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知道,在我们这条道上混的人,几乎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里。”
“不是在干掉别人的路上,就是在被别人干掉的路上。”
“所以早在进入怀东的第一年,我就已经在琢磨,怎么给自己留条后路。”
“哪怕无法一路走到山顶。我也不想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看着渐渐安静下来的金颂,金歌开始了讲述。
与其说这是在回答杨覃的提问,不如说他在吐诉最后的遗言。
他已经能预感到,以后自己或许没有机会再说这么多话了。
“别说废话,讲重点。”杨覃明白对方想表达的意思,但他没有耐心听金歌慢慢道来。
听着他不耐烦的语气,金歌只好直入正题:“怀东市稽查局的稽查,分为三种类型。”
“一种是由我花大价钱栽培,一步步安插进去的。”
“第二种是在我站稳脚跟后,通过人脉结识到的。”
“第三种...”金歌语调低沉了几分:“是无论我伸再长的橄榄枝,都无法打动他们的。”
就像是遇到了关羽的曹孟德,对于这类干部,他的眼里唯有敬佩。
话说到这里,不用对方点明,杨覃自然也就豁然开朗了。
金歌能让庄成荷金蝉脱壳,到头来还是要归咎于那些隐藏在粥里的老鼠屎。
而他之所以落得如今的结局,正是因为在稽查局的内部,永远存在一群不忘初心、矢志不渝的同志。
而这些人,才是真正高尚、纯粹、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看着对方复杂的眼神,杨覃提出了今天的第二个问题,准确的说是第二个要求:
“现在,我需要知道你口中所说的前两类人,具体到他们的所有信息。”
金歌长叹了一口气,扶着金颂从地上站起来:“我身上背负了太多的罪恶,但我的几个弟弟,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
他这辈子谁也没怕过,和稽查对着干,和大人物对着干。
但面对眼前这个没有任何征兆就突然出现的神秘人,以及山寨下方那些悄无声息便杀光了自己弟兄的闯入者,他所有的深谋远虑都派不上用场了。
直到这一刻,金歌甚至都不知道眼前的神秘人姓甚名谁,对方这次究竟来了多少人。
但面对超乎自己认知的手段,他能做的只有毫无保留地配合。
不过在这之前,他仍然想要做最后的挣扎,或者说是乞求。
听到对方试图和自己谈条件,杨覃只感觉到一阵恶心:
“你本就是因他们的罪恶而起家,现在却反过来说他们没有做错什么?”
用光剑指着身体近乎瘫软的金颂,杨覃质问道:“这些沾染了罪恶的家业,难道他没有享受吗?”
拎着光剑,他一步步朝二人逼近。
走到金歌身前,杨覃揪住对方的衣领:“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废话,现在,把那些蛆虫的信息告诉我。”
“否则,我一定会让你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
透过银灰色面具,金歌仅能看到杨覃夹带着杀气的眼神。
这让他后背一阵发凉:
“你...跟我来。”
搀扶着金颂,金歌朝着那栋别墅所在的方向走去。
杨覃手持光剑,冷冷跟在后边。
几分钟后,三人踏过外院,进入别墅的一楼客厅。
踏入房屋后,杨覃第一时间对金氏兄弟进行了搜身,没收了俩人身上的所有物品。
将金颂安置在沙发上,金歌看向杨覃道:“每一位线人手上,都有一部直接和我对接的手机。”
“我的那一部,放在楼上的卧室里。”
两分钟后,在杨覃的跟随下,金歌走上二楼,从那个上了锁的抽屉里取出一部黑色按键手机。
回到楼下。
杨覃打开手机,找到通讯录。
“林、孙、宋、李、林2...”
镜框大小的屏幕上,排列着数十个只备注了姓氏的联系人,其中一些同姓,后方则用数字来区分。
杨覃顺着点进几个联系人的收件箱及通话记录。
无一例外,除了一个电话号码外,没有任何交流信息。
这些蝇营狗苟之辈,显然把按键手机当成了一次性的情报工具。
就连金歌手上的“母机”都删得如此干净,不难想象另一边的卧底们会有多谨慎。
在杨覃的要求下,金歌找来了纸和笔,把这些联系人对应的信息通通写了下来。
具体到任职部门,甚至是他们过往的经历。
那些帮助金歌完成移花接木的人,还需要重点标注出来。
“thelittlethingsthatyoudo,makemyheartsing~”
写到一半时,杨覃手里的智能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是从金歌身上缴来的那一部。
上方的“来电人”让杨覃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缓缓放大听觉。
远端,一些琐碎的声音传入耳畔。
“打通了吗?”
“没人接。”
“坏事了...通知所有人,到顶寨找大哥!”
显而易见,底寨的那些恶徒已经发现了中寨的异常,现在正在往顶寨赶来。
收束听觉,杨覃看向金歌:“停笔。”
没等对方说什么,他起身走到阳台,从布帘上扯下两根束帘绳。
回到客厅,将金氏兄弟拽到沙发上,用绳子将二人牢牢捆住。
从厨房里找来两块抹布,捂住他们的嘴。
做完这一切后,杨覃走到楼梯后端,静静等待着猎物们的到来。
几分钟后,一群持枪的恶徒进入别墅。
“大哥!”
首先来到客厅的是一位留着络腮胡、身形微胖的男人。
“妈的!这是谁干的?”
看到沙发上的金氏兄弟,他一边碎骂,一边着急忙慌上去想要松绑。
望着自己手下的兄弟们出现,金歌的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紧接着一种莫大惊喜冲走了这种情绪。
就像是沙漠里即将渴死的人找到了汪洋大海。
这种绝境逢生的感觉,让他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尽管金歌并不知道那个该死的神秘人是如何避开所有人视野溜上来的,但现在他可以确定,对方的人数远没有自己猜想的那么多。
他想到了神秘人手里那柄非同一般的武器,以及对方使出的那些骇人手段。
这让他感到了一丝隐隐的担忧。
但看着眼前数十位精壮汉子,以及院外源源不断赶来的弟兄,金歌的内心又稍稍安定了一些。
下一秒,口腔里的抹布被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