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听了这话,都隐隐感到不安。
盛涉川安抚了李元锦一阵儿,随后把他暂时交给盛寒镶,自己去找度无倦。
“走吧,先送你回屋里去。”
盛寒镶倒也不怠慢,连忙扶着李元锦往房间里去。
李元锦心有余悸,身上出了不少汗,免不得先行擦浴一番。
待他换上新的衣服,大夫也就来了。
李元锦身上只是受了点儿轻伤,受了些惊吓,没有大碍。
大夫开了一些治伤安神的药物,便嘱咐盛寒镶来帮他换药。
盛寒镶主动拿起药瓶和药擦,准备帮李元锦换药,李元锦反而有些犹豫,似乎想要避嫌,毕竟对方是自己“丈夫”的儿子。
盛寒镶看他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襟,一副很警惕的样子,他瞬间就读懂了他的意思,觉得他特别搞笑:“不至于吧?李元锦?”
“幸亏嵩山派没有贞洁烈妇的排名,要是有,我看你该排第一呢。”
“……”
“没必要吧!而且,咱们两个也算过命的交情,一起执行过任务,你不至于怀疑我对你会有二心吧?要真有,我早就跟你犯下不顾礼义廉耻的事了,何须等到今日?”
李元锦听他越说越不像话,声音也越来越大,吓得脸色一白,忙着争辩道:“你低声些,少胡说八道,我分明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怕你上药太疼,还是等你爹回来再说吧。”
“过来吧,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盛寒镶说着,已经走过来,拧住李元锦的胳膊,将他背对着自己。
李元锦十分别扭,但他见对方如此坚持,也只好照做,尴尬地拉下衣裳,让他给自己上药。
李元锦跟他差不多大,肌肤紧致,细腻白皙,整块后背像是一块浑然天成的白玉,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手感不错。
盛寒镶从前也见过楼倦的脊背,楼倦的脊背也白,但稍显羸弱,并不如李元锦的颜色健康,肌肉匀称。
盛寒镶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李元锦后背的烧伤上,但再往下,他的脸色却微微一红——李元锦的腰肢两侧落有暧昧的指印。
而往上,他可以看见对方肩膀和后颈上有斑斑点点的吻痕,不用细想,都知道那是怎么造成的。
那些伤痕无一例外都来自另外一个男人,他的父亲。
盛寒镶从没这么近距离地观赏过至亲之人的欲望,尤其此刻灯光昏黄,整个房间像是笼罩了一层温柔的雾霭,这让原本就香艳的场景更显旖旎暧昧。
那一瞬间,盛寒镶难以控制地想到了很多不可言说的画面……
他久久没有动作,也没有回应,这让原本就如芒刺背的李元锦感到狐疑。
李元锦茫然地转过头,只见盛寒镶的目光深邃而缠绵,显然在发呆想着些奇怪的东西。
“你……你看什么?”
盛寒镶顿了顿,才意识到李元锦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后背上有那种暧昧的痕迹。
盛寒镶大脑飞速运转,在据实相告和装聋作哑之间反复横跳。
“你脸红什么?”
李元锦敏锐地发现盛寒镶脸色有问题,即便是在这么暖调的灯光下。
盛寒镶听他这么问,也知道自己不好继续隐瞒,索性拉他来到穿衣镜前,让他自己看自己的后背。
李元锦来到镜子前,才恍然大悟,他脸色绯红,比盛寒镶还尴尬。
他用最快的速度拢住衣服,很抱怨地说道:“我不知道这个……都怪你爹……不是……”
“你!唉!你好烦!都说了不让你上药!”
李元锦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他的确不知道自己后背有这么暧昧的东西。
“我……这……这也没什么,你都嫁人了,这……很正常。”
盛寒镶难得结巴,他拿着药擦和药粉,有些尴尬地看着李元锦:“你还上药吗?”
“上什么?快出去。别叫你爹知道!”
李元锦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偏偏这个时候,房门外忽然传来吱呀一声响,盛涉川居然回来了。
他显然听见了李元锦的最后一句话,脸色茫然地看着两人,问道:“不让我知道什么?”
