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锦被吓了一跳,他一开始还害怕是对方在骗自己。
但是,等他把事情的始末听完,他开始变得沉默不做声。
“阿元!掌门都是因为你才中了毒情掌!他现在危在旦夕,没有你的血,他就完了!”
“他虽然曾薄待过你,但也曾对你好过,为了找你,几日几夜也不曾合眼。”
“阿元,就算是功过相抵吧,求求你念在掌门性命垂危的份儿上,帮他一帮吧。”
“我只需要你的一点儿血做药引子,绝不会让你受其他的伤,请你相信我,相信我好不好?”
“我……”
李元锦从不知盛涉川竟还有这样的遭遇,他口口声声说什么要跟自己永不相见,他还以为两人真的再也不会见面了,没想到他居然因为自己在受这些折磨。
“我可以救他,你先起来吧。”
“真的?”
“真的,只是鲜血而已,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李颜轻早就有备而来,连忙翻出一个干净的瓷瓶一根银针,递给李元锦。
李元锦看到针的时候,眼神有些畏惧,小声拒绝道:“还是用你的匕首吧。”
李颜轻恍然大悟,想起李元锦曾被施加针刑,于是连忙把东西换了过来。
李元锦滴了数十滴鲜血在瓷瓶里,李颜轻见拿到了鲜血,心中十分激动,一个劲儿地对李元锦道谢。
但是李元锦也并没有那么傻,他看着李颜轻,小声问道:“不过,你今天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是谁跟你说的?”
“……”
“阿元,我……这我不能告诉你。”
“是剑祖还是……寒镶?”
“他们是不是都知道这件事?”
“……”
李颜轻抿紧嘴巴,不敢答话。
李元锦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有些尴尬地别过头,轻轻说道:“你不说,我也能猜到,请你回去告诉他们,如果掌门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帮助他的,不用这样。”
李元锦说完迅速转身,逃离了这个地方。
李颜轻呆呆看着他的背影,想要叫住他,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李元锦在鸠什多罗那里又待了没有一个时辰就走了,回去的路上,李元锦照旧跟盛寒镶坐同一个轿子。
盛寒镶回去的路上安静多了,他一直闭目养神,显然已经从李颜轻那里得知已经得手了。
“是你让颜轻来找我的吗?”
“……”
盛寒镶不答,只是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他没跟我说别的,是我自己猜的。其实,如果是掌门受伤,你直接开口就好,我不会……”
“李元锦,你能够这么想,也不枉费我爹与你缠绵过一场。”
“李颜轻确实是受我指使,才来找你。”
“说实话,咱们两个关系一般,如果不是因为我爹,我也没那个闲心陪你玩。”
“咱们权当做一笔交易,我每天都可以带你来见律宗瑢,而你,乖乖把血交出来,咱们钱货两讫,概不相欠。”
“……”
李元锦张了张嘴巴,却觉得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显得十分无力。
“好,那就听你的。”
“可是……关于,令狐夫人的事……你……如果你不能替她说话,那么度掌门还能允许你来找我吗?”
“你管那个干什么?令狐夫人又不是你娘,你给她操那么多心干什么?她的死活与你有什么干系?再说了,我就是骗了度千岁又如何?这世上会骗人的多了去了,他也不是没被人骗过,他的人生中,还缺我这么一个小骗子吗?”
“……”
“李元锦,你流浪江湖那么多年,为什么心地还是那么单纯?”
“如今,看在咱们两个合作一场的份儿上,也算是我看你傻乎乎地可怜,我不妨叮嘱你一件事。”
“什么?”
