,便在我面前装模作样、阴阳怪气,全不把我们这些股肱之臣放在眼里,哼!迟早有一日,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不过在本教之中,女尊男卑一向是不可动摇的铁律,这一点要想改变,恐怕也绝非那么容易。”
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女卫士从殿中迈步而出,对“恨天居士”道:“薛圣使,长公主让你进去见她。”
“恨天居士”连忙道:“辛苦姐姐了,薛某稍后差遣属下给姐姐送些可以滋养容颜的‘玉蟾百芝丸’来。”
女卫士闻言顿时露出了甜笑,嫩手一掩娇唇道:“薛圣使,你有心了,快去拜谒长公主吧。”
“恨天居士”点头应是,而后抬步进了“飞鸢殿”。
“飞鸢殿”乃是“红鸾教”圣殿之外最重要的所在,地位低下的教徒是严禁入内的,甚至连接近也是绝不允许,如果不经通传擅自进入,无论地位尊卑,一律诛杀不赦!
大殿之上的嵌玉镶金的宝座上,端坐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子,在她身上散发出一股慑人的威仪,令人望而生畏。最让人胆寒的是在她白皙的脸上,竟有一道深深的疤痕,仿佛是伏着一条长长的蜈蚣相似,这女子非是别人,正是曾经在岳阳搅闹“武曲圣坛”比武招亲的“丰都鬼使”阎梓茗。
阎梓茗不仅是沈红鸾的长女,而今还出任“红鸾教”的少教主,掌握着魔教徒众的生杀大权。
这阎梓茗原本便是个性情乖张的女子,自从在岳阳被袁秋岳一剑毁了娇俏容颜,使她整个人变得异常暴戾、恶毒,动辄便拿下属泄愤,搞得教中弟子人人自危、心存畏惧。
“恨天居士”紧走几步,来到阎梓茗近前十分谦恭地行礼道:“属下薛良辰参见少教主。”
阎梓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冷地道:“薛圣使,此番受命进展如何?”
“恨天居士”道:“属下已将南域各派不肯屈从本教的武林掌门、长老押解回来,命人关入‘逆天洞’,随时听候少教主的发落。”
阎梓茗道:“据传报,‘冥灯鬼府’那边似乎出了些变故。”
“恨天居士”闻言不由一懔,忙道:“确实遇到了一些麻烦,参与剿灭鬼府的弟兄也死伤过半,不过‘冥灯鬼判’及其势力业已土崩瓦解,不足以与本教为敌了!”
阎梓茗冷哼一声,道:“薛圣使,你真是消息闭塞呀,据本座了解,那‘冥灯鬼府’已然死灰复燃,并且还换了新灯主,正准备重整旗鼓,与本教做殊死一搏呢!”
“恨天居士”一擦额头上的汗,颤声道:“竟有此事?”
阎梓茗道:“还不止如此,就连那个‘冥灯鬼判’颜子虚也没有死,如今已被送往‘隐仙谷’中秘密疗伤去了!”
“恨天居士”嗫嚅着道:“这个……这个,属下……属下办事不利,请少教主降罪!”
阎梓茗道:“薛圣使,你也不必自责,此次你受命押解各派掌门顺利返回,也算大功一件,本座这回便免了你失责之罪”
“恨天居士”一时诚惶诚恐,说道:“多谢少教主体恤,属下愿为长公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阎梓茗道:“我已经飞鸽传书,下令‘东海妖龙’赶往‘隐仙谷’诛杀‘冥灯鬼判’!你明日一早便动身赶往分坛与他会合,一同荡平‘隐仙谷’,此次势必要将颜子虚彻底根除!”
“恨天居士”躬身应道:“属下一定将功补过!”
阎梓茗道:“好了,本座尚有其它要事,你先行退下吧!”
“恨天居士”道了声:“是,属下告退!”而后慢慢转身退出了“飞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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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驾囚车顺着狭长的小路一直前行,约行进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停了下来。
囚笼被众教徒依次打开,使用“伏龙赤金锏”那个大汉命人给所有囚徒都带上不见光的面罩,而后用一根粗绳将他们拴在一起,排成一条长龙,驱赶着走进了一个漆黑的山洞,易容成“落拓浪子”的袁秋岳穴道被解开,也被绑缚在其中。
“逆天洞”道路纵横多变,而且还设置了各种机关,即便没有“红鸾教”弟子把守,要想逃出洞去也是势比登天!
