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纪城,兵部衙门。
云垂无涯,六部衙门同样占地辽阔。
然而此时的兵部却有种人多狭小的感觉。
其中一些在为新帝登基而装饰,试图将整个衙门变得涣然一新。
另外一些则埋头在各种文案里,满头大汗地哗哗记录或查阅作着什么。
审查整整一个军团的将领及其他各种家属,短时间内够他们忙的了。
不过,尽管兵部到处人来人往,然而整个衙门却是落针可闻,忙中有秩。
咦。
不知何时,有人突然惊讶地咦了一声。
“那不是钱尚书嘛,他怎么又朝咱们兵部来了。”
此言一出,原本就沉静的兵部衙门就更消无声息。
兵部、户部,虽然同为帝国六部。
但为了避嫌,两部官员无论公开还是私下都极少来往。
至于钱良这位尚书,这些年倒是来过兵部几次。
不过似乎每次来都是找人吵架甚至干架的……
说来可笑,一个文官老头子,到武将大本营吵架甚至干架,似乎有些自不量力。
然而每次都是兵部被骂得垂头丧气、哑雀无声。
咯咯咯。
钱良一边盘着盈盼送的琥珀,一边到处东看看西瞧瞧。
哟。
“各位都忙着呢。“
哟。
“瞧瞧这衙门的装饰,挺漂亮的,不错不错。”
看他那悠然自得的神情,仿佛回到了自己的户部衙门。
然而没人回话甚至没人抬头。
所有人都充耳不闻,使劲干着自己的活。
钱良也不意外,进了会客厅后大咧咧地拉过张凳子就坐了下来。
好半晌过去,才有人不知从哪钻出来。
“下官见过尚书大人。”
钱良抬头一看,顿时了然。
原来是方印宝。
“方大人,这兵部怎么回事,你们的待客之道呢?”
他砰砰地敲着桌子。
“本官到了这么久,别说茶水了,居然连个招呼的人都没有。”
“成何体统!”
“是是是。”方印宝哭笑不得,连忙上茶。
“兵部近来事多,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若是不小心轻慢了大人,还请您大人有大量。”
钱良倒也不是真的生气,他嘻嘻地摆了摆手。
“算了。说来本官差点忘了祝贺方大人高升。”
方印宝脸色讪讪,“尚书大人说笑了。无论在哪任职,都是为殿下和天下分忧罢了。”
说完,他微微有些失神。
上次出任中央军团的钦差,方印宝不仅带回了足可以捅破天的证据甚至还数次亲自上阵杀敌,弄得混身上下伤痕累累。
虽然此时军功还尚未统计完全,但很显然永昌侯府的门楣暂时保住了。
“都是军人,说话不必拐弯抹角,”当时任宁笑着问他,“下来的日子,不知你想做什么?”
如果继续呆在兵部的话,估计关邑退休后,下任兵部尚书就是他方印宝的了。
“殿下,”方印宝迟疑,“经过华阳郡这一战,微臣觉得相对星纪城,自己还是更喜欢呆在军营里。”
最重要的是只有呆在军营,他才能赚得维持永昌侯府门楣的功勋。
任宁点头,“那说说看,你想去哪个军团?”
这回方印宝倒是爽快,直接拱手。
“殿下,如果可以,微臣希望回到中央军团任职。因为……那里有微臣生死相依的朋友。”
当初倭寇攻破定海码头防线,方印宝连忙带上查到的资料西逃,后来在路上遇到了郝佑多的箭五营。
一路上双方相互支撑以死相搏,这才得以幸存。
任宁了然。
他手里有方印宝的详细资料,因此知之甚详。
<divss="contentadv">“本王也是战场上爬出来,理解你的这份同袍感情。”
“因此准了。”
方印宝大喜,连忙一鞠到地。
“谢殿下。”
任宁摆手,“重建后的中央军团空职甚多,说吧,你希望就任什么位置?”
“这个……”方印宝沉吟了好半晌,“殿下,说来惭愧,微臣祖上以武封侯,但微臣自知愚钝,对打仗一事实在不擅长。”
“庆幸的是这些年微臣辗转各大战场,对军团装备的各种器械还算了解。如果有可能,微臣愿意替殿下盯好中央军团的后勤仓库。”
任宁点头,脸上掠过丝阴霾。
此时定海码头大战,中央军团突然惨败,其中后勤仓库的各种亏空是一大原因。
如果有方印宝盯着,下来的日子应该能安心点。
“准了。你回去准备准备,重阳后直接去瑞南郡吧。”
……
正想着,方印宝突然被人摇了摇身子。
“方大人,方大人?”
方印宝这才发现自己走神,连忙抱歉。
“不好意思,下官一时有些失神。不知……尚书大人您到兵部所为何事?”
一般说来,钱良到了兵部,大多找是的同为尚书的关邑。
只不过这段时间,关邑几乎都住在宁王府里……
“没什么事。”钱良丝毫不在意方印宝的走神,继续云淡风轻地吹着茶水,“本官只是路过,见这儿人多,便进来瞧瞧。”
方印宝脸皮一抖。
钱良的话,他连半个字都不信。
然而方印宝旁敲侧击了半天,甚至陪着钱良在兵部转了好几圈,却是什么问题也问不出来。
又过了点时间,钱良似乎浪够了,这才甩着袖子欣欣然地转身离开。
他这一走,兵部终于活了过来。
有好事者嘿嘿凑到方印宝跟前。
“大人,瞧瞧钱尚书的笑脸,他老人家什么时候和咱们兵部这么亲近了?”
“我怎么知道?”方印宝很是没好气,“你们才是久居星纪城的人。”
“那大人可知钱大人为什么这么高兴?”
方印宝心一动,情不自禁压低了声音,“还能因为什么。”
自然是户部赚足了银子。
“真的假的?”那人明显不信。
方印宝气乐了,“那你说他乐什么?”
————
“啷里个咚,咚里个啷。”
“今个我心情好,倒骑毛驴逛大街……”
钱良在街上慢悠悠转了一圈,才盘着珠子哼着小曲回了自家尚书府。
哟。
尚书夫人从针线活里抬头,笑道:“这么晚了才回来,去哪了?”
“去了趟兵部。”钱良得意洋洋地开口,并没有隐瞒。
以往国库空虚,但凡见到其他部的同僚笑嘻嘻地凑到跟前,钱良都头大如斗。
今日总算扬眉吐气了一回。
知夫莫若妻,尚书夫人一看就知道丈夫的心思,不由白了他一眼。
“幼稚。”
然而钱良浑不在意,依旧笑嘻嘻的。
他叭叭地作着拔算盘的手势。
“说来今天户部又进账了一大笔银子,估计下来还会有新的进帐。”
“唉。为夫呀,如今有些发愁,这么多银子都不知下来该怎么花。”
切。
尚书夫人有些不屑,“秋税还没收上来,你手里能有多少银子?”
说完,她又习惯性加上一句,“还是那句话,能说就说,不能说就别说。”
钱良眼里精光一闪,嘿嘿笑道:“挺多的,估计迷雾到涞谷那条新运河的开凿费用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