“我……”
“我……”
盛寒镶聪明,他先反应过来,随口扯了个谎:“没什么,爹,我刚才……故意逗他玩呢,他不受哄,又生气了。”
盛涉川哦了一声,整个人都进入房间,他脸色平静,显然并未怀疑盛寒镶的话,毕竟他的确总是喜欢捉弄人。
“你都这么大了,过了今年我就要给你张罗婚事了,你少跟小孩子一样,出去吧。”
“嗯。”
盛寒镶连忙往外走。
可是,
临到门口,盛涉川忽然叫住了他:
“等会儿。”
盛寒镶心里一紧,局促而心虚地看着他。
盛寒镶其实并不该心虚什么,毕竟他也只是看到了李元锦后背的爱痕而已,以前他也不是没看过李元锦身上的吻痕,但不知为何,偏偏是今天,他却总觉得无法面对盛涉川的目光。
或许与方才他胡思乱想的东西有关。
他不该幻想有关于自己父亲和李元锦的床笫之欢。
一向高高在上的父亲忽然变成一个欲望的化身,这让他有些无所适从,更有些埋怨自己“污化”了父亲的形象。
“把药粉和药擦放下。”
“啊?”
“放下你手里的东西,这还不清楚吗?”
“哦!噢噢噢噢。”
盛寒镶罕见地有些笨手笨脚。
他把手里的东西随手放在桌上,逃也似地跑出房门,房门都没关紧,便溜之大吉。
盛涉川看着他的背影,完全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见鬼了吗?怎么这个样子?”
盛涉川还在自言自语,一旁的李元锦一看盛寒镶走了,小脸一垮,悄无声息地溜到床边,趴在床褥上,闷头生气。
盛涉川察觉到他在生气,因此也顾不上关门,连忙去哄李元锦:“怎么了?他怎么欺负你了?”
盛涉川不碰他还好,一碰他,他就容易想起方才的窘态。
其实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不过,他早经人事,最懂男人的眼神在表达什么样的欲望。
即便盛寒镶自己都没有察觉,他却早从盛寒镶略显遐想的眼光中看到一丝轻薄。
他既羞,又怕,又怨。
羞的是被丈夫的儿子以那种带有情欲的目光审视。
怕的是被盛涉川知道了刚才的事。
怨的是自己身上被盛涉川留下了见不得人的东西。
这么多复杂的心绪凝结在一起,让李元锦觉得十分别扭,眼圈也一红,他干脆推开盛涉川,小声呵斥道:“别碰我,不许碰我。”
“怎么了?”
盛涉川看他精神恹恹的,似乎刻意躲着自己,还以为他埋怨自己没斥责盛寒镶。
“怎么了?他怎么欺负你了?让你这么生气?跟我说说,我去教训他。”
他说着,边贴在李元锦耳边说话,边把李元锦揽到怀里。
李元锦被他的温暖包裹,听到他温柔的声音,心绪稍微安稳了一些,但想起方才的样子,又觉得羞人,便缩在他怀里,卑弱地告状:
“你的儿子不好,你也不好。我讨厌你们。”
“嗯?我?怎么还有我的事?”
盛涉川越发觉得好奇,又觉得有些好笑:“我怎么了?你仔细说说。”
李元锦低着头,却不说话了。
他当然不好意思说自己经历了什么,他觉得心烦,又怕自己的话引起盛涉川的兴趣,所以干脆糊弄着说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不要再问了,快把眼前的事办完,我要回天宁山去,不要跟他待在一块了。”
“啧,好吧,我答应你,咱们尽快回去。”
盛涉川见他不想多说,索性凑上去亲了亲李元锦的脸颊,李元锦没抗拒,像是跟他和解了。
盛涉川帮他上了药,又命人煮了安神汤给他吃,李元锦被他哄得没有脾气,很快也就将此事抛掷脑后,歪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宁静的夜空下,皎洁的月光犹如银纱一般笼罩着大地。
微风轻轻吹拂,树叶轻轻敲打窗棱,李元锦的眉眼在睡梦中显得十分柔和。
然而,在距离两人甚远的山峦之中,月光之下,却有一名身穿蓝衣,手执长笛的女子。
她轻轻地走在林间的小路上,脚下有一头跟随的花豹。
她与那只猛兽缓缓走进夜色,像是融入了这青城山的夜景之中。
她今日没有束发,而是任凭长发垂落,只在发顶松松挽着一个发髻,月光倾泻而下,她的富有光泽的长发微微反射着月光的光辉。
四周的落叶跟着她的裙摆摇曳,犹如她深邃目光中暗藏的情绪,轻轻晃动着。
她的目光渐渐锁定在远处的青城山山门之上,眼中那种摇摆的情绪逐渐宁静,变得冷冽坚定。
低沉的兽鸣在她脚下响起,猛兽随着她的停留而匍匐在她附近的地面上,轻轻打着鼻鼾。
度无忧抬起自己的脸庞,月光落在她脸部的轮廓和面纱上,让她看起来既神秘且动人。
“爹,娘,女儿……还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