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枕头湿漉漉的。
像是回到刚醒那年,竟有如此丰沛的泪水。
吃过早餐后,盛南伊打车去机场。
后视镜里,出租车一路相随。
两人甚至坐在同一排,只是一路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傅承屹敲开她的门,手里拿着药箱,让她帮忙换药。
她还没得及拒绝,傅承屹已经死皮赖脸地坐下来了。
盛南伊把自己缩在角落里,不看他,声音冷得出奇,“有事请找空姐,她应该很乐意为你服务。”
傅承屹清冷淡漠,对服务人员却会维持基本礼貌与尊重,偶尔还会给人好相处的错觉。
何况他这个身份相貌,想为他服务的简直不要太多。
傅承屹不为所动,把生理盐水、敷料、棉棒、绷带、胶带、剪刀一一摆放整齐,“可我不是为她受的伤。”
好!很好!一句话给她噎回去了。
拿人手软,何况是救命的大恩,她只能耐着性子为他处理伤口。
她母亲出身于医学世家,自己又是知名医生,在澳洲顶级医学实验室工作。
但她并未承继医学上的天分,处理伤口都显得力不从心。
心里想快点,手指却不听使唤。
单是解开绷带,尤其是绷带粘连伤口的部分,花了不少功夫。
他的手臂精瘦有型,运动痕迹很重。
傅承屹不喜欢对抗性的运动,个体性强的都很擅长,比如跑步、滑雪、游泳。
她也喜欢游泳,新家别墅有超大超豪华的泳池,只是没怎么派上用场。
思绪不经意间飘远,纱布揭开,惨不忍睹的伤口把她强行拉了回来。
他伤得比想象中要严重得多。
她瞳孔骤缩,居然是枪伤!
没伤到骨头,却能从血肉模糊的伤口,想象到子弹紧贴骨头擦过去,硬生生穿出一个洞。
那样触目惊心。
他一定经历了一场恶战。
她盯着那个根本看不清的洞,感觉有只铁手把她的心脏也掏出一个洞来。
生疼,却迅速麻痹。
不知应该用什么心态去面对,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生理盐水被捏到变形,她却怎么也解不开,额头沁出薄汗。
傅承屹不动声色地给她拧开,倒在瓶盖上,“别慌,你可以的。”
盛南伊微微回神,用棉棒蘸取生理盐水给他清理。
眉头无意识地拧紧,眼泪一再盈眶,她只能重重眨眼驱散这些莫名的水气。
傅承屹没错过她的任何表情,淡声问:“此时此刻,你的心疼也是假的吗?”
盛南伊喉咙发紧,迟了半拍,“我只是没见过这种伤口,不知怎么下手。”
说罢,棉棒用力地按上去。
傅承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盛南伊语气冷硬,“我不是专业的,所以会弄疼你,你还是请受过专业训练的空姐帮忙处理吧。”
傅承屹没有回答,只是轻笑着。
漆黑的眼瞳里,唯有她与一片星光。
盛南伊也没再弄疼他,逐渐找到章法,清理完伤口,喷上敷料,有条不紊地绑好绷带,着手收拾用具。
傅承屹握住她的手,“到你了,我应该比你专业,也比空姐专业。”
她额前的伤口不大,早上没换药。
她表情抵触,“不需要。”
傅承屹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徐徐起身,轻柔的嗓音哄着她,“不管我们什么关系,至少我现在对你没有恶意,你更不需要因为讨厌我而不怜惜自己。
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应该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他把受伤托住的手臂拿下来,神情专注,取纱布、清创、上药、缠纱布……
动作轻柔又专业,几乎没有弄疼她。
他身上冷冽的雪松香混着药水味,还夹杂着一股说不清的气息,往她鼻腔里灌,牵动起莫名的情绪。
他偶尔讲上一句,温柔又磁性,轻而易举地放大了那些莫名的情绪。
太冒犯了!