曲曲折折地在洞中绕行了许久,终于来到了尽头,袁秋岳感觉手上的绳索被解开,而后自己被推进一个牢室,紧接着“咣当”一声,牢门被紧紧关闭,并在外面加了重锁。
袁秋岳慢慢揪下套在头上的罩子,定了定神,而后环视了一下周遭的环境。他因为在“白骨冥窟”服食了神兽的眼汁,因此可以夜中视物,如同白昼。
只见他身处之地乃是一间宽约三丈左右的石牢,墙壁都是由坚硬的青石砌成,潮湿的地上胡乱堆放着一些杂草,牢中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
在杂草上横七竖八地斜卧着十余位面容憔悴的武林人物,一个个神情呆滞,仿佛丢失了魂魄一般。
袁秋岳慢慢的走上前去细看,他们之中有的穿着僧袍、有的身着道服,显然都是出家之人,在这些人中,竟然还有一个年龄不大小和尚。
当袁秋岳的目光落到小和尚脸上时,不由得浑身为之一颤,因为这个小和尚的脸竟然让他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他试图想忆起一些什么,但觉得整个头颅如针刺般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忍受,于是急忙定住心神,用手扶住一侧的墙壁。
过来片刻,袁秋岳觉得头上的刺痛慢慢消散,方自开口问道:“请教诸位,不知这里是什么所在?”
众僧道的目光一齐投向袁秋岳站立的方位,但他们的眼神却异常空洞,显然囚牢的黑暗使他们无法看清说话之人。
一位居中而卧,蓬发垢面的道长坐起身来,仔细打量了袁秋岳一番,显然因为他内力深厚,所以在如此黑暗的地方依然能看到少许东西。
蓬发道长问道:“足下是何人,为何会来到这里?”
袁秋岳道:“在下本是江湖中一个无名浪子,因为不肯加入‘红鸾教’,被该教圣使薛良辰擒获,强行绑来此处。”
蓬发道长轻叹一声道:“唉!原来少侠你也是与我等相同,不幸受困于此,真乃武林之灾厄呀!”
袁秋岳道:“请问道长如何称呼?”
蓬发道长迟疑了片刻,而后道:“贫道武当掌教古松是也。”
袁秋岳闻言先是一惊,而后一阵欣喜,脱口道:“原来是武当古松仙长,能在此得遇仙长实乃在下平生之幸!”
古松道长苦笑一声,道:“什么仙长,如今我等业已如同地狱囚魂一般,恐怕永难重见天日了!”
袁秋岳道:“仙长何出此言?”
古松道长道:“这里如同人间炼狱相似,被困于此的武林同道如不向魔教屈服,必将遭受恶人折磨致死!”
袁秋岳道:“道长可曾试过逃离这魔窟?”
未待古松道长答话,一个僧人接言道:“阿弥陀佛,少侠别痴心妄想了,想要逃脱魔爪可是势比登天啊!”
袁秋岳回首问道:“请教大师法号?但不知大师此话怎讲?”
古松道:“这位是少林达摩堂首座慧光大师,是与贫道一同遭擒,被困于此的。”
袁秋岳道:“没想到少林高僧也身陷囹圄,这真是出人意料,但不知还有些什么人?
古松道:“被囚禁此牢的大多是少林与武当的门人,之前也有其它门派的英雄先后送来这里,但他们因不肯向魔教低头,业已惨遭屠戮,有的甚至尸骨无存!”
袁秋岳眉头一皱,强压了一下心中的怒火,而后问道:“敢问道长,‘红鸾教’这群恶徒因何会放过你们?”
古松道:“非是邪魔不肯对我们下毒手,皆因少林、武当乃是武林翘楚,让我等苟活是打算用我们的残躯去要挟武林同道就范罢了!我等众人全都中了‘红鸾教’徒所施放的奇毒,目前内力几乎尽失,别说逃不出这个牢笼,即便出的去,也难以躲过妖人的截杀,白白枉送掉性命!”
袁秋岳思索了片刻道:“道长,‘红鸾教’倒行逆施,妄图称霸武林,恶行昭著,祸患甚深,似这等邪魔外道,必须予以铲除,以昭天下!”
古松道:“少侠所言诚然不虚,但我等如今身陷绝境,自身尚且难保,哪里还能除魔卫道呢?”
