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音站在包厢内。
目光所及,便是姜锐突然对秦肆恶劣一笑的模样,他自己摘下的耳麦,是自愿放弃“军师”,相应的要秦肆也要放弃“军师”。
难怪姜锐后面与秦肆拳击的回合里能互相打来回。
她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儿,这与她了解分析过姜锐的拳术不对应。
因此,秦音需要现场分析姜锐新的拳法,导致秦肆也败下阵好几个回合。
他背后也有帮手,在为他调整对战自己技法的战略。
秦音在布局分析,眼神也越来越深。
在听到秦肆“撒娇”似的叫姐姐去他身边时,秦音又忍不住展颜一笑,道:“麻烦鬼。”
秦肆在取下耳麦之前还不忘又回了一句:“姐姐最好了。”
“……”秦音的心霎时间就软了,好似坠入蜜罐子,被需要的感觉让她有种久违的满足感。
曾经她对君家人掏心掏肺,换来的只有更多的压榨与嫌弃。
可现在,她对秦肆才那么一点点好。
这小子便快要粘死过来了。
真乖呀。
有这么乖的弟弟,当然要宠着呀。
于是秦音转身,拉住墨亦琛的手腕便往外走,她要赶紧下去在拳击台前给他分析战术。
更需要警惕。
姜锐既然敢故意以摘掉耳麦作为排除秦肆身边对他而言智力障碍的“军师”。
那么,很可能他的“军师”也在周围。
这最后一局,必然是至关重要的。
两人很快来到八角笼旁,站在秦肆身后最近的地方。
一路畅通无阻,也没再遇上君家人的纠缠。
八角笼内。
秦肆和姜锐迎面而战。
台裁激动不已。
这场“初赛”不知不觉已经打出了“总决赛”的即视感。
分数咬合那么紧的对决更是少数。
今晚最刺激的拳击赛非这一场莫属。
台裁一声令下。
两人便很快缠斗起来。
秦音看着秦肆不断在发起攻击,但最后一局是意味着平局还是秦肆胜。
姜锐却居然一反常态地开始严密防守抱架,秦肆攻他便退,仿佛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一般。
姜锐之前不察被攻击过下巴。
此刻用抱架的姿势恰好能遮住下巴,摇摆退守间,姜锐还不断用挑衅的眼神看着秦肆挑眉。
秦肆到底是少年,火气也被一寸寸撩起。
“用摆拳攻击他的太阳穴。”
秦音拿着一个粉色的小喇叭,突然对秦肆呐喊,场上不少人都被这一声少女音吸引。
「哪儿来的懂王啊?一个女的懂什么拳击策略??」
「姜锐这种防守姿态下,要是用摆拳,倒起了一个不破不立的趋势,这小姑娘嗓音虽然娇,但知道摆拳,看来也是喜欢拳击的,可惜太业余,一定没有专业性。」
「那少女音我好熟悉啊,这是cv秦吧?她一个声优,还敢来跨行解说拳击赛啊?」
「cv秦?那她就是秦音吧?好好的豪门阔太不做,企业女总裁不做,倒是不务正业地来这种地下拳击场掺和……」
而八角笼内。
秦肆眼角眉梢蓦然染上笑意,紧接着趁着对手没有反应过来,一个摆拳过去。
命中地就在姜锐的太阳穴上。
果然,姜锐的防守也顺势被攻破。
甚至他还没反应过来。
就听到秦音再次开口:“打出1-2连击,瞄准右侧胸腔下方打一记勾拳!”
