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过于灼热,几乎让人无法直视。
度无忧连忙躲避他的视线,眼神飘忽。
“那个……别这么看我了,怪不好意思的,我二哥怎么样了?他好些了吗?”
“好些了,今天拆了脸上的纱布,只不过……他脸上留了点儿疤,不太好看。”
“我可以去见见他吗?”
“还是不了,他心情不是太好,等过几日他适应适应再去见他吧。”
“好吧。”
度无忧有些失望,但想到李元锦刚刚经历毁容,大病初愈,也不好去打搅,因此只好不再谈论这事。
车队在祁连山的山脚下停留,稍作休整。
李元锦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一个人慢慢走下床,走出马车,在蜃楼奴婢们的监视下走到附近的湖边,看着已经冻结的湖面,以及湖面上倒映着的自己发呆。
距离他拆开绷带已经有三日,阿若谭给他用的药很好,那些伤口很快就结痂,开始恢复。
但是,因为伤口太深,许多地方已经伤及骨头,即便再恢复,他的面骨也有多处骨折塌陷,整个左脸几乎已经不能看了,而且左眼也留下一些残疾,看东西容易重影,迎风流泪。
李元锦看着湖面里越发丑陋的自己,觉得很难看,他捡起石子,狠狠砸了过去,结冰的湖面被他打出一个窟窿,发出沉闷的响声。
阿若谭远远看着这一幕,没有出声。
他看见李元锦是用拆线的左手扔出的石子,虽然那里也受伤骨折,但好在他的左手并没有受太大的伤,能够正常使用。
阿若谭看到他心情郁闷,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安慰李元锦,只能在心中暗自发誓,等到了蜃楼,必须立刻给李元锦安排几个整容医师,帮他修复容貌。
车队在山下做了片刻的休息,便整装待发,再次出行。
进入蜃楼的过程十分机密,因此李元锦和袁坠雨还有度无忧都被蒙住了双眼。
不过,尽管他们三人被蒙住了眼睛,但盛涉川却凭借郁久闾楼瑶的掩护,目睹了进入蜃楼的全过程。
车队在进入祁连山之后,仍旧向前行走了有一两天的时间,直到次日晚间,一行人才逐渐从迂回曲折的山路上走进一个豁然开朗的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湖泊的小盆地之中。
是日无雪,月光冷冽,山风呼啸,犹如鬼泣。
盛涉川见车队行走到一处早已冻结的湖泊面前,只见月光正缓缓倾泻在犹如一面冰镜的湖面之上,而在那湖面之上,竟有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婀娜地站立于其上,冲众人嫣然微笑。
“这个人是蜃楼的守山仙子。”
“守山仙子?”
盛涉川看到她倒映在湖面上的影子,确信她是人类无疑。
“为什么叫她守山仙子?”
盛涉川其实不太能理解这个称呼,因为那个女子身穿轻薄的红衣站在湖泊之上,湖泊周围要么是皑皑白雪,巍峨高山,要么是怪石松柏,整个环境都显得寒冷而诡异,他想不通为什么人们会把这样一个,出现在这么“可怕”场景中的女人称之为“仙子”。
在盛涉川看来,她被称之为“妖精鬼怪”还差不多。
“这个守山仙子有什么用?”
“此人掌管着蜃楼入门的钥匙,还记得江湖上的传言吗?蜃楼的入口,必须要等到月圆之夜,在一个湖泊中才能看见。而她则只在月圆之夜出现,负责呈送钥匙。”
“你们蜃楼发生巨变,但她看起来丝毫没有悲伤的样子,她跟你们父女关系不好吗?”
郁久闾楼瑶闻言道:“她?她只是个掌管钥匙的工具罢了,不需要和别人有任何关系,也没必要有什么情绪。”
盛涉川一开始还不明白这话,过了不久之后,阿若谭忽然从自己所在的马车上走了出来,此时月光正盛,映在他的脸上,使他本就俊秀的五官更显出色。
“山高路远水摇舟,试问英雄怎封侯?不见武林豪杰尽,何将雄风扬九州?”
那女子见到阿若谭,表情丝毫没有变化,但口中却忽然吟起一首盛涉川从未听过的诗。
而就在那女子念完之后,阿若谭竟走下马车来,躬身向对方行了一礼。
“长忆西楼未展愁,行路迢迢孤泪流,唯有皓月千层雪,照得华发已满头。”
两人一唱一和,不知在打什么哑谜。
阿若谭在说完这话之后,那女子但笑不语,阿若谭朗声道:“还请娘子开山,送我等回到蜃楼。”
那守山的女子听了这话,开口说道:“即是离人回来,那便不会阻拦。”
说着,那女子忽然纵身一跃,轻盈的身姿在空中划出一道极其优美的红光,并犹如一片雪般,稳稳落在了东面的一处山峦上。
盛涉川借着月光仔细一看,只见对方落脚的地方竟有一个只足够一人行走的山中小道。
那女子转身进入那条小道,没过半炷香的时间,众人面前偌大的山体竟开始发生轻微的抖动,大量的积雪开始倾斜,马队中的马匹高声嘶鸣,但那些雪量并不是特别多,最终落下来的时候,也不过是浅浅没过了马蹄。
盛涉川吃惊的看到,眼前的山体在女子进入之后,竟缓缓从中间分裂开来,一道宽阔的道路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而那个女子却已经不见了。
“方才我说,她掌管着钥匙,其实那把钥匙就是她自己。”
“其实这面山,并不是山,而是她设计的机关。她这人一生的追求,就是研究这些东西,一个肯把自己的一生都用来做一件事的人,不是神仙,也是神仙了。”
“盛掌门,你现在服不服这‘仙子’二字?”
盛涉川何曾见过这种场面,自然也被折服,诚恳地说道:“我服气。”
开山之后,一行人缓缓进入了山中,而穿过山体,盛涉川终于正式进入了蜃楼的所在地——望月谷。
此地的建筑规模极其宏大,说是一座帝王享有的宫殿也不为过。
众人距离那些建筑群尚远,但是盛涉川却已经闻见了空气中漂浮的脂粉香气,同时听见了空气中悠扬的音乐声。
“这就是蜃楼了,你一直想要找的地方。”
郁久闾楼瑶说着,让盛涉川给她打开窗户,看向外面。
此时马车刚刚停下,两人从窗户往外看,可以看见阿若谭正来到度无忧的马车面前,将身披斗篷的度无忧接了下来,说道:“先送她去度娘子那里,剩下的事由我跟义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