“青城派可是一个出了名的虎狼窝,里面没一个好东西,你,不要对这一家人抱任何的幻想,也千万别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家人,他们都很自私自利,在着眼于自己利益的情况下,任何被他们认为不够重要的砝码,都会被他们丢弃。”
“不……不会吧,我看……我看度掌门对小姐和少主似乎还算……”
“你觉得度千岁对他的那一双儿女好吗?我告诉你,他眼里其实只有他自己。”
“他喜欢令狐娴,为了让自己永远拥有令狐娴,他可以牺牲任何东西。”
“包括他的儿女。”
“不信,你就走着瞧,当然了……我已经提醒你了,祝愿你,不在这上面栽跟头。”
“人皆有私,这句话说得很好,当然,我同时也认为,每个人都带有一张面具,在夜深人静,以及完全放松警惕的情况下,他们会毫无顾忌地撕下面具,露出他们的獠牙。”
“有时候,我感觉,你爹和我爹非常适合这句话,他们在人后,都喜欢散发自己的恶,而令狐娴和你,恰好都是可以让他们感到可以摘下面具,露出本性的人。”
“只不过,你比令狐娴要惨一些,因为,你爹跟令狐娴是一拍即合,对她是宠溺而娇纵的,而我爹对你,却是别扭凶狠的。”
李元锦呆呆看着盛寒镶,感觉像是完全不认识他了。
他想不通,这个比自己还要小的少年,居然能说出这么多的话!
而且还是他有点儿听不懂的话。
显得……好像很高级。
但是……
李元锦茫然的表情,出卖了他基本没听懂的现实。
“蠢货,看来你什么都没听懂。”
盛寒镶一笑,忽然掀开帘子,看向窗外。
“到了,滚下去吧。明天再来接你。”
“另外,别把我爹受伤的事,告诉你们度家的人,懂吗?”
“嗯……嗯。”
李元锦感觉跟他在一起,显得自己很蠢,他早就想逃离那个环境了,听到回了棠棣小筑,就立刻下了轿子。
不过,当他下了轿子,却又巴巴把着盛寒镶的轿子,用单纯乌黑的眼珠看着这个小蝎子一样的少年。
“你还有什么话?”
“你……你虽然会骗人,但……但在我们的交易里,你能不能不骗我?”
“……”
“我答应给你爹血,但是你一定要带我去见瑢哥,行不行?”
“……”
“我跟他好不容易才重新遇见,我们真的承受不起任何欺骗了。”
“求求你好人做到底,千万别骗我,拉钩行不行?”
李元锦伸出小拇指,期待地看向盛寒镶。
盛寒镶的目光一冷,像是在看什么愚蠢的小动物。
但是,李元锦的目光实在太过恳切了,这让一贯冷血的盛寒镶也难免感到无奈,不愿再跟他为难。
盛寒镶伸出手勾住了他的小指,认真地回答道:“可以,我不骗你,你放心好了,事成之后,我把雪卿也送给你们,权当贺礼了。”
“真的?谢谢你!”
李元锦冲盛寒镶笑了一笑。
他不常笑,自从离开了轩辕岛,离开了律宗瑢,他几乎就没再笑过。
其实他笑起来很好看,比他时常小心谨慎的样子要好看地多。
当初律宗瑢就是被他那样的笑容俘获。
他跟盛涉川一样,美而不自知。
故而让盛寒镶看到他笑容的那一刻,微微有些失神。
盛寒镶脑子转得快,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是他父亲的妾。
虽是不要的妾,但他们也曾发生过切实的关系,不是他该冒犯,动歪心思的。
盛寒镶连忙放下轿帘,吩咐起轿。
而李元锦浑然不知盛寒镶的心思,转身雀跃地往棠棣小筑之中走去。
“小少主,您回来了,无倦少主的车马快,已经提前到了,您抓紧时间欢欢衣服吧。”
早已等候在门口的玉燕连忙把李元锦接了进去,服侍李元锦换了衣服。
李元锦一想到要见“陌生人”,顿时感觉心乱如麻,方才那种开心的情绪烟消云散,犹如木偶一样由着人摆弄。
他被人带去了棠棣小筑的正厅。
冬日的棠棣小筑里枝叶枯败,原本是没有什么值得一看的景色的,但青城派到底有钱,为了使院子看起来富贵热闹一些,度千岁特地叫人在那些光秃秃的树上缠绕的特别漂亮的金色流苏和价值不菲的绒花,整个小院在冬日之中,竟因此给人一种百花齐放,花团锦簇的美感。
“无倦,这就是你的弟弟,无祟,你还未曾见过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