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女人睡颜安宁。
唇色嫣红,还算健康,只是眉头蹙着,他用指腹轻轻帮她揉开,目光深谙,“是我让你为难了吗?”
大概太久没好好休息过,盛南伊睡得沉,一觉醒来都快五点了。
一览无余的视线中出现了黑白分明的格局:炫白的病房和墨发黑衣的男人。
高大挺拔的他蜷缩在长条沙发上,姿势并不舒服,却也不显狼狈。
任何时候,傅承屹都是清爽沉静的,哪怕体无完肤、一瘸一拐,亦是自成一体的清冷矜贵。
他睡眠一向很浅,或者根本没睡,她一动,他便察觉到了。
盛南伊作势翻了个身,装睡。
他来到床边,投下一片阴影。
似有若无的雪松香开始弥漫,像铺天盖地的网,牢牢锁住了她。
有段时间,她疯狂寻觅这种香气而不得。
香感清薄,既有木质的沉稳,又有白雪迎面的冷冽。
根本是傅承屹本身。
而她迷恋的也不过是傅承屹本身。
冷淡总与热烈相对,鼻尖缭绕的气息,让她想到雪松,想到雪夜,也想起在雪乡之夜壁炉里霹雳吧啦燃烧的柴火,和他们痴缠纵情忘我的灼热。
她被困在这团极淡又极浓的香气中,任由脑子里杂乱交错。
再度醒来时天已经亮了,他不在,东西还在。
床头柜上放着早餐,蔡记的打包盒。
这家店她很多年没去过了。
有次晨起赶飞机经过,门口大排长龙。
老周说蔡记已经成为网红店了,为保持口感不做外卖,黄牛排队要三位数。
当初老蔡经营不善要关门,她投过一笔钱,只为保留更多的回忆。
小票上显示有艇仔粥、生滚牛肉粥、肠粉、云吞面,都是她常吃的。
身居高位,总能感受到更多的善意,对她大献殷勤或是真情实意的人有很多,以至于她习以为常,几乎忘记了自己需要一种怎样的关爱与温暖。
小票出票时间是5:27,也就是说她那会醒了他就去排队了,等了将近两个小时。
热气腾腾的早餐,好像把心都蒸暖了。
一旁手机震动,来电人是乔雅昕。
打开食盒的手指微顿,最终还是缩了回去。
手机灭了,那股随热气升腾起来的气,不上不下地闷在胸口,久久挥散不去。
手机又响起来了。
洗手间的门也推开了,碎发垂落在额前,露出依然英俊绝伦令人怦然的脸。
四目交对,没有躲闪,两人再自然不过地说道:
“你醒了?”
“你手机在响。”
同时脱口。
傅承屹没有回避,当面接起来,“什么事?”
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对方好像有很多话要讲,却没得到应有回应。
傅承屹语气淡漠,“嗯,没事挂了。”
他刚洗过脸,头发湿了,水珠在晨曦中闪着微光,却好似滴水成冰。
盛南伊眸底一片暗沉,心说傅承屹果然薄情。
他曾说雅昕与她不同,又有什么不同?
她们同样困在一个爱情的骗局中,他的冷漠仍是过去的冷漠,他此刻的温情也不过是曾经向两人都展现过的温情。
究竟是爱情本身便是转瞬即逝的东西,还是他太擅长始乱终弃?
不加掩饰的目光投在他身上,冷淡中带着探究的意味。
傅承屹神色如常,手机随意丢到一旁。
手指修长有力,从容不迫地打开包装,像在摆弄精美的艺术品。
他穿着白衬衫,晕在一片晨光中,冷峻的线条似乎异常柔和。
艇仔粥的香气弥漫,他仔细将葱碎和姜丝挑出来,递过去,“趁热吃。”
嗓音流畅磁性,自然而然地穿透听者内心,令人沉醉其中。
对她来说却是折磨,盛南伊重重闭眼,“你可以走了。”
“等你吃完我就走。”
盛南伊不接,他也不撤,就这么僵持了一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