袁秋岳道:“道长,实不相瞒,在下此次乃是假意遭擒,其目的一是要潜入魔巢,探究虚实,二是要设法将被困的武林同道救出樊笼,三是要找那女魔沈红鸾讨还公道!“
此言一出不仅古松道长眼前为之一亮,其余在地上斜卧的诸人也都纷纷翻身而起,凑了过来。
慧光大师接言道:“少侠,你方才所说可是戏言?”
袁秋岳道:“在高僧与道长面前焉敢信口妄语?”
慧光大师道:“既然少侠敢只身犯险,想必在江湖上也绝非泛泛之辈吧?”
袁秋岳道:“在下并非侠义之辈,在江湖中也是籍籍无名,大师可称呼贱名‘无念’,我不妨坦言相告,在下本是‘冥灯鬼判’的女婿,也是如今‘冥灯鬼府’新任灯主,只因‘红鸾教’狼子野心,妄图掌控正邪两派,前些时日曾乘虚进犯鬼府,屠杀我门人弟子,险些将我派上下斩尽杀绝,此仇此恨我辈岂能不报?!”
“阿弥陀佛!”
慧光大师口诵佛号,仰面一叹道:“未料想‘红鸾教’如此丧心病狂,不仅阴谋剿杀名门正派,如今居然连邪门异教也不放过!”
古松道长道:“无念灯主,请恕贫道直言,你们‘冥灯鬼府’一向不屑与其它门派为伍,今日何以甘冒凶险来此搭救我等?”
袁秋岳道:“这‘红鸾教’业已树大根深,绝非一人、一派之力能够将其翦除,在下有心联手武林中不愿屈从妖女的同道,暂时摒弃正邪之分,一同讨伐魔教妖孽,为江湖除害!”
古松道长道:“没想到‘冥灯鬼府’中人,竟然比我们这些所谓名门正派更有容人之胸襟,实在令我辈汗颜,如果当初武林诸派能抛开成见、明辨是非,也不至于在‘凌霄峰’被‘红鸾教’妖人一举成擒!”
那个十五、六岁的小和尚突然接言道:“古松道长,此祸端都是因我而起,若非我私自溜下嵩山,并在‘冲天崖’偷袭魔教克星,哪里会招来今日无妄之灾!”
古松道长道:“清儿,你也不必过于自责,红鸾邪教包藏祸心,早就蓄谋已久,即便你当时不冒然出手,我等也未必能逃过贼人的算计!”
那小和尚又道:“虽是如此,但清儿也实在难辞其咎,因我一时之冒失,使得整个武林堕入无边劫难,我岂有颜面苟活于人世?!”
古松道长道:“清儿,你父乃是昔日武林盟主,他在临终之前将你兄弟二人分别托付给少林与武当,就是寄望有朝一日你们能够成为武林翘楚、一代英杰,你兄长灵儿已经不幸罹难,令我愧对故人所托,如今你已是淳于家的唯一血脉,无论如何贫道也不会让你有任何闪失!”
袁秋岳看着眼前二人的对话,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未待他多想,整个头颅又再度刺痛起来。
古松道长似有所觉,急忙问道:“无念灯主,你有什么不妥么?”
袁秋岳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感觉到莫名的头痛。”
古松道长吃了一惊,问道:“莫非你也中了‘红鸾教’的奇毒不成?”
袁秋岳道:“在下假意被薛良辰擒住时,曾被他喂服下一粒‘蛊心丹’,究竟毒性能有多大,在下也尚不知晓。”
古松道长一顿足道:“不妙、不妙,数日前我们已知道了此物的厉害,那点苍派掌门‘梦幻神龙’翁少玄曾经也被困在这里,‘红鸾教’徒给他施尽了各种酷刑,也没能令其屈服,但未想到,贼人最终强逼他服下‘蛊心丹’,竟然迷乱了心智,任由那些妖人摆布!”
袁秋岳闻言也不由一蹙眉头,道:“即是如此,那‘红鸾教’为何不直接给道长与少林高僧服下‘蛊心丹’?”
古松道长道:“无念灯主你有所不知,‘蛊心丹’炼制不易,妖人们也不舍轻用,此外服食者只听命于施蛊者,其余人等无法控制,而且此蛊毒极难化解与控制,倘若运用不善,还会令施蛊之人遭到反噬,因此我等至今也没有被这孽物所害!”
袁秋岳心中暗道:“都怪我自恃过高,小瞧了‘红鸾教’的手段,不知目前是否已被那薛良辰所控,如若真的丧失了心智,不但救不了他人,而且恐将自身难保!”