秦音清冷的嗓音再次传来,秦肆的动作也在同一时间做出。
他很清楚,在大家都听得见秦音战略的时候,对手已知他的拳法,便可以对应防御。
所以他也必须要比之前更快。
只见他身形犹如猎豹一般迅猛,依照秦音的布局,飞速给出一拳。
在他打出1-2连击时。
姜锐自然会下意识抱架上移,与此同时他的弱点也会暴露出来,那就是秦音在楼上就与秦肆讲过的。
对付姜锐的最大弱点。
那就是——肝脏。
她研究过,姜锐在打拳时最擅长的就是保持清醒。
在拳击过程的后期,一般对手跟自己都会带伤,意识也会模糊不少,特别是脑袋遭受打击后,更会慢半拍。
可是姜锐不同,每次打到后期,对手会因为他刻意击打出的连招而意识模糊。
但他却会越来越清醒,越打越猛。
而秦音让秦肆击向他肝脏的位置,也很清楚,击中肝脏并不会将姜锐“ko”,但在姜锐绝对清醒的情况下,击中肝脏的痛苦度要比击中脑袋的眩晕更“致命”。
肝脏被拳击的痛苦很难在短时间内恢复。
这也给秦肆争取了更大的益处。
果然,姜锐痛苦地捂住肝脏处,整个人冷汗淋漓,虽然还站得稳,但已经疼的说不出话了。
但八角笼外的人群里,也有人眼神冷戾地锁定了秦音的方向。
那人穿着一件黑色卫衣,身形高大,眼神冰冷,戴着一个黑色口罩,肌肤苍白到毫无血色,好似白夜幽灵。
他看向秦音。
眼神有种蓄势待发的狠厉。
他缓缓从卫衣兜里掏出一把黑色的……
但下一刻。
他在看到秦音身边不可忽视的高大身影后,默默收回了武器。
与此同时,墨亦琛转眸看过去,目光淡淡地在人群中锁定了那个穿着黑色卫衣的男人,他眉心蹙了蹙,给守在他们身边的周行递了个目光。
周行瞬间会意。
人群中,两个高大的黑色身影消失不见,但人群嘈杂,没有人会在意少了这么一两个人。
台上。
姜锐脸色难看,他还想奋起反击,但又看向秦肆身后那个俏丽的身影,分明是个娇弱的小姑娘而已,却成功命中自己的弱点。
她绝不仅仅是个弱女子。
终于他还是转头求助地看向台下一个熟悉的位置,可是那原地居然没了人的身影。
姜锐脸色彻底变了。
就在他怔愣的瞬间,秦肆的身影已经来到了他面前,此刻他出拳如烈风,脚尖在地上使劲一蹬,身子飞跃而起。
下一瞬,又是一记狠拳砸下。
姜锐只觉得自己脑花都快被这一拳头抡散了。
他痛苦地被撞飞出去,跌落在八角笼边,秦肆追击而上,提着他的脖子狠狠朝他腹部撞击。
每一拳都像是有讲究地撞击着不同的位置。
力量虽然不算拳击里的最强。
但,他却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在移位,不过片刻,他便生生喷出一口血来。
“……救……救命!!”
这到底是什么拳,泰拳不像泰拳,胆散打不像散打。
在秦肆松手的瞬间。
姜锐终于如一条没骨头的泥鳅一般滑落在地,趴在地上呕血不止。
根本站不起来。
台裁激动地冲上前,开始读秒。
“……五、四、三、二、一!!”
“我宣布,沙特拳皇卡洛斯王子获胜!!!”
宣布的瞬间。
秦肆脸上挂着彩,激动地冲出八角笼,狠狠扑向秦音,又轻轻地拢住姐姐。
“姐,我赢啦!”
“你在为我骄傲吧?”
秦音点点头,抬手有些心疼地去摸秦肆脸上被打出淤青的伤痕:“嗯,我们家小肆最棒啦。”
“姐姐永远为你骄傲。”
而她在抚摸着秦肆脸上的伤,眼中烁动着心疼情绪时。
两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人群里。
默默看着这一幕。
君司钰被砸晕,强忍着清醒的意识逼自己醒来,他想要找小音,他只想见她一面。
不管她认不认他这个五哥。
他愿意为她拼命。
为秦谟醒来的最后希望《通血手札》拼命。
可他强撑着意识好不容易甩开了周诉安排的人,一路摸爬滚打跑回拳击现场。
看到的是热烈欢呼声围绕着少年意气风发的秦肆,而他身边,站着当初会悄悄陪他参加地下拳击比赛的秦音。
秦音懂拳击,甚至会打拳击赛。
这些都是因为他,因为君司钰喜欢,因为这是她的五哥最喜欢的运动。
所以秦音才每次逼不得已陪自己逃课去打黑拳。
她把自己的爱好当做她的爱好。
可现在,她用在他身边学到的潜移默化的拳击知识,策略。
让别人赢了比赛。
在与别人欢呼。
她的眼里已经彻底没有自己了吗?
小音,你还记得你喜欢拳击的初衷吗?
君司钰只觉得喉哽好似一瞬间被噎住,脸上也是火辣辣的疼。
可他还是忍住了那份酸楚。
迈着大步走向欢呼中心的秦音。
小音,曾经你向我走近过无数次。
这次,换五哥走向你。
可他在距离秦音和秦肆还有七八米距离时,脚步突然再次顿住。
脚上好似一瞬间被拴上烙铁镣铐一般再也没有往前走的勇气。
因为他看见。
秦肆此刻肆意飞扬的眉角,意气风发之外的还有他手上那一双还没褪去的红色拳击手套。
那熟悉的大红色,和极简却又不简单的绣着名字独特花纹的拳击手套……
那分明应该是小音只做给自己的。
可,此刻却被秦肆戴在手上。
他不甘心地仔细一看,双腿更是颤抖到几乎站立不稳。
那大红色的拳击手套上的绣纹繁复精美,居然比他曾经每年得到的拳击手套还要精美大气,可见秦音对这双拳击手套的上心。
鹤体飞扬跋扈的写着一个“肆”字。
更是戳破了他心底最后一道防线。
那是,旧的,更精美宝贵的。
只给秦肆的……
那么他呢?
