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太过分了,怎么舍得下这样的狠手。”
羔羔给李元锦收拾完伤口,李颜轻也刚好从厨房带了一份热粥来。
“别想这个了,阿元你先吃点东西吧。”
李元锦擦干眼泪,接过那一碗热粥。
“嗯……”
羔羔看了看李元锦,随手将手里的熟鸡蛋放在一旁,轻轻说道:“阿元,你就实话实说,今天掌门为什么会打你?”
“……”
李元锦想了想,小声说道:“我不小心踢到了掌门,掌门因此不高兴。”
“原本就是我的错,掌门惩罚我也是……应该的。”
羔羔听了这话,犹豫了一下,回头对李颜轻说道:“小颜,你帮我去打点水来净手吧,顺便把这个熟鸡蛋拿出去。”
李颜轻啊了一声,笑嘻嘻地点点头,满口答应了。
他丝毫没意识到,羔羔这是想要支开他。
等李颜轻走了,羔羔这才扭过头来,把手轻轻搭在李元锦的肩膀上:“如果是你先攻击了掌门,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不过你为什么会攻击掌门呢?”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很害怕针……”
“害怕针?我听颜轻说,你的针线活很好啊,怎么会害怕针呢?”
李元锦不肯说话,他总不敢把令狐娴用针扎过他的事说出来。
羔羔是个聪明人,一见李元锦不说话,就知道他是打算隐瞒些什么。
不过,羔羔似乎并不着急打探李元锦内心真实的想法,而是拉着李元锦的手,轻声说道:“阿元,你不想说也没关系,这是你的权力。”
“我们毕竟刚刚接触,还不是很熟,不过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乱嚼舌根的人。”
“你和掌门,毕竟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他高高在上,有些时候即便不是你的错,他也会为难你的。”
“唉,谁让我们都是苦命人,生下来就只能为奴为婢,一辈子都逃不出这个魔咒。”
李元锦听了她的话,有种奇怪的感觉,他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对方的话里还包含着另外的意思。
羔羔说着,见李元锦瞪着泪水婆娑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她掏出手帕,想要把他的眼泪擦干净。
但是李元锦却忌讳着男女有别,连忙往后躲了一躲。
羔羔见状,微微一笑,却也没有怪罪。
“阿元,你不必这样远着我,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其实,我跟你的命运是差不多的。”
“我原本是小门派出身的弟子,因为长相好看些,这才被我们门派的掌门送到嵩岳派的。”
“嵩岳派如今身为武林第一,世上不知有多少人想要讨好盛掌门。”
“可是盛掌门眼里是容不下我这样的俗物的,于是我们掌门退而求其次,把我送给了少主。”
“少主推辞不了,只好把我收下。但是事实上,他不仅对我一点想法都没有,甚至一直都觉得我的身份和地位很尴尬,因此一有机会把我弄走,他就快把我塞到你身边来了。”
“……”李元锦听着她的经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被当成礼物送到嵩岳派,这样的经历的确跟自己很像。
“阿元,以前我刚来的时候,以为掌门很宠爱你,我一开始还挺羡慕你的,但如今看来,掌门也并未将你当人。无论是我,还是你,在别人眼里,都不过是可以任人宰割的玩物罢了。”
“阿元,我觉得你跟我同病相怜,这才将心里话告诉你,你知道的,我在嵩岳派没有什么朋友,与我亲近的人,多半是迷恋我的色相,唯有你,让我觉得不同。你千万别把我今天说的话告诉别人,好不好?”
“……嗯。”
“其实,我是有心上人的,就在……我原来的家,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还保证过会娶我呢。”
羔羔说着,轻笑一声,眼睛里坠落下一颗泪珠。
而她一贯冷艳的面孔,也因这颗泪珠,突然增加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破碎的美感。
“可是我们后来被迫分离,我再也没能找到他。”
“唉,真是的,跟你说这个干什么……”
“阿元,我觉得我的人生,真是一眼望不到头。在家里,我会被家里人送人,来嵩岳派,我又被少主送人,再往后,谁知道掌门会不会把我再送给谁呢?”
“有时候我常常天真地想,要是我能逃走就好了。或许只有逃走了,自己的命运才能由自己做主吧。”
羔羔的话刚说完,李颜轻就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
羔羔连忙不再说话,并且竖起食指,对李元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叫他不要说话。
羔羔的眼泪擦得很快,表情调整地也十分及时,李颜轻压根就没发现她曾经哭过。
两人帮助李元锦洗漱完毕,分别去歇息下。
反倒是李元锦久久无法入睡。
虽然在羔羔说话的时候,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无疑,他将羔羔说得那些话都听进去了。
真没想到,在嵩岳派还有跟自己同病相怜的人。
怪不得盛寒镶不愿意把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留在身边,而是把她打发到自己这里来。
原来她的命也这么苦。
而且……而且,最主要的是,原来她也有心上人,她的心上人也曾经答应要娶她。
就好像瑢哥。
瑢哥在哪儿呢?
他会想到自己被人打了吗?
他还记得他曾起誓,说要娶自己吗?
如果当初嫁给了瑢哥,他应该不会打自己吧?
或许也未必,他二人尚未成婚,他就不要自己了,真要是成了婚,自己还不知要被折磨成什么样。
可是……他为什么会突然不要自己呢?
李元锦越想越难过,即便已经无数次劝说自己放下,可是只要一想到他真的曾经拥有过一个那么好的瑢哥,他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就会再次隐隐作痛。
他怎么……怎么就变心了呢?
李元锦想着,眼泪又掉下来。
真的,或许就像羔羔说得那样,自己和掌门,和瑢哥都是不同层次的人,他们想把自己扔掉就扔掉,根本不需要任何“为什么”。
自己的命运自己根本就做不了主。
如果自己敢反抗,后面还有个青城山和蜃楼会要了自己命。
要是能逃走就好了……
逃走……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他可以逃走吗?
他的腿脚不方便,就算要跑,想必也不能跑太远,而且他也没有嵩岳派的地图,这么冒冒失失地跑出去,被人发现,肯定会招来一顿毒打。
可是……李元锦的手摸到自己颈中的璎珞,又想起闻涤非夫妇给自己的红包。
他现在有钱了,如果真能逃出去,靠着这些钱,他的后半生应该也不会过得太惨吧?
如果自己逃得出去,找到娘,然后带着娘逃到谁都找不到的地方,以后就不用再被人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