正想着,慧光大师上前道:“无念灯主,贫僧这里有一言相告。”
袁秋岳道:“大师请讲。”
慧光大师道:“灯主能冒死前来救援,委实令贫僧佩服,但你只身犯险实乃不智之举,自我等受困以来,业已深知‘红鸾教’的厉害,这伙妖人不仅阴毒诡诈,而且各个武功之高绝,其手下爪牙修为已颇为精深,更遑论那教主沈红鸾了!你们‘冥灯鬼府’的武功虽然不弱,但毕竟人单势孤,难以与整个魔教势力相抗衡,何况如今你恐怕也中了恶人的蛊毒,不如寻找机会你独自逃离魔巢,将我等受困的消息传送出去,这样贫僧与诸人便已感激不尽了!”
袁秋岳道:“大师,不需如此悲观,在下是否中毒姑且不论,就此番混入‘红鸾教’总坛而言,我也是有备而来。”
慧光大师道:“灯主此话怎讲?”
袁秋岳道:“在下临行之前业已带来了各种解毒及疗伤奇药,如能得以化解各位前辈的伤毒,那合众人之力,脱离险境也未必无望!”
在场众僧道闻言“呼啦”一声围聚过来,显然袁秋岳的一番话,令他们看到了一线生机。
袁秋岳先取出火折子,将其吹亮,并交与一位僧人秉着,而后在怀中掏出了一个布囊,布囊之中装有三个不大的瓷瓶,分别是青、红、白不同颜色。
慧光大师道:“阿弥陀佛,莫非这瓶中之物便是解毒之药?”
袁秋岳道:“白色这瓶乃是恢复内力的疗伤圣药,蓝瓶治愈外伤甚有奇效,而红色这瓶则可化解百毒,如果大师不嫌‘冥灯鬼府’有辱贵派威名,不妨先试上一试。”
“善哉、善哉!”
慧光大师道:“无念灯主言重了,既然灯主冒死前来救我们这些偷生苟活的武林蠹朽,我等自是不胜感激,就让贫僧先来觍颜一试吧。”
袁秋岳自红瓶中倒出一粒丹药,让慧光大师服下,而后说道:“大师,请入定调息,在下助你运功解毒。”
慧光大师也不多言,随之盘腿打坐,试着运行无法提聚的真气。
袁秋岳也在慧光大师身后坐定,探出双掌将滚滚内力向大师体内输送过去。
古松道长及众僧道都神情肃穆的观望着,心中充满了忐忑之情。自被俘以来,众人几乎用尽了所以的方法,均不能将体内的奇毒逼出半分。没有内力、任人宰割的日子,让原本不畏磨难的出家人也几近崩溃!如今有了脱难的机会,心中不免生出犹疑及焦急不安的情绪。
大约过去一盏热茶的光景,慧光大师周身被一团白气所笼罩,面色也变得赤红如霞,而袁秋岳因不断输入真气,已是额头汗水直流。
又过了半柱香的工夫,慧光大师猛地狮口一张,一口污血喷吐出来,将僧袍染红,众人一见无不骇然色变!
被唤作清儿的小和尚正是那“铁头神拳小达摩”淳于清,也是“小洞宾”淳于灵的孪生兄弟,他见慧光大师出现异状不由扑上前来,急声问道:“师叔,你可有什么不妥?!”
慧光大师缓缓起身,口诵佛号道:“阿弥陀佛,无念灯主的解毒灵药果然奇效无比,贫僧体内毒性业已尽除,功力也恢复了八九成,只要再把外伤治愈,相信便无大碍了!”
众僧道闻言几乎喜极而泣,数名少林弟子一齐朝袁秋岳伏身下拜。
袁秋岳连忙呼道:“诸位高僧万万不可多礼,如此岂不折了在下的运寿!”
慧光大师道:“无念灯主为了救出我等将死之人,甘愿以身犯险送来解毒神药,还不惜耗损内力,助我通行气脉,此恩此德,我少林门人真不知该如何答报!”
袁秋岳道:“大师言重了,武林一脉,同气连枝,在下能为大师尽些微薄绵力,心中也实感幸甚!”
一边说着,袁秋岳用衣袖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谁知这一擦,竟将易容的药膏涂抹掉许多。
那淳于清离得甚近,借火折子微弱的光亮朝袁秋岳脸上细看,不由得惊叫一声:“啊!你……你……你是摧……摧……这……这怎么可能……不会的……这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