小音对他的好,对拳击的热爱,到底是因为他是君司钰,还是因为他跟她曾经的养弟有着一模一样的爱好??
他好想上前质问。
但他却根本不敢跨出那一步,他甚至都能想象小音会给出的答案:
[是啊君司钰,你真以为我曾经对你心心念念的付出,把你当哥哥拼命守护是因为你是我血缘上的亲人五哥吗?
不……只是因为你像秦肆而已。]
君司钰难以接受地脱力蹲下身,心如死灰也不过如此。
他,再没资格做小音的哥哥了。
君司澈也强撑着精神姗姗来迟地走进人群,终于看到了在人群中心为秦肆欢庆雀跃的秦音,但也看到了颓败灰暗到好似一瞬间要死去的君司钰……
他快步走上去,拉着君司钰站起来,冷眸含淬凉意:“小五,你干什么这么要死要活?”
“你不是想见小音吗?”
“她就在那里,你为什么不过去见她?”
君司钰眼白缠满血丝,抬眸的一刹那更是眼泪珠子哐哐往外冒。
他认清了眼前是自己熟悉的三哥。
再也压制不住情绪地扑上去,嚎啕哭出声:“呜呜呜,三哥,小音不要五哥了。”
“小音有更爱的弟弟了,小五再也不是她最喜欢的亲人了……”
从前从前。
清北大学的很多人都知道。
秦音是不良阔少君司钰的跟屁虫,不管他对她态度多恶劣,不管他怎么指使她给自己背锅所做的坏事,不管他提多么过分的要求。
她都永远保持着一副对他关怀备至的笑脸,单方面宠着他,惯着他。
愿意为他挨罚受罪,愿意为他赴汤蹈火。
可现在。
就在他看到秦肆扬起拳击手套的刹那。
在他看清楚那保存得当却能看出时间有些陈旧,以及拳击手套上的熟悉花纹与绣字。
他只觉天都要塌了。
所以,他得到小音的所有关怀备至。
都是她想要弥补秦肆,而在他身上代为弥补的手段吗?
这……太残忍!!
君司澈任由小五搂着发泄地哭,眉心揪成一团,心更是五味杂陈。
他是心疼小五的。
可他不敢去找小音。
他君司澈何德何能,做错了那么大的事,还有资格出现在小音面前吗?
他本想安安静静再看看她。
看到的是她过得很好,身边围满欢声笑语,荣耀与美好。
他本该替她高兴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君司澈的心底却隐隐升起几分烦躁。
他忽然忍不住想。
凭什么小音在他们面前可以笑得那么肆无忌惮,对他们这些真正的亲人,却只会横眉冷对呢?
他是做错过事。
但他已经去拘留所赎罪过了。
小音看到自己终于出拘留所改过自新,总该为他感到高兴的吧?
这么想着,他安抚地拍了拍君司钰的后背,让他自己站直,准备走向秦音。
“三哥,你想干嘛去?”
君司钰是哭了,不是死了。
他还有理智,他的嘴还会骂人,可怕得很。
“找小音啊,她看见我出拘留所,应该会为我感到高兴的。”
君司澈“天真”地认为,他在拘留所“劳改”结束,从前的事就会跟法院那场案子一样,清算对错之后,判决生效,罪过抹清。
只要他改了,他总是她的三哥,兄妹之间总不会有一辈子的仇恨隔阂。
他愿意道歉,愿意弥补。
小音迟早会原谅自己的。
君司钰在听到三哥的“高危发言”后,哭僵了的脸垮得更凶:
“三哥,你在口出什么狂言?”
“你以为你出场自带秦谟清醒bgm吗?小音凭什么理你啊。”
“好了,小音这会儿正高兴呢,你别上去扫她的兴,她难得笑得那么幸福……”
是啊,离开他们的小音。
似乎越来越幸福了……
可他们呢?
还配靠近这么幸福的亲妹妹吗?
——
秦肆站在辉煌人群里,骄傲地勾着姐姐的肩膀帅气地俯视全场,在看到君司钰冲来的身影时,漫不经心地随意扬了扬手上戴着的拳击手套。
果然,他看见君司钰顿住,蹲下,还哭了!!
“小肆,比赛都赢了,怎么还戴着拳击手套?”
秦音看他神神叨叨模样,问道。
秦肆却是脸上开花:“姐姐为我亲手绣制的,我要戴到死!”
“说什么晦气话,快呸呸呸。”
“呸……呸……呸!!”
秦肆笑着呸。
有姐姐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